169.

他看了很多次的竹林，很多次、千百次。

醒来时室内昏暗，连接了漆黑封闭的终梦。中原中也本该看不清东西，下意识想起荒之前十分唯心的教学，本能试了试，倒真有了些奇妙的夜视能力。

可惜他头脑晕沉沉的，这觉睡得极为漫长疲倦，效果还不如白日里闭着眼走神。他实在懒得动，就这样裹在被子里，盯自己的手指。

眼中没感情，不像在看属于身体的一部分。

苍白细长的他者手指蛇信般自黑暗中探出，冷冰冰没个温度，顺畅地逐根嵌入指缝，随后握紧，非常紧，看着仿佛就能体会到指节的挤压感。

似乎不是错觉，他听见了骨节被迫摩擦的那种独特刮擦声，这种声响所关联的记忆大多与拷问相关。

他怀疑这混蛋想趁机废掉他一只手。

中原中也抬眼，却见到一张失去表情管理垮得没边的丧气脸。

不太好看还很怪，他差点反射性地笑出来。努力板起脸，声音却藏不住：“喂，你这什么表情。”

太宰治整个人像刚从电视里爬出的鬼，黑蒙蒙一道轮廓，一言不发死死抓紧选中的猎物，视线幽幽梭巡考虑着要从哪里开始下口。

“松手，要断了。”中原中也叹息着说。

能对抗着力道倒还好，谁叫他现在着实用不出力气。

太宰贞子如梦初醒，触电般抽出手去，又觉察不对，小心翼翼伸回摸了摸每一处关节。

折腾个来回给他回了点体温，好歹像是个活人手了，丝丝暖意传递，不算难以忍受，但这动作从根本上就奇怪。

中原中也不自在地往被子里缩，架不住太宰治跟着一起钻进来。屋子里这么暗，他应当看不清，不知为何偏有些夜行生物似的敏锐。

这人不知道在被窝外呆了多久，在春夜的清寒中冻成个冰块。

“疼吗。”冰块闷闷地问。

不太好回答。

中原中也撇了眼指节处逐渐透出的淤痕，说没事吧，天一亮立马暴露，说疼吧，也是真没感觉。

沉默已经是明确的答案。太宰治更丧了，问正事都变得有气无力：“用请假吗，不用担心工作。”

中原中也评估身体状态，客观道：“你别碰我就不耽误什么。”

用视线触发重力异能完全能够做到解放双手。出于避免身体迟钝的考虑他仍然倾向用体术对敌，不代表掌握不好纯粹的远程控制。

太宰治听完变本加厉，手脚一并缠成考拉把人圈了个严实：“红的事解决后马上去练异能。”

命令的口吻。

可情绪应当归类为恐惧。

中原中也被他缠得动不了，不过极近的距离，不影响他略抬抬头，就能触碰到那张混杂了太多而变得滑稽的脸。

名为太宰治的家伙好像很难拥有长久的安全感。

现在依然不能理解当初他的离开，更不能理解离开后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有要做的事吗？”

这么问了，想得到什么答案同样不清楚。

未来得及响起的话音吞没在融暖的吐息间，太宰治闭上眼，将人搂得更紧。

如果可以就这样融于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