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在不经意之间变得高大，和之前高度与宽度都十分逼仄的走道截然不同。在你组织语言试图发问的时候，没想到银发男却“抢答”了：【…】【安全】，【你】【上】【离开】。

你被他轻轻放下来，双脚踏上地面的刹那，体会到久违的脚踏实地的幸福。离开对方危险到拉响你警报的怀抱，你全身开始迅速回暖。还挺有意思，这让你隐隐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像是十分习惯于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一般尚存某种应激机制。

客观来说，以银发男的力量将你“轻拿轻放”，与人类小心翼翼地抱起又搁下小奶猫相比没什么区别——哦对了，这只“小奶猫”还和应激了似的肢体僵硬呢。

你在地上稳稳地回味了几秒高视角的优越感，很快缓过神来现在不是能嬉笑应对的情况。你抬头瞅了瞅身后暗沉沉的上方和看起来被什么不知名状的污迹布满的爬梯，产生了一系列怀疑：眼前看不清尽头的爬梯真的安全吗？这得有多高？你的体力耗尽前一定能到顶吗？它的尽头真的安全吗？有没有别的怪谈在尽头对你守株待兔？爬梯稳固吗？会不会爬一半就朽坏掉，害得你踩空、摔得粉身碎骨呢？爬梯扶手凹凸不平、颜色混杂，虽然很难辨识出个具体的红黄蓝，但是显然不止同一种色彩——那些到底是什么？它们是接触到、就会感染你的“病菌”吗？

或者，那些缤纷的东西其实是更早攀爬的生命体被什么悲惨刮落的残余血肉？脑中思绪混乱，你索性不再看，凝神把视线聚焦在没有离开、依然耐心等待你回应的银发男脸上。

苍白的他在昏黑的空间里和反光板一样醒目，眼睛流下的血痕里沾着几缕银白色发丝。好有视觉冲击力的一幕，几乎要使你感到内疚。你忽然没法把“你刚才那句【…】是不是【爬梯】的意思”或者“爬梯真的【安全】吗”给问出口，迅速酝酿出情绪，向银发男表达迟到的关心：“【你】【眼睛】【破损】【疑问】，【你】【难受】【疑问】？”

银发男闻言忽然低下头、抬起手，正风声鹤唳的你屏住呼吸，控制住自己不要后退一步，却发现只是虚惊一场。

银发男只是抹了抹脸上几近干涸的血迹，把它们不均匀地擦淡罢了。动作很敏捷，以你人类的逻辑猜测，他可能是想藏起来那些“狼狈”。

【否定】【担心】。银发男一改之前温和的态度，“声线”转而变得冷淡且疏离。当他放下手，你瞥到他的手背上还有残存的模糊血迹，像开出了血肉为食的殷红花朵。银发男动作和缓，而你如临大敌。

显然你问错了话题。对方微妙的态度，让你生出些不太妙的推理。“他很习惯血迹。”一个声音在你脑子里生动地响起，要不是身边没有别人，你简直要分不清是不是有人在对你耳语，“猜猜看，他胸膛的污红色是谁的杰作？”

胸膛上？你还记得那个画面，只是努力忽视了它、不去多想，以构造出你们三“人”和谐有爱的教学氛围——而现在，你没有失礼地去确认自己的回忆是否失误，连同那个声音一起忽视掉。

不要继续对峙了，这感觉越来越危险！你决定马上道别，速度离开，甚至还体面地对银发男一直以来的帮助道了个谢：“【你】【友好】，【谢谢】【你】，【我】【离开】。”你犹豫了一秒，觉得光是“好人卡”差了点意思，又用人类的语言补充了一句：“拜拜！”

“再见”就算了，“拜拜”就很好。你露出甜蜜的微笑——就算在这样一触即发的场面下也容易极了，似乎你很擅长粉饰友好——你用微笑佐证你的“感谢”，连银发男让你失去揣度的线索的下半张脸也没有打断它。

你看到银发男微微俯身来“凝视”你，抬起的手好像想要摸摸你的头，好在在触碰到你之前又慢慢收了回去：【…】。

银发男说了个什么词语便转身离开。是【道别】的话吗？怪谈语的道别不知道会不会有“再次相见”的巧思呢？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你不确定自己是否又看到他脸上流下了新的血泪。你没有对离开的怪谈投入太多思考，只是觉得他转身得如此突兀——这绝对违背了和人头一起给你教学那会儿的他的“怪谈设”——怪谈们都会和他一样善变吗？不管怎么样，你的应对给了你更安全的现在，所以没必要再纠结太多。

公式化的笑脸失去展示对象，在你的脸上迅速淡下去。你无意识抓握了一下空空如也的手掌。不行，你必须要把“找个武器防身”提上日程了，赤手空拳没有自保的状态，叫你毫无安全可言。

银发男离开之后，空间内为数不多的反光源也失去，愈加叫你看不清潜藏的危险。你环顾四周，知道回头路是不理智的，更别提不熟悉的方向；显而易见，眼前只有这一条被银发男“盖棺定论”的【安全】【出口】。

——但愿他给你的是对人类来说足够正确的建议。

“声音”出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爬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