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不用成为禁闭者的。」
「局长,无论是我还是你都非常清楚,很多被关在这里的禁闭者,他们本来可以不必成为禁闭者的。」
「经过估算,这是天灾与**叠加的双重结果。」
「在拥有那种非人的力量之前,只要有谁对他们进行正确的引导,哪怕只有一点点,就像一颗小石子被推入湖泊,一个禁闭者的命运也会因这波澜而发生变动。」
「夜莺……」
局长还记得,当时自己身旁冷静的副官头一次在情绪上产生了剧烈的波动。“不可以,无论你想到了谁,都不要再继续想下去了。”
「局长你知道的。」
「为什么我会这么说?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受?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我经常为自己是一个‘受惠者’而难过,就好像……」
「我在卑鄙地独自生活着。」
......
就算艾瑞尔不楚楚可怜地祈求,局长也本就想带她回家。良心发出悲鸣,她根本没办法对十岁的走失孩子置之不理,这也直接导致了艾瑞尔相当“黏”她。
蔚蓝色的眸子紧紧锁住她的身影,腼腆地跑到她的腿边,拽住她破烂不堪的衣角,把上面的破洞撕扯得更大了。
艾瑞尔还没有从恐惧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再加上,她还有点认生。
面前的少女敌视她,伊琳娜毫不遮掩眼中那厌恶至极的神情。
卡瓦卡瓦在一旁看呆了,他本能地想做点什么,但又本能地觉得自己没办法参与进女孩们的战争……至于占星师,她在旁边饶有兴味地观赏好戏,早在十分钟前,她就知道会有如今的场面了。
“先知,我也是孩子,为什么你对她和对我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局长:呃,还能有为什么,你们本来就不一样。一个用弧光治愈伤口的,和一个用重力黑洞把一切事物暴力挤碎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一样吧!
但她不能这么说。
伊琳娜的性格和艾瑞尔不可比拟,如果在这种地方激起她的好胜心就难办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沙海地区的气温偏高,局长莫名也有些烦躁。
冷静,他们都是小孩子。
和成年禁闭者不同,孩子禁闭者是可以培养出正能量的。未来她做了很多错事,如今能够重启过去,她只想做一个好人。
局长准备把“正确引导”这四个字当成座右铭刻在心里了。
“伊琳娜,你听我说。”
“和你不一样,艾瑞尔现在受到了惊吓,况且她没有任何自保能力。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你把整个车顶都掀翻了。”
“哦……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撇过脸,像一只高贵的异瞳波斯猫,略显睥睨地高吊着眼,不容拒绝的语气,仿佛她生来就该坐拥一切。先知是一枚必须牢牢握在手中的王棋,将死会感到无聊,而易位失势则会令她为之癫狂。
局长深知伊琳娜并非无欲无求。
反而是得到的太多,失去的太少,变相地让她无需贪婪地索求。
诫典中从来不会用“贪婪”这个字眼去形容伊琳娜,但她分明就是“贪婪者”。局长时常觉得自己判断错了,但当她如此赤/裸/地站在自己身前,她终于能够确定这一个事实。
无厌的贪婪者,忠于渴望,亦止于渴望。
局长:“我们很快就会分开了。”
“会有人开车过来接你,他们应该是负责保护你的保镖……我们会在这里分开,之后也很难再见到。”
“伊琳娜,这是为了你好。”她郑重地说道,表情认真得不像在开玩笑。
“什么?”
刚刚被吓坏的孩子是艾瑞尔,现在轮到她了。
“这是你预测到的事情吗?”少女沉吟片刻,她看到远处刮起一片风沙,像硕大的帷幕与无际天空相接,嗡鸣声很大,在这里都能够听见。
“其实我不相信你是先知,”她戏谑道,“现在看来,你的确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呢。”
“那请容许我最后再问你一件事情吧。”
“十年后,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你……”
局长没想到她会选择这个问题,伊琳娜现在想知道的事情应该有很多,无论知晓哪件都足以使她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为庞大集团的实权掌控者,那样,或许她的命运就能够发生变化了。
“没有时间了。”
“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发动机的引擎声越来越大了,天空上不知何时还出现了一架直升机。
“当然。”局长苦笑道,她活的时间比任何一位禁闭者都要久,久到她以为自己要和兰利与那堆书一起烂在监狱里了。
“我相信你的预测。”
“先知,我会去找你的,不过更有可能是你来找我。”
“我所看到的未来和你所看到的未来并不相同,十年后你所接触的、所听到的、所看到的,背后必定都会有我的影子。先知你似乎很清楚我的身份以及……背后的集团,但你错了,我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那个难听又难记的名字给改咯!”
“还有——”
就……这……?她还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呢,局长“噗嗤”笑出了声。
没有时间了。
伊琳娜的语速越来越快,在局长身前张牙舞爪,喋喋不休地叫喊着。
“如果你对谁都这么温柔的话,最好改掉那种蹩脚的眼神。”
局长一愣。
“连小孩子都瞒不过,一眼就能窥破的……”
悲伤。
......
伊琳娜如愿离开了,局长的脸却布满阴翳。
她忘记了伊琳娜作为一个天生棋手,在心理博弈上有着近乎本能的超常直觉。她太大意了!
为什么?她闭紧双目:她为什么还是让伊琳娜得知了“未来根本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反观伊琳娜,她对未来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根本毫不关心。无论是好的棋盘,还是差的棋盘,只要王车俱在,能够走子,那么对局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而她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为所动。但是……
或许局长本人并不清楚,她身上本就有着能够吸引禁闭者的特质。
伊琳娜频频回头,忍不住去寻找那双眼睛。
幽深莫测,与赤橙遥遥相对的藏青色眼瞳,静谧之下隐藏着的暗影,未知里涌动着太多种情绪,瑟缩着,将熄的赤红色火焰在那具破碎躯壳里摇曳。不是“希望”支撑着她在行走,而是“怜悯”与“悔过”。
血液开始发烫,伊琳娜抱紧双臂。
驾驶座上的保镖看她脸色不对,出声问了一句,“伊琳娜小姐,你怎么了……?”
“闭上嘴,开你的车。”
“……”
车内的空气再次冷却,陷入长久的沉默。
***
“你还记得你的家在哪里么?”局长问。
艾瑞尔摇了摇头,她现在都没办法组织语言说一句完整的话。占星师慢腾腾地凑过来,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根红绳,在艾瑞尔身旁玩翻花绳。卡瓦卡瓦则是试着和艾瑞尔搭话,但因为他太过热情,反而像个不怀好意的坏孩子。
“唔!”她一把推开卡瓦卡瓦,抱住了局长的手臂。
“如果你不告诉我家在什么地方的话,抱住我你也回不了家啊。”
占星师倏地笑了,她勾唇道:“你可是先知大人啊,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家在什么地方呢。”
“那是因为……”
局长掐住人中:正是因为都知道,所以才更不知道她家在什么地方啊!
艾瑞尔在成为禁闭者前是典型的白富美,家也不止一处,基本上每个繁华的城区都有他们家族的家宅,常住的那些地方才能被称之为家。
沙海离西部地区最近,那就先去西部都市的主城辛迪加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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