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
卡瓦卡瓦缓缓睁开双眼。他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后被带了什么地方,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他本能地伸出无名指试探,那是他身上距离最长的一根手指,然后,他碰到了一扇门。发现推不开,卡瓦卡瓦只能试着向左或是向右拉开。
缝隙里透出一丝光亮。
只要拉开这个门,自己就能够出去了,卡瓦卡瓦心想。很快,他因为这个想法充满了力量。
“我要出去!我要回家!”这时,他那饥肠辘辘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爸爸和姐姐肯定也饿坏了……”再次激发卡瓦卡瓦信念的,是他决定自己一回家就要烤三片香喷喷的全麦面包。
终于,他靠自己的蛮劲拉开了那扇门。
这时候卡瓦卡瓦才发现,他以为的门其实是一扇“窗”。
这里是贯通串联的独立房间,沉闷的空气告诉他房间来自地底。外面传来“滴嗒滴嗒”的滴水声,而滞涩的气流带来了属于地下水的腥气,而光亮并非是外面的世界。
沉睡的少女,身体在散发着柔和的光。
卡瓦卡瓦屏住呼吸,他没办法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知道:地下水不远处有通往地上的通道。
“我该……叫醒她吗?”
少年在两难面前犹豫不决。
这两件事都不好。爸爸教导过他很多次,要在别人陷入困境时伸出援手,但卡瓦卡瓦不知道少女是需要出去,还是需要睡觉。
要不先叫一次试试?卡瓦卡瓦向沉睡少女走过去。幸好他走的慢,不然就要被天花板给砸到了。
“哇啊啊啊——!”
谁能想到这时候地会塌下来,并非是地震的余波让天花板二次坠地,卡瓦卡瓦委屈巴巴地蹲下来避难,让砂石撞击造成的伤害降至最低。
他干了什么坏事吗?为什么要遭受这种罪?
局长:“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
“是你说只要能破坏水管通道怎么样都好的啊!”
“如今人也顺利找到了,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伊琳娜交叉双手站在钢架上。
他们身下就是地下室中心,由数根简陋的钢架作为支撑,搭建出几个小型房间。每个小房间都配备了一个小灯泡和一个水龙头。连接水龙头的管道需要水泵才会出水,而当水泵因外力被破坏时,水管就会因那一瞬间的超强水压彻底爆裂。
这是局长想出来的计划。她无从得知他们会被关在什么地方,但沙盗想将孩子们作为商品卖出去,就不会让他们轻易死去。
水,是沙海地区的生命源泉。
“你知道吗?”
【在沙海人信仰的传说之中,水之女神最小的女儿依娜丝在追寻太阳鸟的足迹时误入了一片沙漠。荒芜的沙漠扬起飞沙,侵蚀着依娜丝的灵魂,她的双眼很快瞎了。】
【这片无人之地背着诸神,在太阳底下滋生出邪恶。】
【为了改变这片土地,她的手足变成了绿洲,身体孕育出人类,瞎掉的眼睛流出来的泪水变成了湖泊,与海相接,形成了奇迹的沙海。】
【后来,据说在沙海中饮下酒与水的人,会收到水之女神的不死庇护,即便迷路上三天三夜也不会轻易死去。】
伊琳娜:“这听上去就是吓唬小孩的□□,再怎么说我也十一岁了,不会随便相信这种骗小孩的故事的。”
局长:“……”
“你真不可爱。”
不对,她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啊!
“总而言之,因为这个沙海传说的存在,才让我们能这么快找到他们。”还有,伊琳娜使用能力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被人发现是小事情,再这样下去,她的禁闭者觉醒可能会“加速”。
不可以,她不想重蹈覆辙。
“以及,谢谢你。”局长摸了摸伊琳娜的头。伊琳娜别扭地移开红彤彤的脸,她的视线迅速转向远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对啊,得到了帮助就该表示感谢,早这样做不就好了,哼”。
“黑猫的小主人就是‘她’?”
“是的。”
“她叫——艾瑞尔。”
***
局长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艾瑞尔。
“难道世界线并没有发生变化吗?”她记得艾瑞尔出生在一个富商家庭,家里人都把她当做掌上明珠来看待,宝贝得很。而艾瑞尔在她十岁时,的确遭遇了一起“恶/性/事/件”。
恶/性/事/件的主犯来自辛迪加内一座从内到外都烂掉的边陲小城。
他在大街上将艾瑞尔强行扭走,原本是想向艾瑞尔的父母索要巨款,可后来又对她产生了扭曲的感情。
在落网后的一个月里,主犯承认了自己所犯的所有罪行,但他在法院上又进行了额外的补充说明。他说自己‘不过是带艾瑞尔去只有二人世界的地方旅行’。在那段快乐的日子里,他快乐到几乎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而艾瑞尔也放下了大小姐的身段,心甘情愿与他一起。
据他所述,那是一段永生永世都难以忘怀的伟大爱情,他深爱着艾瑞尔,而艾瑞尔也深爱着他。
可是,哪个正常人会把用皮带绑起来的小女孩称作是“自己的爱人”呢?
而他所说的伟大爱情,是艾瑞尔在上锁的皮卡车里待了足足一百个小时。
局长在MBCC研究艾瑞尔这名禁闭者的过往资料时得出了结论:艾瑞尔的能力不属于歇斯底里的破坏。十岁那年,她发现自己不愿直视他人的伤痛,本能地,想让接近自己的人能够“被治愈”。
即便这份同情对于他人来说意味着“毁灭”。
“您来了,局长。”
“很高兴我们再次相见了,我一直,一直都很想再见您。”
艾瑞尔每次进入审讯室时,都会微笑地注视着她,她的双眸如含一翦秋水,碧色的涟漪波光粼粼,可,她在她的瞳孔里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她没意识到自己过分迷失了,艾瑞尔属于任何人,却唯独不属于她自己。
***
沉睡的少女眼睑翕动着,像蝴蝶开始奋力扇动翅膀飞翔一样,艾瑞尔猛地睁开眼睛。她在哪里?她在干什么?头好痛……好吵,又好安静……
记忆还没有回到她的身体里,艾瑞尔攥紧自己胸襟前的那片衣服,开始大口喘气。她想起来了自己在一辆皮卡车上,然后,车突然翻了。她被溅出来的血吓得往外疯跑,然后,她迷路了。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艾瑞尔看见天空上有两片黑影。
母亲说过,双手合十,向神祇祈祷,祂就会出现,带她回到温暖而安全的襁褓中去。无论是一场可怕的噩梦,还是别的什么,拜托!拜托!!!
“救救我。”
“带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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