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轩站在天台上临着护栏似在吹风，又像是观星，观那渐渐沉黑的夜幕下显曜的繁星，眼前是月明星晚万家灯火，一只手伸到他身前扯着他往后带。

再往前一步，他就可以奔赴星穹，或是踏着旋梯乘风落入人世间。

楚轩选择待在楼顶的小楼梯间外扩建的仓房里，有电，也能蹭到楼下人家的WiFi。

姜议走进楚轩栖身的楼顶仓房，他脱下纯黑的外衣挂在门上，衣服是他特制的，防水抗火耐剐蹭，装的东西还多。

他提着中餐馆打包的两份饭菜和白日买的一小坛米酒，楚轩的那份他专挑了颜色鲜艳的菜肴。

姜议拉着楚轩在餐桌的一头坐下，将筷子塞到楚轩手里：“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我有一些发现，相信你也有，吃完饭咱们再说。”

楚轩面无表情的接过筷子，不客气的挑走了有颜色鲜艳的西红柿炒蛋、土豆炖肉和鲜绿豆角的那一份，有时候还会把姜议饭盒里颜色鲜艳的东西挑出来吃掉。

看着楚轩将西红柿和鲜黄的炒蛋土豆什么的都挑出来吃掉了，肉类还留着，姜议蹙了蹙眉：“楚轩，你能不能吃点肉，动物蛋白比植物蛋白接近人体需要。植物蛋白中缺乏免疫球蛋白，谷豆类中则相对缺乏赖氨酸或者甲硫氨酸。”

“不好看。”楚轩继续夹姜议碗里的菜。

“诶，该懂的你都懂……那是辣椒，别吃。”

“可以补充维生素C。”楚轩依旧面无表情，怼的姜议一时不想接话。

吃完晚饭后，楚轩盯着姜议放在桌脚的小米酒坛子问他：“你发现了什么情报？”

姜议把饭盒包装袋什么的打包成一卷扔下了桌。“目前咒怨世界时间线已经进展到了1991年理佳义工和德永一家的死亡事件。这一段故事你也看过，我认为有两点特殊之处需要注意，一是理佳义工的死亡方式，伽椰子并没有通过勾起他的黑暗情绪杀死她而是选择附身，被咒怨附身杀的人不止一个，比如德永先生就是被佐伯刚雄附身死亡的，但她却是唯一一个变成长着她自己脸的理佳伽椰子；二是远山警官尝试去烧掉咒怨主宅，结果在路上陷入幻境，看到了自己的女儿长大后进入咒怨主宅，从而失败被杀。

“可见伽椰子的攻击手法多样，而且本片里可能出现不止一只伽椰子，比如理佳伽椰子。焚烧咒怨主宅很可能是对付伽椰子的可行方法，但是要准备面对伽椰子的攻击，而且从这里看伽椰子还会精神攻击。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我不被主神允许兑换精神技能，但是精神属性的攻击对我都不会有多大作用。

“直接攻击，附身，伥鬼，被掰掉下巴的柑菜，98年一屋子伽椰子，对于远山警官的精神幻境，以及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的惨白脸。”姜议摸出金尖的蘸水笔，笔尖点着左手心：“伽椰子的能力还真不少。”

“是七种。”一直在听着姜议的情报分析沉思的楚轩突然开口：“我想，主神任务的条件会不会也是一种提示，存活七天也代表了伽椰子的能力体现。”

姜议数了数，还真的大差不差：“有这个可能。”

“如果没有补充的话，就是这样了。”楚轩去捡起姜议放在桌脚的米酒坛子。

辨别伽椰子的咒怨印记有两个办法，一是被咒怨沾染的米酒会很难喝；二是被咒怨标记的人的照片眼睛会变成烧灼后的黑洞。至于解开咒怨标记的方法，咒怨三里提到过是喝伽椰子的血。但这跟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呢？

“决断力，姜议，你需要决断。在已定的计划被打断后，你一般会再寻时机，但有时机会就像天边划过的哈雷彗星，艾德蒙·哈雷即使用一辈子的时间，也未能等到第二回。”

“嗯。我知道。”姜议闷闷的答应，伸出手朝他晃了晃：“你真的已经决定好了吗？真的不能试试别的办法？”

“不要。郑吒自己已经认定的事，你很难完全朝你希望的方向改变。在这种情况下，你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不理智的。”

“会有扳回的机会的。先有大疑，始有大信。”

“那你要如何寻找这个改变他对我们认知的契机？况且数日前我们的资料已经送回去了，军方和基地研究所派遣的人应该下一次恐怖片就到了。”

姜议睁大了眼，确实楚轩研究的项目有些与现代科技有至少十年间科技发展的鸿沟，除了少数譬如核反应堆之类技术黑箱原因的科技外，还是要往返几次将中间空白缺漏的科技填补完成。

人类的工程学很多都是研究黑箱慢慢将其变灰，最后接近白箱。

况且，人性本就有欲求如斯。还有一个不费大多数人吹灰之力，付出最小的代价就可以使科技爆炸般速度发展的机会，怎么会不大批量选择优秀的特种兵和特殊人才进入主神空间搬运科技？

他能感觉到那个叫张杰的刀疤脸男人有些微的不对劲，但他身为退役军人，只要在部队的经历没有造假，应该不会对执行任务的现役军人下手。

而对于楚轩来说，现在再不走，待到下一部恐怖片时，就是军士入驻，基地再次掌握他们之时。

到那时，在主神空间与基地的一点区别，就是每十日要进入一次恐怖片，会有新的战士填补上一场死去的空缺。

或许，楚轩当年能从培养箱中一个小小的孩子长到现在，就是因为他曾在夏夜的基地里，惊鸿一瞥的望见漫天星辰。

至于他能成为两百多个实验基因体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个体，也不知是上苍的仁慈还是残忍。

姜议将米酒坛子塞到楚轩手里，旋即起身快步朝天台栏杆而去，一言不发的用左手拍上栏杆朝上一撑，一身黑衣如星旋飞过银汉般翻出了栏杆，而身畔却是百余尺高楼。

翻出楼外时，姜议右手腕一抖，从空间链中抽出一只金杆白毫的毛笔，在手心里旋了半圈，旋到身下时已有五尺长，如一把金杆扫帚般骑着乘上流光飞走了。

目送着姜议如一道流星划过夜空，楚轩默默的将米酒坛子开封，饭盒已经被收走了，他托起坛子直接将半透明的米酒倾倒进嘴里，面无表情。

果然，他还是尝不到任何味道呢。

即使是咒怨这样不能用科学解释的力量……也无济于事。

楚轩静静的将坛子放回桌上，闭上了眼。

姜议乘着夜风在半空中滑翔出一个无穷大的符号，轻巧落地，毛笔的尾毫在路面上空拂过，当风扫开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他将大毛笔收在身后，预备着万一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一张鬼脸就抡起笔杆一套连环拍。

但也不知道是白日那群新人还没有被猎杀完还是郑吒那边搞出来什么名堂，他居然一个鬼都没有遇上。

这意味着伽椰子目前还没有到无条件动他这个故意落单人的地步，也意味着他目前一个奖励点数都没有赚到。

他有些郁闷的一毛笔朝地上拍去，却惊觉毛笔另一端丝丝的凉，一只惨白的小手正抓着他的笔毫，白的像是全身厚涂了三斤面粉的小孩倒趴在路面上，抬起头朝他露出渗得人后背发毛的诡笑。

姜议后退一步扯开空间，顺手扬起金杆毛笔，近五尺长的笔杆在空中划了道气刃，笔毫带的小鬼被拽的飞起。

姜议毛笔尖一转从鬼手中抽出，趁那小鬼滞空时，抡起笔杆对着小鬼头一阵连拍，每拍一阵的同时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佐、伯、俊？雄！”

随着最后一个带着感叹号的雄字迸出，白色笔毫将小鬼重拍飞在地，姜议又抡出一个金旋银边的枪花，倒提着杆尾戳在小鬼身上，些许鬼血溅在月下惨灰的路面上。待听到耳边传来的奖励点数的提示声，不顾小鬼的挣扎，直接将笔杆拔出。蹲下来接了点小鬼胸口窟窿里冒出来的黑红鬼血。

奖励才这么少点，看来这小鬼跟伽椰子一样，都是以杀死次数计的。也许第一天的咒怨也是这么弱势的

姜议面无表情的起身，不管身后渐渐化为灰烟的小鬼临消逝前怨毒的眼神往前走。

走过半条街道，这条街上出人意料的冷清，望得到街口时方感觉的到对街的烟火人气。

他的联络器响了。

不好说是不是鬼来电。刚打趴下小的，但是不想遇到老的的姜议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楚轩？”

对面沉默了一下：“我不是楚轩，我是郑吒。”

哦？姜议将心放下一半来，他刚从楚轩那里出来，所以楚轩肯定不会现在打给他，那么顺着他的话自称是楚轩的基本能确定是伽椰子了。

他继续保持沉默，联络器那边郑吒又说话了：“那个，明丹青，你现在能过来一下吗？”

他这话说的气喘吁吁的，明显还强忍着怒气。侧耳倾听，姜议还能听见背景音里玻璃碎裂、在地板上刮擦过的声音。

“怎么说？”姜议顿住脚步，冷静的问。

“姜议，很感谢你送来的情报，我们想找你商量些事，现在方便尽快过来吗？”

“你们现在在哪？”

“阳光大酒店十二楼03号房，我可以到大堂来接你。”

“不用不用，你在上面好好呆着就行。告诉我一声，你在酒店登记用的是谁的名字呗。”

我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姜议挂了电话，额头一阵隐隐作痛。

在他把自己分析出来的情报告诉楚轩的时候，林琅也带着米酒把消息分享给了郑吒他们，既然已经得知了，那么现在专门打联络电话让他过来又是为了什么情报以外的原因呢？

挂了电话的郑吒盯着联络器呆了一下，跟随着他的人大部分都到了他的房间。和他们呆在一起的还有林琅。他找了一把椅子坐着，状似在看着酒店顺来的报纸，郑吒和詹岚去洗水果预备招待过来的姜议。

洗浴室里的水流哗哗的，郑吒正在函洗池顺带把和赵樱空打斗时弄的流血的嘴角洗干净。

却听见客厅里几个新人突然一片哗然，还有霸王零点控制他们安静下来，压低声音戒备。

郑吒也直起身子竖起耳朵打算出去帮忙，正当他转身时。

“梆梆梆！”

窗户外，传来一阵阵的敲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