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Chapter IX 轮回(57)

光影里时间,你来我往。

魏特林堡家的女儿各有各的不幸。

二女儿路易莎嫁了一个花花公子,她的丈夫邓斯一天晚上能去三四个情人的老窝,她一任由之,自己也在外面玩。

这一对夫妻,貌合神离是出了名的。

而大姐爱沙拉虽然得丈夫宠爱,嫁了一个令所有谢菲尔德女人都羡慕的一个男人,婚后一年就生下一个惹人疼爱的男孩。

但上天转动厄运的车轮,让莱昂在出差的路上感染了疫病,回来没多久就去世了。

是时,他还没有继承沃特金斯的大权。

出此变故后,他们改立二儿子亨利,他在前线已经建有军功,认识不少达官,贵人前途不可限量,再安排一门不错的婚事。

沃特金斯家族也许能在四大家族中一跃而上。

但生性率直的亨利,并没有看上那些的沾染了贵族圈风气、虚荣肤浅的小姐们,在他的峥嵘岁月里,他心中隐藏着一个年少时的美梦——爱沙拉。

尽管距离初见她已经过去了整整9年,在那些第一次见她的人的心中,她还是那么美,美的像画里一样,像光明女神一样,神圣的美丽。

其实不止是他,二十四岁的爱沙拉依然是炽手可热,收到了一些过去爱慕她的人抛来的橄榄枝。

但现在最有优势提出这个想法的人是亨利,他想在大哥死之后,担负起照顾爱沙拉的责任,也愿意把他们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儿子。

但爱沙拉拒绝了,她并不打算在莱昂死后另嫁他人,就带着儿子纳多回到了魏特林堡。

所有的爱情故事,被掐断了鼻息。

那是年轻人的奢侈品,但对于爱莎拉来说,那一切都无足轻重,现在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的孩子。

来到十五岁的阿比盖尔的世界里,她并不像两个姐姐那样受欢迎,所有人都知道她行动不便的事实,也不会有人邀她去参加狩猎、舞会这种社交活动。

阿比盖尔并不对这些事情感觉到担忧,她依然活在自己的世界,不喜欢读书,喜欢听故事,不喜欢穿繁复的裙子,衣着总是跟仆人一样简单,甚至尊卑不分,和下人打成一片。

这一天,她又在和外甥纳多玩,他顶替了最初唐纳德的那个角色,扮演吟游诗人艾略特,她则是充满正义感的莉兹,还有她的小狗道格拉斯,她的仆人加百列和肯尼斯。

一行人拿着魔法书和武器,来到了传说之地,要消灭那杀人如麻的魔王格里菲斯。

艾略特:“弹奏我的里拉琴。”

加百列:“以光明女神的名义。”

肯尼斯:“战无不胜,攻必克之。”

道格拉斯:“汪!”

莉兹:“看剑!看剑!看剑!”

故事正进行得火热之际,他们的战场也从房间里转移到走廊,猝不及防地遇上了刚从领地处理完事情回来的父亲柯利弗。

“外公!”“爸爸!”“领主!”“汪!”

一时间所有人吓得手中的武器掉在地上,发出乒里乓啷的响声。

一家之主气得柯利弗眉毛直竖,恨不得把所有人一剑劈死在这里。

他对着里面最大的孩子喊:

“阿比盖尔,你跟我过来!”

阿比盖尔只能束手就擒,告别了好友同伴,每一步就像踩在刀尖火刃上,走得极为艰难,怀着惶恐的心情进了房间里。

父亲柯利弗坐在书桌之后,像是一个君王审判着犯了重罪的他:

“阿比盖尔,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在表演故事。”

这明显不是柯利弗想听的答案。

不管是爱沙拉还是路易莎,她们私底下也许有过别的想法,但婚事这件事情上并没有让他操过心。

反而是他这个小女儿阿比盖尔,向来不学无术,最不让人省心。

恨铁不成钢的柯利弗拍了一下桌子:

“这是你一个15岁的贵族小姐,应该干出来的事情吗?”

阿比盖尔垂着下巴,有些委屈,“那我应该干什么?我也没有伤害别人啊。”

“不是说你没有伤害别人,就说明你做的对,你现在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你的终身大事了。”柯利弗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阿比盖尔裙摆下的那只右脚。

“……难道你想在魏特林堡玩一辈子吗?”

天真的阿比盖尔:“不可以吗?大姐爱沙拉不是也回来了吗?”

“她的情况和你不一样,她结过婚有了孩子,就算暂时住在这里,沃特金斯家是不可能不管她的。而你不行。”

阿比盖尔怎么听这意思,都是要把自己赶出去,又想起奶奶黛博拉的话:

“奶奶生前曾经说过,要是没有人肯要我,我可以在魏特林堡呆一辈子。”

柯利弗很清楚母亲这么说,是担心跛脚的阿比盖尔嫁不出去。但此时还是说,“当时你奶奶已经病入膏肓,她的话怎么能做得了真。”

他站起来,侧过身去久久地叹气。

“你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这对你,还是对魏特林堡都不是一件好事。”

阿比盖尔还是不理解结婚的意思,但既然是父亲的意思,她也没有办法:

“就一个愿意娶我的都没有吗?”

这话一问,把柯利弗都气笑了,他这个傻女孩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你要有人娶你,首先你得讨人喜欢?那我问你,你有没有至少一次主动,不我行我素,放下身段去讨得那些男子的喜欢。毕竟你都有这样的缺陷了,想要别人无条件地接纳你容易吗?”

阿比盖尔听了沉默,“那就不能不结婚吗?”

“不结婚?你想出去干什么?出去演杂技?还是当个吟游诗人、侠客?”柯利弗气势汹汹地走到女儿面前训斥:

“你丢得起那个脸,魏特林堡丢不起!就算给你做了你想做的事情你就能做好?你能活得不像一个乞丐?谁会要一个跛着脚的剑客骑在马上。”

阿比盖尔是有不屈服的意志,可是她没有信心,她不能说父亲所说的那些话都是错的,也不能确保自己一定能够做到。

结婚,是横在她这个小瘸子面前最大的难题。

看到小女儿低着头不说话,柯利弗叹气着摆摆手,“你去和你妈妈谈,别再像个小孩子一样只知道玩耍了。”

阿比盖尔便垂头丧气地去找母亲,她绞尽了脑汁,也想找出一个愿意娶自己的人,似乎一旦有那个人出现,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妈妈,我想到了,城里那个铁匠,他和我就很合得来,他应该也喜欢我,我能和他结婚吗?”

母亲格罗瑞娅和大姐爱沙拉,听了都苦笑着叹气,“我们魏特林堡的女孩,再怎么不堪,也不可能下嫁平民。”

“……那应该选什么样的人呢?”

正可谓当事人不急,急死身边人。

为了她的婚姻大事,两人操碎了心,收集了一大堆信息,挑挑拣拣,删删补补。

以阿比盖尔的情况,连社交季的门票都没她份,年轻一代的青年才俊根本轮不到她,只有年龄长她几岁还没有结婚的贵族,或者身份次一等的单身男人可以考虑。

按照这样的标准筛选下来,可供选择的有以下几个人。

莫斯·司各特,不在正统继承人之中,但也是一方的小领主,比阿比盖尔大七岁。

乔纳森·弗雷泽,比阿比盖尔大八岁,和丹尼尔是兄弟,为弗雷泽家的表亲,从事水路贸易工作,在朗格多克有十六艘船。

列得·克莱德曼,比阿比盖尔大三岁,他父亲是这几年谢菲尔德新兴的豪绅,迫切想要融入上流社会的圈子。

“怎么样?你看上哪一个?”格罗瑞娅这样问她。

阿比盖尔瞬间就想到小时候路易莎姐姐和她的对话:“阿比盖尔,你选一选,哪一个男子长得最好看。”“选来干什么?”“……你就算采朵花,也会采朵好看的嘛。”

有一种地狱笑话的趣味,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比盖尔?”

迎着母亲、大姐责备和不解目光,阿比盖尔没有解释,而是选择了伸手点在了乔纳森·弗雷泽的名字上。

格罗瑞娅明显不期望这个答案,皱着眉头问:“为什么?”

阿比盖尔兴冲冲地说:“我听说郎格多克是海港之城,他还有那么多艘船,我也想体验一下海上生活!”

“傻孩子。”

既不是考虑年龄,也不是考虑到财富,更无关距离,阿比盖尔有些充分游戏人生的想法。

“阿比盖尔,婚姻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对此,爱沙拉持担忧的态度。

母亲格罗瑞娅也告诫她说:“阿比盖尔,你别太得意忘形,你看上乔纳森先生,他就一定看得上你吗?得先安排你们两个见面才行。”

不久之后,司各特家会举办盛大晚宴,或许这是个机会。

当然,阿比盖尔不能毫无准备地去,她要打扮得光彩照人,就算不方便跳舞,至少也要表现得进退有度,谈吐大方,最好还有几个闪光点,能够吸引别人的。

后面一个似乎短时间无法办到,其他能够速成的,全靠母亲格罗瑞娅和大姐爱沙拉操持了。

阿比盖尔穿着新绿色的礼服,在镜子面前练习着微笑,有些僵硬:

“大姐,我总感觉我是在说谎,他们要是发现我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会不会很失望?”

爱沙拉对妹妹的话感觉到又好笑,又可气:“那你要坦诚相见,像是荒野中的两只野兽一样?”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虽然有点难以想象就是了。

这一天晚上,络绎不绝的马车驶到了司各特堡,爱沙拉牵着妹妹的手下了车,触目可及的灯火辉煌,光影之下的男男女女,华服加身,香气环绕,头上耳边脖间手旁指间,珠宝映耀,何其盛大。

爱沙拉对有些紧张的妹妹说:

“记得,要保持微笑。”

阿比盖尔点点头。

这种所谓的舞会,除去最表层的目的,非常适合笼络关系,交换情报,而对于未婚的青年男女,就是结识异性的大好平台,一个个都化身猎人,一双双眼睛在人群中扫过,一旦确定目标,就要铆足了劲去表现自己,宛如孔雀开屏。

在爱沙拉姐姐的安排下,阿比盖尔也不例外,她们找到了乔纳森·弗雷泽,“乔纳森先生晚上好,我的妹妹阿比盖尔听说你在朗格多克的伟业,她从小就喜欢看水手故事、海上冒险,不知道你是否有空跟她讲上一二?”

乔纳森先生自然是受宠若惊,起初他以为是尊贵美丽的爱沙拉小姐对他有兴趣,原来是为了她妹妹阿比盖尔而来,他顿时了然。

也许和在场的其他单身贵族相比,他不够出彩,但是配一个腿脚不便的魏特林三小姐,倒是绰绰有余了。

当着众多宾客的面,他也不好意拂爱沙拉的面子,便接下这个任务,和这个显得有些怯弱的阿比盖尔聊了几句。

一旦舞会开始,他还是立马告辞,难不成真和这个瘸子跳舞吗?

阿比盖尔对他似乎也不是太满意,她原本以为真的能听乔纳森先生说一点发生在海上的趣事的,结果他就是一个劲地在骂那些不听话的愚蠢的水手,逼他涨薪水一类的傻话。

他走了,阿比盖尔也立马松了一口气。

但自己也彻底陷入孤独,因为姐姐把她交给乔纳森先生后,为了让他们两人单独相处,没多久就借故找旧友闲聊走开了。

阿比盖尔躲到一旁的餐桌吃蛋糕,就这么看着舞池中心的人跳舞。

这其中,也有过一两个好心的男子前来搭讪,但知道她是那个“著名的阿比盖尔”的时候,就悻悻地走开了。

舞池里的音乐,从《智者不入爱河》到《银白色的月光》到《D小调舞曲》,阿比盖尔看着那些人说说笑笑,亲密或者疏远,有一种出离感。

她感觉别人是丛林,而她是野兽,又或者别人是野兽,而她是丛林。

他们不是同类。

设想着,艾略特漫游小组从天而降,出现在她的身边,他们大口地吃肉,喝酒,大声说话,阿比盖尔想到这里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起了争执。

有一个男子不耐烦的声音:“我为什么就得非喜欢你不可?”

女:“我有哪里不够好吗?朱利安,放眼整个谢尔菲德,除了我谁还能配得上你?”

声音越来越近,阿比盖尔转过身,看到一对贵族男女向她这个方面走过来。

男子似乎极为厌烦女子的穷追不舍:

“你再好,我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一个女人再差,我喜欢她就是喜欢她,哪怕她长得丑,身份卑微,我就是乐意喜欢她,轮不到你说什么。”

男子说这话时,迎面撞上了阿比盖尔的目光,她觉得眼前这个男子俊美得女子一样,似乎有些眼熟。

“别说气话了,我承认刚才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我们和好好吗?”他身后的粉裙女子,娇媚如白玫瑰,继续穷追不舍。

然后,朱利安迎着她,反抗似的,就握住了阿比盖尔的肩膀:“我已经有舞伴了,不需要你了吉赛尔,你换一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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