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Chapter IX 轮回(58)

阿比盖尔就这样愣愣地望着这个陌生的男人,他来到时候就像狂风暴雨一样,像一把剑一样挺立在她身旁。

“你有舞伴吗?”男人在她耳边低语。

“没有……”她刚诚实地答完,还没有说出自己跛脚的事实。

男人就拉着她进入了舞池,留下吉赛尔气急败坏的吼叫声。

眼前的男人英俊地就像神明一样,理所应当认为所有人应该臣服神明一样,臣服他。

但阿比盖尔只觉得被卷入这一风波的仓促,无措,想要逃离。

和她跳舞的男人,很快察觉到异样,阿比盖尔像是一本倾斜的书一样笨拙,她总是踩错步,不,她压根不会跳舞。

“对不起,我是一个……”

喔,他忘记这件事了。

男人皱着眉头,极力克制自己想要逃离这滑稽局面的决心,“我知道,你是阿比盖尔,你姐姐呢?”

他认识自己的姐姐?

“哪一个姐姐?”阿比盖尔追问。

男人的眼光外瞥,似乎是在看刚刚对自己紧追不舍的女人是否已经走了,“爱沙拉小姐……不,爱沙拉夫人,不是她带你来的吗?”

“你认识我大姐?”见女孩疑惑地看着她。

朱利安只觉得她记性太差了,小时候也感觉蠢蠢的,被娇惯坏了的吉赛尔不知道跑到哪里哭,或者告状去了。

他也没有兴趣再跳这可笑的舞蹈,他的脚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被踩的次数,比他前半身都多。

“对不起!”

好,又加一次!

别再说这该死的对不起了。

朱利安忍无可忍地放开阿比盖尔,几乎是将她推倒一边,“好了,就跳到这吧。”他摆着一张极不耐烦的嘴脸走了。

也就是这一刻,阿比盖尔才想起他是谁。

朱利安·司各特。

小的时候,他们的确是见过的。

那个时候,听说他和他父亲,也就是司各特的家主起了争执,竟然用花瓶砸了他父亲的头,还一个人跑进山野里,企图离家出走,他的表亲丹尼尔·司各特听说了这件事,只好把他带离家一段时间。

两人的正式会面,就是捉迷藏的她不小心撞到他,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时隔多年,竟然一点也没有改变。

好像也不是能好好沟通的人。

阿比盖尔收回目光,不再想这件事。

也没有把舞会上这一个小插曲放在心上,更不会预料到由此产生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冥冥中指向了她的未来。

回去的途中,阿比盖尔和姐姐爱沙拉交代了和乔纳森先生不愉快的聊天,很明显人家看不上她。

爱沙拉摸着妹妹的头发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她后面的路很难走。

事实也真的如爱沙拉所担心的那样,经过她和母亲层层筛选的人,根本看不上外貌和才能都不突出的阿比盖尔,遑论她还有一只脚残疾的事实。

她们只好稍稍降低标准,放进一些家族身份一般的,年纪相差较大的,甚至不得以考虑那些离婚或者丧偶的青年们。

就算是这样,魏特林堡的会客厅,还是门可罗雀。很少有青年男子在了解阿比盖尔的情况下,还来见她一面的。

有时候甚至一些人的行径,像是流氓一样,他们看出了魏特林家族的迫切,把阿比盖尔当做一个瑕疵品,讨价还价,商量的都是一些嫁妆和财产归属的问题。

柯利弗气的把那些人都轰了出去,格罗瑞娅和爱沙拉也是操碎了心,整日地叹气。

阿比盖尔为此愧疚不已。

她自己长大的弟弟唐纳德,对这个和她一起长大的姐姐充满了好感:“三姐,你别伤心,是他们的错,他们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好,是他们配不上你,你别嫁人了,留在堡里吧,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外甥纳多也憨厚地说:“非要一个人娶阿比盖尔吗?等我长大啊。”在幼小的他看来,陪他玩乐的阿比盖尔阿姨,就是理想的妻子模样。

但他们这些话,不过是儿童戏言,大家虽然笑着骂他们不懂事,虽然也暗地里欣慰他们之间的感情好,但还是忧愁阿比盖尔的婚事。

转机就这么发生了。

有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魏特林堡,引起了巨大轰动,更令人震惊的是他此行的目的:

向阿比盖尔提亲。

他就是司各特家族下一任的继承人,朱利安·司各特,在晚宴上和阿比盖尔有过一面一缘的人。

在母亲和姐姐的逼问下,阿比盖尔一切如实交代,她根本和朱利安不熟,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有此一举。

那一边,柯利弗也很疑惑:

“你确定是阿比盖尔吗?”他们家的确没有其他的适龄女孩了,但是以朱利安的身份,他完全可以挑更好的女孩,柯利弗实在想不通他做这一切的动机是什么。

“我人都站在这里了,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柯利弗审视着朱利安从头到脚冒出来的傲气,很想回答当然,所有。

他早就听说司各特最宠爱朱利安这个儿子,以至于他特立独行,无法无天这一类的传闻,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但现在,柯利弗最关心的是:

“我的意思是,你了解阿比盖尔吗?你真的喜欢她吗?”

朱利安耸耸肩:“这有什么重要的吗?”

对于他来说,他认为自己站在这里光临魏特林堡,亲口说出要娶她,已经是阿比盖尔最大的荣幸了吧。

柯利弗不喜欢这个年轻人,若不是因为朱利安的身份他都要下逐客令了:

“我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不喜欢她的人。”

朱利安听了反而冷笑,“这是你的意见,还是阿比盖尔的想法,如果你自诩是一个为女儿好的父亲,那你就应该更清楚,所有的求婚者中国女,没有比我更好的人选了。”

柯利弗沉默着,知道朱利安有说这话充分地底气,但他还是没有把女儿轻易许给这么一个混蛋。

倒是阿比盖尔听说了这件事,提出想见朱利安一面。

“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吧,拒绝我的求婚,等待你的会是怎么样一群歪瓜裂枣。”坐在沙发上的朱利安,没有一点拘束的样子,完全把这当做了自己家。

“……”在来之前,母亲和姐姐都嘱咐过她,如果没有发现很严重的问题,大可以接受他。

朱利安虽然生性放荡不羁,但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不良癖好,而且家世显赫,家产雄厚,样子也不差,在谢菲尔德的交际圈是出了名的宠儿。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娶的她,阿比盖尔最后的结局也不会太差。

母亲和姐姐,为自己这样一个残疾,实在操心太多了,阿比盖尔想到这个。

心中隐隐有了决断。

“你给我的好处是显然易见的,那我呢,我能给你什么东西呢?”

朱利安看了阿比盖尔一眼,没想到这个小瘸子这个时候还在计较公平这件事,顿时有些好笑,“你能给我什么,你什么都给不了我?”

“那你为什么不选别人,而选我呢?”

这一次朱利安干脆利落地回答了她:“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总之不能让那老头子称心如意,我也不想和吉赛尔结婚。”

末了,他的眼光忽然眺望到远处去,总结似的地说:“反正……和谁结婚都差不多。”

他再看向阿比盖尔,目光轻蔑:“就当施舍给你,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要不要?”

这世界上有很多种婚姻,有些是出于门当户对,有些是由于一时意气,有可能是因为爱情吧,但很少,再说阿比盖尔没见过爱情这种东西,也没有强烈地追寻之心。

她有的是自尊被践踏在地上的难过。

但比起一家子对她的操心,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要。”阿比盖尔对朱利安说。

两人达成合作关系。

要过几天,阿比盖尔才会从回家探亲的二姐路易莎口中,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

——朱利安做这一切的动机,是因为那天晚宴上对她紧追不舍的女郎,吉赛尔的告密。

她的全名是,吉赛尔·弗雷泽。

是弗雷泽家捧在掌心的明珠,用钱喂养出来的精贵,像是他们家族徽章上那只高傲的金丝雀一样的存在。

父亲和母亲,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她的四个哥哥都爱她这个妹妹,恃宠而骄这个词用在她身上一点都不夸张。

可就这样一个公主似的人,偏偏把一颗真心,全都喂给朱利安这样一个无情人。

他们两个青梅竹马,本应该感情很好。

但吉赛尔警惕所有靠近朱利安的女人,因而得了他的讨厌,又幻想出朱利安有一个隐秘的爱人,经常追问不休,惹得他更加烦厌。

那天在司各特堡的晚宴,就是朱利安和吉赛尔的女仆说了几句话,她就指责女仆想要勾引朱利安,拿刀划花了女仆的脸。

朱利安由是和吉赛尔大吵一架,还拉着阿比盖尔跳舞,把她晾在一边。

吉赛尔本想找阿比盖尔算账,一打听才知道阿比盖尔竟然是魏特林堡出了名的小瘸子,根本没有人喜欢她,也没有人愿意娶她。

这才断定了朱利安只是拿阿比盖尔当幌子,做挡箭牌。

生闷气了几天,见朱利安还是不来找自己道歉,先按耐不住的反而是吉赛尔,她跑到司各特堡,和朱利安的父亲一顿抱怨。

两家本以为两人的婚事应该是约定俗成,强强联合的。

这下可好:“他宁愿和一个小瘸子跳舞,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朱利安根本不在乎我。”

吉赛尔捏着手帕半真半假地哭,边是控诉边是撒娇的时候,朱利安就走进来,彻底戳破窗纸道:

“是啊,我就是要和那个小瘸子在一起,也不愿意娶你!”

他父亲肖恩·司各特听了,自然是暴怒万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但因为他和早逝的妻子就生下这个一个儿子,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朱利安娶阿比盖尔的事实。

阿比盖尔才知道,当时朱利安来魏特林堡也是冒着风险的,他堂堂一个司各特家的未来家主,求婚竟然被一个小瘸子拒绝,这还不笑掉谢菲尔德所有人的大牙。

路易莎坐在阿比盖尔的床上,没想到这个从小跟着她的小屁孩,也要和她一样嫁为人妻,组建家庭,一时感慨万千,落下泪来。

阿比盖尔看了自然心疼,动容,她听说过不少二姐夫邓斯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传闻,“二姐,你是不是在弗雷泽家过得不好,你可以回魏特林堡来啊,母亲说这里是你永远的家。”

路易莎挥挥手,转哭为笑,“我好得很,你别操心,倒是你……”她有些顾虑,但还是怕阿比盖尔吃亏,把话都说了:“吉赛尔和我谈过,也许朱利安心里真有那么一个女人,也许是死了,也许是得不到,你别迎上去,让他伤你的心。”

阿比盖尔点点头:“我知道的二姐,你放心,我不喜欢他。”

路易莎看着妹妹单纯天真的样子,怎么会放心呢,朱利安那么讨女人喜欢,怕是阿比盖尔最后也逃不过。

她告诫阿比盖尔,结了婚也可以两不相干,各玩各的,就像她和邓斯一样,最重要的是找到什么能让自己开心的。

“那二姐找到了什么能让自己的开心的?”

路易莎举了好看的衣服、好看的装饰品、好喝的酒一类的例子,还藏了一个答案:会讨好她的男人。

路易莎又说司各特堡准备的婚纱不过关,她给改一件更好看的,她是真心喜欢阿比盖尔这个妹妹的。

可惜她说的话最后没能做到。

因为路易莎酗酒已久,夜晚喝了酒,神志不清,就跑到爱沙拉房里,当着纳多的面,打了自己姐姐一巴掌:

“莱昂死了,你却活得好好的,还在笑,还在拥抱着新生活,你真的爱他吗?你的爱比得上我的一丝一毫吗?为什么他当时不选择我,选择你,我告诉你吧,我们死前见了一面,他说他后悔了,因为他发现你不爱他,你不爱他,你为什么要嫁给他?爱沙拉,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你毁了所有人,你怎么敢倘若无事地过每一天!”

路易沙发泄着情绪,也许是她真的醉了,也许她只是凭醉逞凶,但她在阿比盖尔婚前,将魏特林堡闹得鸡犬不宁之后。

马上不负责任地离开了。

留下了被她把心撕成一片片的人。

但爱沙拉还是很坚强,挨了妹妹的一巴掌,面对妹妹哭着控诉,还有儿子疑惑而痛心的眼神,她都撑住了。

不去解释什么,不去问询什么。

只有母亲格罗瑞娅懂她的苦,事后抱住了她,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在母亲的怀里,谁也看不到的地方流泪。

对于这一切事情,作为父亲的柯利弗都知道,但不方便介入。

只有在阿比盖尔赶赴司各特堡前一晚,把她叫到了房里,他这样一个生性木讷,不善言语的父亲,每每会将目光停在阿比盖尔的右脚上。

“明天你要出发去司各特堡了。”“是。”

毫无新意的对话,彼此已知的事实。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或者谈到让人不省心的路易莎,或者谈到爱沙拉,谈到死去的老夫人黛博拉等等。

仅在最后阿比盖尔走的时候,她的父亲喊住了她:

“阿比盖尔,或许你知道,阿比盖尔的意思是,父亲的快乐,父亲的骄傲,神的喜悦和礼物……”

阿比盖尔回过头,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心里的感觉,她一直以为父亲是不那么喜欢她:“我不知道……”

“这没关系。”柯利弗说,注视着自己的女儿:“我想说,祝你新婚快乐。”

“……谢谢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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