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这个词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进夏有如混乱的思绪。
“钥匙?”
夏有如重复着,嘴角的弧度扯得更开,露出更多森白的牙齿,眼神却愈发冰冷锐利,如同手术刀。
“开哪扇门?通往更深的粪坑?还是…离开这趟噩梦列车的后门?”
需要主动抛出“噩梦”概念,才能试探它们的反应。
烂脸怪物肿胀的脸皮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脓液飞溅。
“噩梦?!不!这是……真实!永恒的真实!列车……是方舟!载着我们……逃离……那个……濒死的世界!”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狂热和……深藏的恐惧。
濒死的世界?方舟?
线索碎片在夏有如脑中疯狂碰撞!
先假设“濒死的世界”指向旧日支配者苏醒或宇宙级灾难,那么“方舟”就是人们绝望的逃生手段。
但列车本身是噩梦具象化……这意味着什么?
方舟计划失败了?所有人被困在了集体意识的逃生舱里,而逃生舱本身已经扭曲成了永无止境的噩梦牢笼?乘务员是维持“方舟”基本运行的自动程序的员工?
哪怕这个“方舟”已经扭曲了吗?
而且……
这些“乘客”知道真相吗?烂脸怪物的话透露出它可能知道一部分。
——“濒死的世界”、“方舟”。
但它选择沉沦在这腐化森林,依靠吞噬新来者维持存在。
它称自己为“钥匙”,渴望得到自己身上的“混乱印记”,是想利用自己做什么?
打开通往“动力源”?还是……接触列车更深层、更“美味”的规则?
既然自己是“钥匙”,那么这是筹码,也是最大的危险。
它们想利用自己,而自己也想利用它们。
信息。
夏有如需要关于这列车核心、关于“离开”可能性的信息。
但和魔鬼做交易…
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方舟?”
夏有如发出短促的、近乎癫狂的嗤笑,身体因为压抑的笑而微微颤抖,牵动伤口带来剧痛,却让笑容更加扭曲。
“看看你们,看看这片林子,这就是方舟里的‘净土’?靠互相啃食维持的永恒?”
“那可真是……令人作呕的永生啊。” 我猛地止住笑,右眼死死盯住烂脸怪物。
“告诉我,‘钥匙’能开什么门?真正的‘动力源’在哪里?或者……”
夏有如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诱惑的、冰冷的疯狂。
“……告诉我怎么撕一张能离开这趟地狱列车的‘票’。否则,” 夏有如沾满蓝绿色粘液和自身污血的左手缓缓抬起,指向烂脸怪物细长的脖子,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我就把这张‘深渊的票’啊,还有我自己,一起‘净化’给这片林子哦,看看是你们啃得快,还是这片森林消化得快呢,不过等我死了,你们心仪的‘钥匙’可就没了哦。”
声音轻轻的,但里面包含着的威胁是个人就能听得出来。
“你敢!”
即使是不是人的螳螂蜈蚣们也听出来了,它们集体发出了愤怒的嘶鸣,向前逼近一步。
烂脸怪物那条水蛭舌头疯狂地扭动着,显示出内心的剧烈挣扎。
它腐烂的眼窟窿死死盯着夏有如,似乎在权衡他话中的可以为自己带来利益的信息。
森林深处,那沉重的喘息声又靠近了一些,带着股不耐烦的意味。
“动力源……”
烂脸怪物含混的声音带着极度的贪婪和一丝恐惧,“……在‘上面’。”
“最上面……驾驶室,但……没人能上去。有乘务长们守着……还有祂的梦呓……”
“祂?” 夏有如捕捉到这个代称,心脏猛地一缩。
克苏鲁式的终极存在?列车的“驾驶员”?
“闭嘴!烂喉!”
一只螳螂蜈蚣突然尖啸,镰刀前肢猛地挥向烂脸怪物的长脖子,“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哦吼,是内讧。
机会这不就来了?
在镰刀挥下的瞬间,烂脸怪物“烂喉”猛地缩回长脖,发出愤怒的咆哮。
它下方黑暗中的沉重躯体似乎动了一下,整个地面都微微一震。
就是现在。
夏有如开始攻击那只名叫烂喉的螳螂蜈蚣。
身体像一道蓄势已久的影子,从树干上弹射而出,速度远超重伤之躯应有的极限。
右手的动作快如闪电,探入自己怀中摸出了铁皮人给的那根最尖锐的惨白骨针。
螳螂蜈蚣的注意力完全被烂喉吸引,复眼刚转过来,骨针已经带着破空声,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扎进了它复眼之间,甲壳相对薄弱的连接处。
“唧——!!!”
凄厉到变形的惨嚎爆发,骨针几乎整根没入,墨绿色的粘稠液体从伤口狂喷而出。
夏有如没有停留,借着前冲的势头,不顾指骨碎裂的剧痛,将沾满粘液和血的左手狠狠按在旁边一根流淌着荧光的粗壮藤蔓上。
同时,脑海中那道冰冷的“深渊规则之线”瞬间清晰。
引导。
以夏有如的手掌为媒介,以意识为笔,强行将那道混乱的规则纹路“灌注”进藤蔓内部。
“嗡——!”
被夏有如按住的荧光藤蔓猛地一颤,蓝绿色的光芒瞬间变得狂暴、混乱、忽明忽灭。
藤蔓表面覆盖的“苔藓鳞片”疯狂地开合,下面蠕动的细小生物发出高频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嘶鸣。
整根藤蔓如同被激怒的巨蟒,带着恐怖的巨力,猛地向四周狂乱抽打。
“啪!咔嚓!”
离得最近的那只被骨针刺伤的螳螂蜈蚣首当其冲,被狂暴的藤蔓狠狠抽中腰部。
几丁质甲壳直接碎裂,它的身体被拦腰抽飞,撞在另一棵巨树上,汁液四溅。
很恶心。
其他螳螂蜈蚣也惊惶闪避,烂喉也发出愤怒而惊惧的咆哮,长脖子缩回黑暗。
混乱,绝对的混乱。
夏有如抽回手,掌心被藤蔓狂暴的能量反噬,皮开肉绽,深可见骨,蓝绿色的荧光粘液混着血疯狂渗入。
剧痛让夏有如眼前发黑,但他却在狂笑。
无声的,肩膀剧烈耸动的狂笑。
像个疯子。
有用。
这来自深渊的混乱规则,就是这片试图维持腐烂秩序森林的剧毒。
而自己就是病毒。
就是瘟疫。
趁着藤蔓发狂制造的混乱,夏有如没有冲向森林深处,反而折返方向,像一头受伤的狼,扑向刚才被藤蔓抽飞,撞在树上奄奄一息的那只螳螂蜈蚣。
它腰部几乎断裂,墨绿色的粘液流了一地,复眼黯淡,口器无力地开合。
夏有如扑到它身上,不顾它微弱的挣扎,右手成爪,狠狠插进它复眼之间骨针造成的伤口,用力一掏。
“噗嗤!”
一块沾满粘液、还在微微搏动的、核桃大小的暗绿色肉团被硬生生挖了出来。
——那是它的某种神经节或核心器官。
“知识……我需要知识……”
夏有如喃喃自语,眼神狂热而冰冷。
在烂喉愤怒的咆哮和其他螳螂蜈蚣惊怒的嘶鸣中,他毫不犹豫地将那团暗绿色、搏动着的肉块,狠狠按向自己鲜血淋漓,沾满荧光粘液的左手掌心伤口。
肉块接触伤口的瞬间,一股狂暴、混乱、充满捕食**和原始恐惧的意识流,如同高压电流,狠狠冲进夏有如的大脑。
视野瞬间被无数破碎、血腥、扭曲的画面填满。
昆虫复眼看到的森林景象……对腐烂血肉的渴望……对更强大存在的恐惧……
还有……一丝微弱的,关于上面的记忆碎片。
——冰冷的金属阶梯,齿轮咬合的巨响。
以及……
一双悬浮在无尽黑暗中的、巨大到令人绝望的、如同旋涡般的眼睛。
是信息,是痛苦而珍贵的信息。
夏有如死死咬着牙,虎牙深陷唇肉,鲜血涌出。
用疯狂的意志力在意识风暴中捕捉、梳理那些碎片。
驾驶室,齿轮,旋涡之眼。
还有,在意识碎片的最底层,一个被极度恐惧包裹的词汇,如同烙印:
——“织梦者”
——“The Dreamweaver”
夏有如感到自己的掌心像是被烙铁贯穿,暗绿色的肉块在伤口上疯狂搏动,粘稠的墨绿汁液混着蓝绿色荧光粘液和自身的血,滋滋作响地往骨头缝里钻。
狂暴的意识碎片在大脑中疯狂穿梭。
——复眼视角的扭曲森林,啃噬腐肉的腥臭快感,对烂喉本体的战栗恐惧,如同一把高压水枪冲进了夏有如的颅腔里。
夏有如瞳孔缩小了一点。
虎牙深深陷进下唇,铁锈味混着荧光粘液的甜腥在舌尖爆炸。
右眼瞪得几乎裂开,瞳孔在幽暗光线下缩成针尖,疯狂地捕捉,筛选,拼凑着那洪水般的信息流。
冰冷阶梯,巨大齿轮,旋涡般的眼睛,织梦者。
还有……恐惧。
最深层的恐惧,不是对怪物,不是对死亡,而是对遗忘,对溶解,对成为这片腐烂森林里一块无意识的苔藓。
“驾驶室……齿轮……眼……”
破碎的词汇从咬紧的牙关里挤出,带着血沫。
夏有如咬了咬牙,左手猛地发力,五指如同铁钳,狠狠捏爆了掌中那团搏动的暗绿肉块。
“噗叽!”
粘稠的汁液和破碎的组织四溅,狂暴的意识流瞬间中断。
剧痛如同退潮,留下一种冰冷的、近乎虚脱的清明。
夏有如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冰水冲刷过的高速处理器,所有碎片瞬间归位。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