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风雪几乎要撕烂他的肺。身边滚动着无数疯跑追赶的羊。
茫茫一片大雪里,除了银白,他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他跑了很久,久到时间的概念都已模糊。
眼睛被闪成雾蒙蒙的粉红色,大脑里只剩下身后轰隆轰隆的脚步声。
那些羊消失了吗?
他不知道。
耳边的声音依旧清晰无比,回头看去依旧是铺天盖地的白。
是奔跑带来的错觉吗?是过于多的雪花在游动,冻结了他的眼睛思维,让他分不清前后左右。
如同一只被困在玻璃瓶中的蝇虫,徒劳地想要飞翔的天空。
胸口在痛,是雪花在肺里融化,抑或是自己已经被咬住吞下。
每一次呼吸都是在吞咽刀片,每一步路都是在走向死亡。
昏昏沉沉中,池宿望见一个方块。
正方形,什么东西是正方形的?
是一块被放大的巧克力吗?还是一只等待埋伏的羊的眼睛?
不受控制地凑近,视线逐渐清晰。他才看清那是一座小木屋。
一座孤立在风雪中,由深色木头搭建的小小庇护所。
想都没想就直接扑进去,随后重重关上门,将身后的风雪隔绝。
里面是一片漆黑,浓重的灰尘呛得人忍不住咳嗽。
但他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再嫌弃了。
使用过度的身体刚接到可以休息的信号就马上软了下去,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再聚集起半分力。
意识里的危险警告翻腾了两下就不再动弹,整个人瞬间笼罩进了一片黑暗。
一动不动瘫倒在地板上,他就这么晕了过去。
……
唤醒池宿的是一阵久违的暖意。
如同冬日里最慷慨的阳光,轻柔地包裹他冰冷的骨头内脏。
颤抖着眼睫毛睁开眼睛,刺目的火光激得他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双手双脚用力从地板上撑起来,他脚步虚浮,几乎是飘到了那团火旁。
橘红色的烈焰在瞳孔中跳跃,成为了此刻他眼中唯一的东西。
脑内结的冰被逐渐烤化,水珠从头发上滴落下来。
凝视晃动的火尖,许久才迟钝地转头。
一群担忧的小脑袋霸占了他的视线。
银白色的蛇脑袋上顶着一群羊,像戴了一个毛绒苹果做的帽子,也许是刚从夏威夷回来。
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放在那些脑袋面前。于是苹果一个一个跳了下来。
“咩?”小羊们歪着脑袋,豆子一样的眼睛里写满了关切。
池宿的头同样歪着,湿漉漉的发丝粘在下颌角,水和血一起流下,活像一只刚被打捞上来的水鬼。
他看着那些小羊,忽然就露出一个笑来。
绿眼睛中绽放出惊喜的神色,低头往下凑近,眼睛快要把它们吃进去,“你们会说话了?”
小羊们在他手上蜷成一团,组成一个抖动的红色小山。好久以后才弱弱地应了一声“咩……”。
哦,原来只是学会怎么叫了。
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将它们放下,又一把将地下的小蛇揪起。
“谢谢,谢谢你……我的甜心。”靠在壁炉旁抚摸蛇的脑袋,他沙哑地咕哝着。
“但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将猝不及防的小蛇提到眼前,池宿的眼睛燃起两团鬼火,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小蛇了吐了吐信子,不知道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
“那个……人形态的你。”
“他到底有什么毛病?我根本就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用力捏住了想要逃跑的小蛇,他扭曲着表情继续,“他以为自己是哪部三流爱情悲剧里的男主角吗?”
“流着眼泪跟我说‘你再也不要回来了’,难道是我自己想来这个鬼地方的吗!”
说到最后,他的手掌因为过度气愤而握成了一个拳。
激动中感觉手臂上传来一阵急促抗议地拍打,这才后知后觉松了力道。
看着被自己掐了个半死的小蛇,池宿久违地感到一丝愧疚。
深吸一口气将它重新搂进自己怀里,用脸颊安抚地蹭着它的皮肤,
“抱歉,我失态了。是你和小羊生的火对吗?抱歉,抱歉……”
就这么静静坐了好一会儿,壁炉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渐渐抚平他焦躁的心绪。
他抬头,开始打量这个陌生的房间。
该怎么说呢 ,这间屋子……与“自己”家的那个可以说是不相上下,都到了可以申请慈善捐款的地步。
缺了腿的凳子,结着厚厚蛛网的屋顶,还有那踩一脚就能扬起半天灰尘的地面。
这么比起来,“巫婆小屋”或许更胜一筹,好歹那里打扫过不是吗?
看着看着,他发现这间房子似乎有些眼熟。
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哪里呢?
他恨透了自己这个关键时刻总掉链子的大脑,更恨当初那个草率接下邀请函的自己。
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努力回忆,终于在看到怀中小蛇时灵光一闪。
扶着墙站起来将它放在床上,然后退后几步,摸着下巴仔细打量。
对,就是这个!就是这个造型!
他终于知道这里是哪儿了,这里是那份蛇蛋糕上的场景。除了蛇小了点,其他简直是1:1还原,分毫不差。
走过去擦了擦小蛇身上的灰尘将它抱起,池宿开始在床上寻找线索。
毕竟那本日记就是在床上找到的,万一这家伙就是有某种特殊癖好呢?
比如写日记,比如喜欢把东西藏在床里。
强忍着不适,他开始在散发着霉味的黑色棉絮里摸索。
又抖了抖干瘪的枕头,掀开破布一样的床单。
最终,他在床垫的夹层里摸到了一个本子。
还真就是这样啊……
[11月18日阴]
在我父亲死后的第2天,母亲也不治身亡了。我的姑妈姑父说要照顾我……我才不信他们。
他只是想要我们家那点可怜的钱,真是可笑。连我们家这种货色都有人惦记,如果我父母在地狱里知道,大概会笑出声来。
[11月21日阴]
他们叫我“白生生的咳嗽鬼”,说我父母的病肯定也传染给了我,把我关在外面好几天才让我进门。
我早就预料到了,偷偷藏了些食物才勉强撑过去。他们看到我还活着时的脸色……呵呵,如果我有相机,一定会拍下来的。
[11月22日阴]
他们竟然养了一群羊?这我倒是没有想到。今天我出门时有一只小羊羔扑到了我怀里……
很可爱。
随后是长久的空白,直到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的字迹变得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泡过,又被笨拙地擦干。
[日期被涂掉了]
它死了。
皮毛被剥下,变成了姑母脚下新的地毯。血肉被分割,端上了餐桌。
晚饭后,我抱着它的骨头一直向东边走,终于看见了属于我的,绿色的天堂。
Well……信息量还挺大的。池宿看着那段文字,陷入了沉思。
若有若无的腥味萦绕在鼻尖,但他只当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并没有在意。
直到合上书准备下床,脚尖即将触地的那一刻却顿住了。
一个尖锐的,棕色的,角一样的物体,从床底的阴影露出。
闭了闭眼又睁开,他用颤抖的手握住床沿,小心翼翼探头出去。
一点,一点地低下头。
当视线能够彻底看清床下景象时,他的心脏也随之坠到了胃里。
胃酸开始腐蚀,心脏溶化成汁。
那是一只羊。
床底下有一只羊。
一只大睁着双眼,柔软的,还未长大的,被开膛破肚的绵羊。
“砰!”
房门被一脚踢开,外面的风雪瞬间呼啸而来。洋洋洒洒落了一地进屋,吹倒了远处柜子上的相框。
“啪嚓!”
又是一声尖锐的碎裂,震得池宿五脏六腑都开始发麻。
一对熟悉的男女走了进来,是刚刚还在琢磨着要把他烧死献祭的“父母”。
为首的那男人叼着烟,催促着叫女人赶紧把门关上。随后转头,望见了坐在床上的池宿。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晦气鬼。”他啐了一声,露出一口黄牙,“赶紧下床过来吃饭,免得别人又说我们亏待你。”
说完,他走到池宿身前,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一把拉住地上那只死羊的角,将它整个拽了出来。
尸体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但男人却毫不在意。
外面实在冷得慌,拖着羊的男人和女人争吵了几句,最终还是决定就在屋里处理。
这间房小的要命,于是池宿被迫观看了他们处理的全过程。
女人辅助着男人把羊两只僵硬的腿掰开,男人则熟练地伸手去掏羊的内脏。
血淋淋的肉块被一点一点剥下,心,肝,肠子……被随意地丢弃在一旁。
池宿恍惚中看到,那颗本应该僵硬的心脏,此时正在拼命地跳动着。
掏空了内脏,男人推开女人。站起身,双手抓住羊腹部的切口,猛地向两边一撕。
“刺啦——”
那身被血染得斑驳的羊皮,就这么被硬生生地剥了下来。
脑海里已经变得一片空白。池宿想动,但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半分都使不上力。
只能呆呆的看着他们动作,看着他们逐渐把羊拆解成可食用的块状物。
回过神时,是男人用沾满油脂血污的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他缓缓扭过头,男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笑容,“快来吃吧,亲手养的,吃着香。”
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于是肩上的力度加大。
“不懂感激的家伙!”男人咆哮起来,强行拽住他的手臂把他拖到了餐桌前。
被死死摁坐进椅子,一盘冒着热气,切割粗糙的烤小羊排,就这么摆在面前的桌上。
不知为什么,眼眶突然湿润了。
自己想哭,但为什么呢?自己在因为一只陌生动物的逝去而感到悲伤,为什么?
池宿不明白。所以,他盯着那块肉看了很久很久。
泪水一滴一滴砸在餐盘上,喉咙控制不住开始抽搐出声。
“哭什么哭!”女人不耐烦地将叉子拍在桌上,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好不容易吃顿肉,晦气死了!”
“我不吃。”
巨大的愤怒压垮了池宿的神志,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反了天了你!我们好心好意给你吃给你穿,你就这副德性报答我们?!”女人尖叫起来,一下子站起来绕到他身后。
她用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他的后脑勺,指头快要掐进他的脑子里。
然后,一下,一下地,将他的脸往那盘还冒着热气的羊排上摁。
浓烈的,混合着香料的羊腥味瞬间充满鼻腔,滑腻的油脂沾满他的脸颊。
池宿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但这份“晚餐”依旧没让他提起半点食欲。
他想吐,他好想好想吐。
像是那女人掐着的是自己的胃,想要将里面所有翻腾的东西都顺着食道挤出来。
耳朵里传来忽远忽近的羊叫声,心脏被这声音叫疼,眼泪掉得更凶了。
全身的水找不到出口,于是只能从眼眶里落下,溪流般流淌。
刀叉与盘子间尖锐的摩擦,女人持续不断地叫骂,以及自己头撞击盘子的沉闷声响……
混杂出一场绝妙精彩的戏剧,让他脑海里炸出五彩斑斓的花。
喉咙即将窒息,花朵绽放的那一瞬间,一股强烈的灼烧感突然从左脸颊上传来。
底下的羊肉忽然烧了起来,如同重新被烤制刚刚端上盘。
身体本能的想要向上抬起躲避那热源,但头顶女人的手依旧在发狠用力,想要把他摁死在盘里。
反过手撕扯着女人的手臂,头在盘子里疯狂摩擦挣扎,拼命地想要往后仰去。
终于,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抬起头,将那女人甩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睛惊慌地四处乱瞟。
男人见状也立刻行动起来,急匆匆起身想要将地上的女人扶起。
他们两个在咒骂,抬起手马上又想要再走一遍刚才的流程。
但池宿什么都没有做。
一切的声音都在他脑海中远去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是羊还是风雪。
他只是直愣愣地盯着一面镜子,一面突然出现在柜子上的镜子。
镜子摆在之前掉落相框原本所在的地方,里面清晰地反射出一张脸。
池宿看见了。
看见一张阴郁带着稚气的脸,黑色的头发,死人一样白的脸颊。
以及……
一双蓄满了愤恨的紫色眼睛。
“咔嚓!”
被他凝望着的镜子发出一声脆响。接下来,整个世界在他眼里碎成大大小小的玻璃片。
感觉自己的头正深埋在一个潮湿黏腻的物体中,而左半边脸颊持续传来灼烧的剧痛。
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口腔里不断咳出已经开始凝固,沾着内脏碎屑的血块。
低头往下望去,赫然是那具绵羊尸体。
尸体腹腔里的内脏被砸了个稀巴烂,一下又一下砸进池宿的五官里。
刚才幻觉里的小羊排在脑海里被自动替换,他终于忍不住剧烈地干呕起来。
呕吐的动作牵动了面部肌肉,脸颊立刻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踉跄着冲向那个柜子。
柜子上,那面镜子已经重新被相框替代。里面是刚才的男女,中间站着一个紫眼睛的小孩。
但他只是看着玻璃反射出的自己的脸,久久没有回神。
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脸上,多了一块巨大的焦黑伤疤。嘴角被痉挛的皮肤带得向上咧起,露出左半边的牙。
从下巴一直延伸到眼,毁了他的半张脸。
呆呆抬起已经僵硬的手,他轻轻抚摸上自己的脸颊。
锥心般尖锐的刺痛此刻在他眼里已经成了最微小的东西。感受着指尖壳一样的触感,他一下子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
叫声几乎要震破整个房屋,连屋外的风雪也有了片刻的凝滞。
眼球瞬间被血丝布满,理智的弦“崩”地一声断裂。他抓起身边的任何东西,疯狂地朝着四周砸去。
木凳、盘子、酒瓶……碎裂声此起彼伏,但他却浑然未觉。
直到一声沉闷的响动突兀地响起,眼神猛地转向了地上那具羊的尸体。
他一把抄起地上的木凳,冲到那具羊尸前,狠狠地往下砸。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木头破碎,怒火依旧无法平息。他抬起脚,一遍一遍踩向那具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
直到羊的头颅被踩爆开,雪白混着鲜红一同流出,粉嫩地粘在他鞋底上。
他将那具残骸踢开,终于力竭地跪倒在地,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下。
直到这时,脑海里的燕清温才敢试探性地开口,“……你还好吗?”
“你觉得我这像是还好的样子吗?!我他妈一点都不好!”怒吼时扯动了嘴角,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我知道,我知道。”他保持着温和的语气尽量安抚,柔声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别怕,不会一直这样的。”
“什么?”池宿一下子抓住这根救命稻草,通红的眼睛燃起一丝希望。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怎么才能恢复?要多少钱?你说!多少钱我都给!”
“不要钱,也不用做其他任何事。”他的声音像一首摇篮曲,轻易就让人平静。
等到池宿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他才继续,“你只需要通过这一关,所有痛苦,所有伤痕,一并都会被抹除。”
“当然……”
眼见池宿又要因为这个过于长远的目标发疯,他连忙又在前面挂了一根胡萝卜。
“你是我的宿主,我当然不忍心你这样子。”
一阵风莫名吹起,像是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肩,“等你过完这个任务,我马上就帮你治好。”
“保证和之前一样,一分一毫都不差。”
“……真的?”声音罕见地透露出脆弱,池宿细弱地问。
燕清温轻笑一声,“当然是真的,你不信别人,总该信我吧。”
“好……好。”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脑子又重新开始转动起来。
目光扫过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羊,他步伐踉跄地朝着它走过去。
调低了红色小羊的温度,他抚摸上它的头,“别怕,我不是在怪你,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原本十只的红色小羊不知怎么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只圆滚滚的大羊。
变大了些的小羊这才敢抬起头,小心地蹭了蹭他的手。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对不对?你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来烫我的脸是不是?”抱住那个毛茸茸的球,尽量让声音变得温柔。
冷静下来后才感到身体每一寸都在叫嚣着疼痛,之前他因为脸上的冲击忽略掉了这一点。
小羊肯定是试过其他地方,都没有用才被迫烫了自己的脸。
这场梦自己入的太深,比上回羊房间里的那场要深得多。
必须要离开了。
不管这里是过去,是未来,还是一个由两者交织而成的痛苦幻境。
他必须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手掌抚摸着小羊的脑袋,池宿不想错过任何一条线索,“你现在会说话了吗?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变大的?”
小羊只是“咩”了一声,蹦跳到壁炉面前指了指里面的火,跳进去闭上眼睛,做出一个“我很用力”的表情。
它的身体变得越发红,过了一会儿跳出来,指了指前面的池宿,又拍了拍自己。
嗯……自己大概懂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道具还有升级功能?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一个特别的线索?
不放心的问了一声燕清温,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线索的可能性被斩断,池宿感到有些挫败。
回忆起到这里来后的一切,唯一能称得上是“指引”的,只有那本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
“晚饭后,我抱着它的骨头一直向东边走,终于看见了属于我的,绿色的天堂。”
东边……哪里是东边?
转头望去,虽然窗外的雪已停,可四周依旧是一望无际的白,哪里找得到什么方向?
无可奈何,只好又求助脑海里的那位先生,“你上次都能帮我指路……这次也能吧?”
燕清温沉默了一会儿。
“当然。”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如果你一定要我这么做的话。”
松了口气,池宿一只手捞起小羊背上的小蛇,另一只手拍拍小羊的头,“很好,我们现在就走!”
推开门离开了这间屋子,冷飕飕的风瞬间缠上身体,折磨着自己的皮肤。
打了个冷颤,但一想到自己那张脸,便再也没有半分退缩的念头。
听着脑海里的指挥,他一步一步坚定地往雪原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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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可能有点点恐怖不好意思宝宝们,毁容那里本来想写的更过分一点,但考虑到可能会接受无能,所以还是算了……(对不起,我有点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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