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玫瑰傀儡(15)

女孩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只好仔细观察,在自己被拖入幻境前放空思绪喘口气。问题是,公爵会让玛丽塔服用解药吗?她记起那个模糊的影像说的话。

“本来有两种办法可以解开所谓的‘病毒’,只是一但使用就会进入轮回……公爵大人很珍爱她的小山雀,所以你在挑选时可一定要注意好了。”

那么必然不会是最漂亮的了,如果说玫瑰是建立在吸食血液的基础上的话,这样玛丽塔在不在花田里都不一定。

她打定主意回了城堡,小门供仆役行走的地方依旧畅通无阻。里面的人似乎都不在意这。些新招来的人到底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机械性的在做自己的事,甚至当她进来时也没有一个人看向她。

女孩本来还担心管家突然出现,却没想到只有几个正在打扫的仆人,其他人都去了哪里?她忐忑不安地盯着周围明显不正常的仆人,咬咬唇瓣,更加小心地准备从后路绕上去。

顺利的不可思议,她就这么进入了公爵的房间。女孩怀疑这是陷阱,做好了准备等她突然从哪里出来将自己关押,可是并没有,这一层连洒扫的仆役都不见了人影。

公爵的房间里摆放着很多书籍,看得出每一本都翻阅过许多遍,保存完好却依旧留下了些许痕迹。她不敢乱动,只好四处张望,最后在窗前发现一盆玫瑰。

怎么会这么简单?

*

就是这里了吧?

平平无奇的小祭坛,许久没有人涉足的地方落了一层厚厚的落叶杂枝,踩上去仿佛陷入苔藓,柔软却不会过分下沉。只有看到它那比旁处高了一个台阶、未被枯黄的叶彻底掩埋的高台,才能认出曾有人在这里祭拜,祈求一家人平顺安康又或是来年风调雨顺。

最初祈神的地点。

这个“神”到底是什么?看上去处处满足了需求,却让这镇子一步一步走向深渊,甚至没了未来,主题是“献祭”?“选择”?还是其他?

女人当时问了公爵,但是她没有做出答复,说如果她活下去的话会知道的。真可惜啊,她没这个机会了,希望之后公爵能遵守承诺,告诉她的妹妹,就当是她已经知道过了。

她没有继续想下去,按照公爵的指示一步步进行,先扫去附着的枯枝败叶,露出其下沾染着黑色污渍的石质台面。据说曾经第一批人就是在这里获取力量,又是在这里将同胞送上火架,现在依稀还能看见迸发的、热烈的火苗所熏出的痕迹,即使是数次大雨冲刷也未能洗净。

那痛苦的、凄凄的声响随着祭坛上的被去除的覆盖物一点点显露,之后又被热烈燃烧的,火舌舔舐皮肉与啃吮骨头的声音所掩盖,他们早已不能发出尖叫,只有被烧尽前的、蜷缩着的革状身躯代他们诉说。

尘土被一一扫净,水流顺着上面描绘雕刻的粗犷花纹的纹路游走,填充每一道凹陷。积攒的污垢一同被刷到地上,灰白的石头穿着被陈年祭祀熏黑的条纹,再一次展露于天地。

已经成了药引的人,还未完全成为“假解药”的人,还有得了病毒还在忍受痛苦的人。后者遍地都是,前者正在昏迷,他身上被挤压膨胀的感觉也越来越重,鼓起的红色血管蔓延至全身。女人将扔在不远处靠着树的男人搬到祭坛,这对已经处于转化状态、没什么力气的人来说有些困难。

她喘着气,汗珠还没落下便已经消失,诡异地没留下任何踪迹,女人也像是无知无觉,体内藏起来的玫瑰枝条正一点、一点吸食她的血液,侵蚀她的体力。缺血导致供氧不足,四肢一阵阵虚软,头脑昏沉得仿佛被钝器钻进去敲敲打打,耳处的通道也蒙上一层纱纸般,朦胧的感知着周围动静,什么都不清晰。

她现在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其他的东西了,只是单纯凭借着公爵的话在行动。不过在一切完成前,她是不会死掉的,她很清楚这一点。毕竟公爵还需要她,如果她要完成计划的话,现在也只有她可以做到了。

女人等待着最后的时刻到来,她听不清四周的声音,那层纱纸越来越厚,盖住了耳现在又蒙住了眼,堵在了胸膛心口。可是她很明白现在不能睡,不然无法完成承诺的后果是她不愿意见到的。

眼前又出现那混着彩虹色的白光,绚烂又令人晕眩,多好看啊,回忆一件、一件从漂浮的海水中涌上来。人们通常会将一个人的意识和回忆比作海洋,是因为它们同样汹涌,抬起浪潮后便令人难以招架吗?还是说它们同样会将人吞噬,无论它表面看上去如何美好,又是如何美的让人心醉——但只要稍有不慎,失去自我保护后,一旦意识到它有多么庞大,就会溺进海洋,成为碎片中的一份子。

所以碎片中她的过去全部都记载在其中吗,连同那些颤动的、心脏砰砰直跳的,头一次获得自由,头一次和妹妹一起自在跑动,一起取名字的瞬间。名字?名字——承载了她们愿望的名字。

“……在最后,我是不是该问一下你的名字?”

公爵这么问着,似乎能依稀看出一点她神色中的困惑。

“为什么、要知道我的名字。”

明明这没有意义,也对她们的计划没有帮助。

“名字对于你们来说似乎很重要,我看到了。”

你们在那个女孩临时前的对话。女人怔了怔,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喉间吞了石子般艰涩。

“我叫安,安宁的安……谢谢。”

最后她忽然带了点笑意,轻轻道了声谢。

“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终于有人记住了我们吧。”

在她们短暂的生命里。

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妹妹,她的妹妹曾在那样小的时候,就被人当作是实验品、赚钱的工具,被割开皮肤,被人用针线将她们相连。好痛啊,那时她只有这个想法,这种痛她会记住一辈子的,她曾经这么想着。

后来发现,没有什么是无法遗忘的,痛也是,她甚至记不清当针穿透皮肤时是怎样的感受了。只有恨是最深刻的,安还记得自己最初除了恨那些将自己变成畸形的怪物的那些人外,也同样恨着自己尚且年幼的妹妹,她那个时候甚至都不会说话。

怎么可能没恨过呢?当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虽然被打的差点死掉,但好歹还能自由地奔跑。而不是被困在小帐篷里被外来者当做怪物围观,宁其实差点死掉——连带着她也天天发烧,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那些人手段粗糙又不懂得消毒。只是听说了有人会用各种方法制造怪物,然后就可以躺着收钱,还说赚的可多哩,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赚大钱。

于是看到他们的摇钱树马上就要完蛋时,那急切又丑陋的模样她可以记一辈子,想想都觉得好笑,即使脸都已经模糊,但那滑稽可笑的表情可是清晰的很。

他们甚至不敢带她们去稍微懂点医术的人那里看病,倒也知道这么做是丧尽天良的。人家一问只能支支吾吾,什么都不敢说,最后拿回来几瓶不知名的小药片给她们喂了,药水胡乱一抹就算完事。

最可笑的是她们竟然活下来了,怎么不算命大?

她恨着那个和自己连在一起的血亲,恨着那些用惊奇嘲讽又或是可笑的怜悯的眼神看着她们的人——多虚伪啊,最恨的还是那些将她们变成这样的人。

她曾无数次想过割掉身上这个累赘、这个她恨的根源,想过要把这里面外面的人全部杀了烧掉,只有火烧过才算是干净了一点吧?

她沉浸在这股情感里,这一度成为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可是她真的好累。她开始发现,自己唯一拥有的就只有这个连话都不会说,只会看着她傻笑的妹妹。

有时候她故意别过一半身体不想看她,那傻子就斜着眼看,眼睛都酸的不停流泪了也不停,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固执。

许是瞧她太傻,她也有点看不下去,平时就叫她说话,把自己以前学过的东西一股脑教给她,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

她一直不是个好姐姐,她当然知道,顶多当有人买了门票进来看她们时把这个小傻子往后面藏一藏,这么恶心的眼神一个人受着就够了。

她甚至记不清过了多久,但是想要逃跑的心从来没下去过。她许愿,她祈祷,之后真的有一天,她的愿望得到了回应。

她得到力量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些人全埋在了帐篷里,既然喜欢躺那就躺个够。放完火后她又开始迷茫,不知道该去哪里,还有这副畸形的身体。

安又开始祈祷,那回应她的存在说之前那些都是定金,如果想要真的生活在阳光下,就要完成祂的游戏。

进来时发现身体分开了之后她们发了好大一通疯,之后认认真真起了名字。可惜这地方没什么人叫名字,都是用代号称呼,一个个警惕的不行,而且指不定哪天就死了,根本没必要。她们也就只好这么模模糊糊叫了下去,再加上她妹妹获得异能后的副作用——

还真是很久、很久没人这么叫过她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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