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入口是腻腻的脂肪质感，倒是没有什么血腥气，嚼到后面还有点涩。

赤若冥想：这算什么认不认可的，要认可也得先杀十几二十几个鬼魔算吧。

吃个这东西算什么认可……

“你俩来点？”赤若冥说。

要是来杯茶就更好了，他想。

嗯？怎么没有回答？

赤若冥抬头，看见了……一个比头大一倍，长着莫西干头发，天使翅膀的丑陋爱心。还是红绿灰配色的。

尽管它亮闪闪的好像贴了十重滤镜，赤若冥还是觉得这东西好丑。

怎么会有这么丑的船灵？

赤若冥不理解。他第一时间按住了想要抡饮辰的右手并判断出这个别致的小东西是这艘船的船灵。

船灵从某种程度上也是鬼，是寄生在船上以船员的情绪为食的一种鬼，对人和船都无害，还会驱赶实力不如自己的其他鬼魔，能保护船还能帮忙开船。

热衷于向船上的人提出谜题和发布任务，大部分都是逗人一笑的任务，能给船员解个闷。

但当船坏掉或者被抛弃时，船灵会是最早离开的，它们从不留情。

至于赤若冥是怎么知道的……

他一上船系统就提示他了，怪物书的界面直接蹦到他脸上，而且显示这只船灵有三百七十级，明显提示玩家不要硬刚。

但赤若冥觉得这么丑的东西还是杀了得了，太碍眼了。

“锵锵，欢迎登上猫头小子与奴隶的爱的小船。”

船灵说着，拿自己的翅膀费力地比了个心，然后“duang”一声砸到了地板上。

“这里不是幽灵帆吗？”赤若冥问。

“幽灵帆？品味好差的名字。”船灵悠哉悠哉地飞起，听不出男女老少的声音在整个船舱里回荡。

赤若冥瞥了眼周围，一切都很完整，没有破洞，没有倾斜，也没有其他玩家和NPC。

这似乎是这个什么什么爱的小船曾经的模样。好拗口，还是叫幽灵帆吧。

赤若冥懒得跟一只审美如此之差的船灵争吵，直接推进度：“你有何吩咐啊？”

“用您！”船灵较劲道。

赤若冥再次按住蠢蠢欲动的饮辰和右手，面无表情地说：“好好好，您有什么吩咐？”

“这还差不多。”船灵清了清并不存在的嗓子，说：“听好了，本船不远万里来救你们这些活物不容易，所以你们都需要完成一个任务。”

与此同时，系统跳出了提示框。

【触发支线任务：孤船祭祀】

【人且需要手和脚来工作，没有船可以凭空移动，也没有船能一直移动，如果真有的话，那一定是有神人发明了永动机】

【请根据船灵的提示完成任务】

“不完成会怎样？”赤若冥随手关掉提示框，又点开背包，惊讶地发现自己没有带任何武器，全都是魔术道具。

就连技能卡也全都是辅助魔术的。

我是个什么奇葩吗？带一堆这些废物东西，白亦墨看了也不阻止一下。

如果有机会真想和精神值正常情况下的自己好好“聊聊”。

船灵说：“不支持白嫖党，我会将你请下船的。”

下不下船区别不大，但这小东西若是想以活人祭祀，那……赤若冥静观其变道：“那你说。”

船灵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小黑板，用红色粉笔画出来了一个同样很难看的船，又在船头画了个莫西干头发的火柴人，敲着黑板说：

“咳咳，本船的主……前主人是个傻……杀魔狂人，虽然他死了，但我还是很想念他，时不时要用魔的鲜血来祭奠他。恰好，我发现这艘船上潜伏着镜鬼。”

它又花了很多个火柴人，张角的，披斗篷的，缺胳膊少腿的……旁边再画上三个醒目的感叹号。

“请你找出潜伏的镜鬼，并以血祭奠猫头小子与奴隶的爱的小船的主人猫猫头！”

杀鬼魔啊，好说。赤若冥心中的敌意淡了一些

“好说。”他拍拍手上的渣子，连问道：“有提示吗？镜鬼有几个？在哪杀？需要抛尸吗？要回收材料吗？”

船灵听得目瞪口呆，“师傅你干什么的，怎么这么专业。”

“游客，旅行者……魔术师，你想怎么认为都行。”赤若冥敛着眸子，“你只需要给我答案。”

他忽然打心底不愿意承认最后一个职业，真是奇怪，明明自己一直对这个职业坚信不疑来着。

“数量和处理不用你操心，杀掉后我会处理。”船灵说。

赤若冥看了它一阵，那仿佛透过事物的皮肉直直窥探内心与灵魂的眼神看得船灵有些不自在，在船灵想赶人走时，就看赤若冥张嘴问：“你也是鬼魔，为什么要祭奠人类？”

听到这个问题，船灵反倒是自在了，在空中一浮一落，平淡中又夹杂着一丝怀念，反问道：“他也是人类，为何会被人类所杀呢？”

赤若冥意外船灵的语气，像是在纪念某位逝世的老友。他似乎并不明白为什么魔会对人产生这样的感情。

他说：“人杀人，人杀魔，魔杀人，魔杀魔，不都是常事，我只是感叹，你这外来的孽障，竟会如此通人性。”

“干嘛要有这么大的敌意。”船灵冷笑着发布任务的截止时间：“赶紧去吧，在下一次魔潮结束之前完成祭奠，不然我就把你连同剩下几个人类一起扔下去。”

还有魔潮？这海蜃体内竟能聚集成群的魔物？强大的尚且能苟活，但那些小的早就该被吞噬了才对，弱肉强食活不到现在的。

除非……是军团级将领组成的魔潮。

那强度有点超模了吧，资料所述，军团级魔物由上千个同种魔物或鬼组成。

一个魔物军团可以在两天内消灭一个小型国家，其中消灭代表将一切活物吃完。

没有实物则会互相竞争，吃掉，升级。其中领导者称为军团将领，由厮杀产生，实力相当于半个军团。

所以在这种领主级怪物体内，将领通过吃掉军团存活是可能的。若真有魔潮规模的袭击，那只能是由不同种类军团将领组成的，不然不可能活下来。

那外面很危险啊，嘶——我刚才漂那么久是怎么活下来的。

赤若冥心中疑惑但面不改色，吩咐船灵道：“那你记得再找找，刚才掉水里的不止这些人。重点找一个白头发的，小小的人类，他是我的同伴。快些找到他。”

白亦墨的技能很适合找人，但他现在还没过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又或者，直接通关了？

“呵。本船灵可不是能随便使唤的。”船灵飞得更高了一些，俯视这个小小的人类。

“哦。”赤若冥问：“这艘船没你会散架吗？”

“当然……”船灵叉着翅膀，不可一世。

赤若冥听到第一个字就知道这是谎言，出声打断了它：“哦，不会。”

他随手扒拉了一下地板，隐约看到几乎被风化了的内凹符文，符文与地板的纹路很像，也没有特殊的颜色，让其他人根本注意不到。

也有可能它们曾有鲜亮的颜色，只不过随着岁月侵蚀，潮涨潮落，几乎已经随着原主人而去了。

赤若冥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别致的小东西，说：“这船活到现在靠的还是前主人的古魔法。你只是寄生虫罢了。”

他的嘴角轻轻抬起，眼中却无笑意，饮辰不知何时已经脱手出现在了船灵身后，他说：“所以若是让我发现你不去找他，或者特地不让他找到，我就把你连同镜鬼一同送往冥界。”

赤若冥想让饮辰出现在那里，饮辰照做了，它能听见赤若冥的心声并能配合——这一点赤若冥刚知道。

“你到底是谁？”船灵的语气也冷了下来，似乎已然把赤若冥当成了敌人。

“一个游客，我说过了。”赤若冥说。

声音像是被某个大胃王吃进了肚子里，胃里被填得满满当当，有东西掉进去也没有任何响声。

船灵的身体渐渐淡去，似要避其锋芒。而玩家的身影也回到了赤若冥身边

“我能找到你的。”赤若冥抓住饮辰，小声威胁道。

“找到什么？”空微问。

“没事，吃你的去。”

赤若冥微抬眼皮，将几个玩家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大多下意识地朝原住民那边看了一圈。心中了然这些人都接到了船灵的任务。

但任务是否相同也是个问题。

谁是镜鬼？

镜鬼，在镜面物体中观察宿主，学习宿主的外貌，神态，习惯，魔法等一切的一切。最后离开镜面，吞噬宿主，吃掉宿主的脸与记忆，成为它们认为的人类。

离开镜面后镜鬼无法学习任何东西，只能保持离开镜面的那一刻的一切。

已知，在海蜃中，人类NPC和玩家会被抑制魔力使用，对魔物来说则未知。

赤若冥脑子一转，对谁是镜鬼已经了然。

现在最重要的是魔潮是什么，多少魔来，有上回血魔潮多吗？这回怎么应对？

上回是我进狂暴模式解决的，这次要不要……

赤若冥十分冷静地问乌子枫：“能麻烦你个事吗？”

“您说。”乌子枫十分客气。

赤若冥对这位的印象还不错，知错就改而且心地不坏，也不适合做生意。生前应该是很正能量的角色，而且能动手杀人。

于是他说：“一会儿要是有什么危险，先给我来一枪。子弹的积分我先欠着，这把结束给你。”

而且商人嘛，给钱一切都好说。

谁料乌子枫连连摆手道：“您还是贷款买治疗卡吧，我害怕。”

她真没见过上来让别人打死自己的玩家，只能说不愧是精神值1吗？

“真不用。”赤若冥认真地说：“我现在特别清醒，让你打我也是出于权衡之计。”

“权你个头啊，我看你就是不清醒！”乌子枫病乱投医，将希望放在另一位抱着冰淇淋桶缩成一团的存在上，也不敢拽衣角，只能是窜到晓无常不远处，隔空遥遥道：“另外一位也不太清醒的大佬，你劝劝他。”

空微看了全场，已无力吐槽：“你让一个疯的劝一个癫的，你也不太清醒吧。”

“废话，我精神值11……现在变10了。”

乌子枫看着精神值1的赤若冥和精神值不知道多少但肯定很低的晓无常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她可不想成为这样的独角兽，太毁形象了。

“那你不给自己用几张治疗卡？”空微问。

“到上限了，用不了，在有复制卡的情况下最多用6张，是系统对我们的制衡。”

空微缓缓举起一个摆着六造型的手，发出不愧是系统就是小气的声音：“6。”

赤若冥的视线被乌子枫送到了晓无常身上，决定换一个托付的人，诚恳地问：“晓无常，能请你在有危险的时候先砍我一刀吗？”

按理说狂暴模式不分敌我，但赤若冥觉得上把最后白亦墨还能活着，说明狂暴模式下的自己至少是有意识的，剩下的玩家活下来的概率比什么都不管大。

但这些不能跟其他玩家说，毕竟也很少人知道狂暴模式，就算知道也不了解、没见过。所以信息差容易引发一些别的事故、争吵和矛盾。

赤若冥讨厌争吵。

他不知道晓无常知不知道狂暴模式的存在，又找补道：“我有一个被动buff，扣血可以涨攻击力……”

“可以帮忙，但没必要开狂暴模式。”晓无常平静地在冰淇淋球上改花刀，雕出一朵花来。

遇到懂行的了，果然忽悠一阶玩家容易，忽悠老的难。

赤若冥沉默一阵，干巴巴地说：“我不会攻击你们的……”

晓无常不像是想为难他的样子，手中勺子指了一圈，停在了旁边那群已经恢复出厂设置，如未启动的人机一样围坐在篝火旁的NPC们。

晓无常收回了勺子，眼神涣散地看着眼前的冰淇淋花，慢条斯理地说：“他们能抵御。”

赤若冥心领神会，心中对这些NPC的战斗力做评估，有些不赞同这个方案：“他们足以？”

“不然为什么要留他们。”晓无常如是说。

赤若冥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转移到晓无常旁边靠着船舱撑地坐下，拍拍手上的灰，随意道：“那这魔潮也不过如此。”

他相信晓无常的判断力，也相信真到了必要时候，晓无常绝对会一击给他干到红血。

晓无常瞥了他一眼，往旁边靠了靠给人腾出点地方，又看看手中的冰淇淋花，木偶般点头说：“确实，冰淇淋要吗？”

“给我？”赤若冥意外道。

他看到这个对外界来说闻风丧胆的无常散人认真地点头说：“嗯，你是好人，好人可以吃冰淇淋。”

赤若冥说：“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晓无常飞速改口：“赤若冥可以吃冰淇淋。”

“谢谢。”

赤若冥眼睁睁看着晓无常就这样直接用勺子把冰淇淋花盛给自己，让自己无从下手。

只有一个勺子，虽然晓无常没动过嘴，但赤若冥也不好直接拿。

晓无常等了一会儿似乎也发现了这样不对，似乎是想到赤若冥那奇葩的道具库，问：“有盘子或碗吗？”

“没……有。”赤若冥刚想否决就想起自己似乎真带了，从卡包里掏出一个空盘子，下意识翻手上面多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烤牛排，再翻手又变成了番茄沙拉。

他小声念叨着：“盘子魔术，竟然真用上了……”

“哇——”晓无常竟然很捧场，紧接着又说：“空盘给我，我再给你挖几个。”

“稍等一下，还有十七道菜……”

“有勺子吗？”

“有，还能弯呢……”

幽灵帆缓缓地在无边无际的大雾汪洋中前行，它是一片落入湖面的残叶，它的视野只有身下笼罩的一点点的阴影和无尽的深蓝，自然不知，真正的水是无色的，也不知，有个庞然大物在自己身下张开了大嘴，只等那一声巨响——

一切又将无影无踪。

而真正能够逃离的，是被反复利用的饵料，还是难以下咽的尖骨？

雾中船.十一答案为E

本期预测：在场角色中谁被镜鬼替代了（不定项选择）

A 赤若冥

B 晓无常

C 空微

D 德雷克

E 乌子枫

F 鸠姑娘

G 纳威特

H 老奎恩

I 罗吉（弓箭手她哥）

J 洛娜思（弓箭手）

K 木德（教会的，潜水二人之一）

L 鲁西（另一个潜水找赤若冥的，目前文里没说过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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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雾中船.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