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勒瞬间就跟回过神来了一样。

道歉，对，他必须去道歉。他不能让路西菲尔一直这样误会他。

他猛的从椅子上蹦起来，差点踩亚纳尔一脚。

“对！我现在就去跟他道歉！”

米迦勒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推开亚纳尔搀扶他的手，转身就不顾一切的冲出了离火殿，朝着晨星宫飞去。

……

晨星宫。

米迦勒踉跄着落在宫殿前的平台上。

守门的天使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眼眶通红的样子，都吓了一跳，却也没人敢阻拦他。

米迦勒径直冲向了路西菲尔的书房。他知道，路西菲尔此刻一定在那里。

站在那扇熟悉的门前，米迦勒急促的喘息着，心核狂跳不止。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这才抬起颤抖的手，敲响了房门。

“叩，叩，叩。”

半晌，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米迦勒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路西菲尔一定在里面，以路西菲尔的感知，不可能不知道他来了。

他又敲了一次，哀求道。

“殿下……是我，米迦勒。我，我能进来吗？”

门内依旧是一片安静，仿佛里面空无一人。

米迦勒靠在门板上，泪水再次涌了上来。他知道，路西菲尔这次是真的气极了，连见都不愿见他。

怎么办？

米迦勒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缓缓的面对着那扇紧闭的门，屈膝跪了下来。

“路西菲尔……”

他对着门，声音哽咽着开口，“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泪水顺着天使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面上。

“我不该……不该去阿斯蒙蒂斯那里胡闹……不该有那些荒唐的念头……更不该让你看到那么……不堪的一幕……”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

“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失望了，让你生气了……”

他越说越伤心，几乎是泣不成声，“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但是……但是别不理我，别讨厌我……路西菲尔，我……我不想让你不开心，我没想到会这样……”

米迦勒不知道跪了多久，直到整个身子都麻木了，才听到门里面的动静。

“咔哒”一声响。

书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米迦勒猛的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就看到了站在门内的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依旧穿着那身纯白的长袍，金色的长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俯视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米迦勒。

他的目光在米迦勒布满泪痕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薄唇微启。

“米迦勒。”路西菲尔漠然的看着他，“你觉得你最大的错，仅仅是让我不高兴了？”

米迦勒浑身一僵，张了张嘴。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他的悔恨来源于路西菲尔的愤怒。至于他做的事情本身，在天堂的高层里，这并不算多么十恶不赦，阿斯蒙蒂斯，梅丹佐，甚至其他的天使长，私下里都有类似的癖好和游戏，只要不摆到明面上，彼此都心照不宣。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本身有多么不可饶恕，他自认为自己最大的错误，是触怒了路西菲尔，让路西菲尔看到了他不堪的一面。

路西菲尔却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他以为米迦勒跪在门外痛哭流涕，至少是认识到了自身行为的卑劣，却没想到，他后悔的仅仅是自己惹他不高兴了？他根本就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依旧认为那只是无伤大雅的玩乐，只是不幸被自己撞见了而已！

“看来，你到现在都不明白。”

路西菲尔的眼里不再仅仅是失望，而是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你让我觉得恶心，米迦勒。”

“为了满足你的**，你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玩弄一个天使，可以毫不在意天使的尊严与体统，甚至可以拉着同僚一起行此苟且之事！在你眼里，这些都是只要不被人发现，就无所谓的小事吗？！”

他看着米迦勒惨白的脸色，心中却没有半分的快意。

“既然你愿意跪。”

路西菲尔移开了视线，不再看那张让他心烦意乱的脸，“那就跪着吧。跪到你想明白，你错的究竟是什么为止。”

说完，他不再给米迦勒任何说话的机会，后退一步，“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书房的门。

“……”

米迦勒僵直的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泪水一开始是汹涌的，无声的浸湿了他胸前的布料。他想要压住哭声，肩膀却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后来，哭泣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

再后来，天使连呜咽的力气都没有了，麻木的跪在原地，空洞的望着那扇紧闭的门。

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晨星宫窗外的光线从明亮到昏黄，再到彻底的暗下来，他都毫无所觉。

路西菲尔始终没有出现。

甚至连一丝动静都没有再传出来。

就在他眼前发黑，差点向前栽倒的时候，一双手臂及时的从身后扶住了他。

米迦勒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映入了梅丹佐满是担忧和无奈的脸庞。

“米迦勒。”

梅丹佐看着他的这副模样，眉头皱起，叹了口气。他显然是听到了风声才赶过来的。

他看着米迦勒苍白如纸的脸和红肿不堪的眼睛，又是气恼又是心疼。气恼他不爱惜自己，也心疼他被路西菲尔伤至如此。

“你怎么就这么傻……”

梅丹佐低低的叹了口气，手臂用力，想要将米迦勒从地上扶起来。

然而，米迦勒跪得太久，双腿早已麻木得不听使唤，身体也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他尝试着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站稳，却只是徒劳的晃了晃。

梅丹佐见状，不再犹豫，直接弯腰，一手穿过他的膝弯，另一手揽住他的后腰处，稍一用力，便将米迦勒打横抱了起来。

米迦勒下意识的抓住了梅丹佐的肩膀，他仰着头，呆呆的看着梅丹佐，泪水又无声地涌了出来。

梅丹佐低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抱着他离开了晨星宫。

……

铃兰宫。

梅丹佐直接将米迦勒抱回了自己的寝殿，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

米迦勒将脸埋进枕头里，闷闷的抖了几下。

梅丹佐坐在床边，看着他这副样子，又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他这一路上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了。

他伸手，动作温柔的替米迦勒拨开黏在脸上的头发，然后用温热的湿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哭得狼狈不堪的脸。

“何必呢？”

梅丹佐把他的的脸托起来，“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米迦勒吸了吸鼻子，没有回答。

梅丹佐也不指望他回答，继续用毛巾擦拭着他哭得通红的眼睛。

“路西菲尔是什么性子，你难道不清楚吗？他眼里从来都揉不得沙子。”他顿了顿，“你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这一出，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吗？”

他放下毛巾，开始动手帮米迦勒脱掉外袍。

“你想要找乐子，有的是地方，有的是方法，何必非要去碰他的逆鳞？”

梅丹佐把他的外袍丢到地上，给他把被子扯过来盖上，“阿斯蒙蒂斯那里的那个小家伙，就值得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米迦勒依旧沉默着。

“天堂很大，米迦勒。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符合路西菲尔的标准。”

“他有他的坚持，我们也有我们的活法。你没必要为了他的不认同，就把自己逼到绝境。”

“睡吧。”

梅丹佐拍了拍他裹在被子里的肩膀，知道米迦勒一下子没那么快转过弯来，也不强求，“在这里好好睡一觉，把不愉快都忘了。”

梅丹佐替他盖好被子，正准备起身去熄灯，却听见被子里传来米迦勒闷闷的嗓音。

“梅塔……路西菲尔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

梅丹佐动作一顿，重新坐回床边，看着那颗埋在枕头里，只露出一头红发的脑袋。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重要吗？”

米迦勒从被子里抬起头，露出一双红肿又茫然的眼睛，似乎没理解他的意思。

梅丹佐伸手，轻轻的捏了捏他没什么血色的脸颊，“米迦勒，你告诉我，没了路西菲尔，你就不活了吗？就因为他生气了，厌恶你了，你的人生就彻底崩塌了？”

米迦勒被他问得愣住了，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确实无法反驳。他从未设想过自己的生命里没有路西菲尔这个选项。

他是他灵魂的另一半，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低下头，声音更小了，话里话外都是无尽的委屈。

“我……我只是……他不开心，我很难受。”

“他不开心，你就活不下去了？”

梅丹佐挑眉，“米迦勒，你清醒一点。路西菲尔他对那种事的厌恶程度，你比我更清楚。是，你这次或许能跪到他心软，求得他原谅。但然后呢？”

梅丹佐俯下身，直视着米迦勒那双空洞的蓝眸，“你能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吗？你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对哪个天使产生兴趣？你能为了迎合路西菲尔的喜好，彻底的扼杀你自己的**和本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