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薇奥罕见的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店丢给米迦勒就离开，而是一整天都待在店里。但这位暗精灵姑娘明显一天都在心神不宁，不是站在窗边望着街道出神，就是低头盯着自己的光屏不知道在干什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米迦勒也乐得清静，自顾自的接待着本来就没几个的顾客，还能空出点时间来整理货架。

她能感觉到薇奥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虽然这位平时也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不过米迦勒现在对探究薇奥的秘密兴趣不大，只要不妨碍她，她也懒得理会。

傍晚，天色渐暗。

薇奥终于从光屏上抬起头，满脸疲惫的站起身，对米迦勒道。

“晚上你看店，我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便拿起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店铺。

“……”

米迦勒看着薇奥消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在柜台后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店铺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没有客人，薇奥也不在，米迦勒颇有点无聊的顺手点开光屏，百无聊赖的玩起了里面内置的小游戏。

但事实却是，米迦勒越玩越烦。

来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说露娜和亚纳尔那边毫无进展，希尔莱斯更是跟原地消失了一样。

希尔莱斯虽然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每天，但也不是个傻子，不应该这么久都杳无音信。

难道真出了什么意外？

这个念头让米迦勒有些不安。

米迦勒调出通讯界面，略一思索，给凯尔发去了一条信息。

先是询问希尔莱斯的下落，随后再看似随意的提了一句自己今晚独自在杂货铺看守，并把店铺的地址附上。

潜台词不言而喻。

信息发出后，她将光屏放在一旁，等着凯尔回复。凯尔昨晚的表现多少还是让她知道这个人不太对劲，不过这也不能否认，这条线还是能利用一下的。

至少，在寻找希尔莱斯这件事上，凯尔目前还是她最好的选择。

光屏很快震了一下，提示有新消息。

米迦勒立刻拿起来，是凯尔的回复。

【希尔莱斯前些天在第七区出现过一次，但很快又消失了，我的人还在找】

看到这里，米迦勒撇了撇嘴，这种套话她可听得多了。

【至于今晚，抱歉，卡罗拉，我这边临时有些事要处理，实在抽不开身，不太方便过来】

不方便过来？

米迦勒盯着那行字，眼神微冷。昨晚也是急事，今天又是急事？这借口找得可真够敷衍的。

她能肯定凯尔在隐瞒什么，心里的那笔账又添上了一划。她也没回复，将光屏随手丢回柜台。

……

薇奥那一晚果然没有回来。

米迦勒独自守着空荡荡的店铺直到天亮，期间只来了两个买营养膏的熟客，米迦勒顶着黑眼圈拿了货找了钱，恨不得能够躺地上睡。

不过薇奥的行踪向来飘忽，偶尔夜不归宿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米迦勒倒是没多想。第二天，米迦勒依旧准时的开了门，想着薇奥或许晚些时候会出现。

然而，太阳从东边爬到头顶，又从西边沉下，店铺里始终只有她一个人。

第三天，第四天……薇奥依旧不见踪影。

米迦勒每天按时的开门营业，应付寥寥无几的顾客，然后在天黑后拉下卷帘门。起初，她还觉得这份清净难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米迦勒终于开始觉得不对了起来。

薇奥是脾气古怪，但不至于连续几天毫无音讯，连个通讯都没有。不说别的，就算从尝试来看，薇奥也绝不会放心把店铺完全交给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员工这么久。

到了第五天晚上，眼看夜色已深，街上行人渐稀，米迦勒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决定今晚就不回那个临时的住所了。她干脆的锁好店门，从内部拉下门帘，简单洗漱后，便在薇奥平时留在店铺里用来午休的铺位上躺了下来。

堕天使久违的陷入了沉睡，甚至做了些光怪陆离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深夜，也许是凌晨。

“砰——！！！”

米迦勒瞬间惊醒，长期战斗养成的本能让她在睁眼的同时就从铺位上弹了起来。

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执法庭！所有人不许动！”

“搜查！配合检查！”

原本漆黑一片的杂货铺瞬间被刺目的强光照亮，一束束光胡乱的扫过货架和柜台，最终定格在刚刚站稳的米迦勒身上。至少七八个身穿统一制式的作战服，胸前佩戴着执法庭徽记的人冲了进来。

米迦勒眯起眼睛，强光让她有些不适应。执法庭？他们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

“你们干什么？”

“你是这家店的员工，卡罗拉？”

为首的那人手里拿着一个光屏，上面正显示着米迦勒在薇奥这里登记用的身份信息和一些资料。

“是我。”

米迦勒没有否认，在这种时候否认也毫无意义，“薇奥呢？这是她的店，你们这样闯进来，她知道吗？”

“你最后一次见到店主薇奥是什么时候？”那个人问。

“几天前。”

米迦勒如实回答，“她让我晚上看店，然后说自己有事离开了。从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

她顿了顿，继续说，“这几天店铺一直是我在打理。”

为首的那个人皱了皱眉，他旁边一个负责记录的队员飞快的在光屏上输入着什么。

“她离开时有没有什么异常？说了什么特别的话？或者，之后有没有联系过你？”

“没有。”

米迦勒摇头，冷淡道，“她和平时差不多，就是看起来有点累，说有事就走了。之后没有任何联系。”

米迦勒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真的发生什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薇奥她怎么了？”

那位长官与旁边的副手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才重新看向米迦勒，很平静道，“薇奥死了。尸体在她自己的住所被发现，根据初步的检查，死亡时间大约在四到五天前。”

“……”

死了？

米迦勒设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身份出了什么差错，却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情况。

“什么？”

“她死了？”

几天没来，米迦勒也猜测过薇奥可能遇到了麻烦，或者被什么事情绊住了。那个脾气古怪还心思难测，总藏着点什么秘密的暗精灵，就这么死了？

所以，她这几日守着的，是一个死人留下的空店？

米迦勒目瞪口呆的样子倒不完全是装出来的。

“死因还在调查中。”

为首的人淡淡的说，“我们现在需要你配合调查，详细说明你与死者的关系，以及她失踪前后你的所有行踪。”

米迦勒把自己与薇奥认识的经过都重复了一遍——其实翻来覆去也没什么可以说的，薇奥性格孤僻，行踪不定，对她这个员工也谈不上信任。

“她一直就是那个性格，独来独往，很少跟我说她的事。”

实际上除了她有个恋人以外，米迦勒对薇奥这个人其实一无所知，“她几天没来，我以为她又是像以前一样，临时有什么私事要处理，或者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她是老板，我只是个看店的，难道还能天天追着她问行踪吗？”

“我没管，她不在，我还能清静点。”

米迦勒这话自然是挑不出错误，执法庭的人又仔细的核对了她的身份信息，询问了近期店铺的往来顾客，米迦勒都一一作答。

在这期间，执法庭的人又将店铺里外搜查了一遍，想找到与薇奥之死相关的线索，但最终也一无所获。

“感谢你的配合，卡罗拉小姐。”

为首的长官最后说，“近期请不要离开这里，我们可能还需要随时向你了解情况。另外，这家店铺在案件调查期间需要暂时查封。”

米迦勒看着执法庭的人给店铺贴上封条后，不由得有点开始怀疑她自己。

她最近是不是有点犯冲？

藏身之所没了，收入来源断了，唯一可能和技术支援部有点关联的线索也彻底的断了，还死得不明不白。

希尔莱斯杳无音信，凯尔形迹可疑，一桩桩一件件，没一件顺心的！

……

回到自己的住所，米迦勒把自己一口气摔进柔软的床铺里。她摸出光屏，点开了凯尔的通讯界面。

【薇奥死了，执法庭刚来查封了店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光屏安静得可怕，刚刚发过去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

米迦勒盯着屏幕，眼神越来越冷。

“……”

好，很好。需要他的时候，永远不在线，米迦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冷笑。

行吧，靠人不如靠己。

她将光屏扔到床头，扯过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入睡。与其浪费精力在一个明显不可靠的男人身上，不如先补充体力。

至于其他的，明天再说。

……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下午。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米迦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望着天花板发呆。

薇奥虽然抠门，但工钱倒是按周结算得很准时，她手头还有些余钱，暂时不至于饿死。失去了这份杂货铺的工作，她也没急着立刻去找新的。

一方面是她需要时间理清思绪，另一方面，她也想看看——

薇奥的死，会不会引出什么新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