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利斯在原地等了有一会儿,莫达伊才扇着翅膀飞回来。
“没有,”莫达伊一边说话,一边收回翅膀站稳,“这一片我都找过了,没有制毒场所。”
布利斯心沉了沉,说:“我们回趟警署,看看他们的进度,希望郝菲尔和韦德不会被不明不白的定罪。”
布利斯他们回警署的时机非常巧,正好赶上一场大戏。恩佐正被夏尔帕劈头盖脸一顿骂,其他警员看似各忙各的,实际上都在幸灾乐祸地旁观。
布利斯拽着莫达伊找了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一藏,也开始偷听。
“长官,请您相信我!”恩佐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布利斯抓的人有可能是错的!郝菲尔和韦德可能不是真的凶手!”
布利斯瞳孔一缩。
“闭嘴!”伴随夏尔帕声音而落的是鞭子甩在衣服上的闷响,“这件案子已经清清楚楚,凶手、证据全都有,你再找麻烦就给我滚出警署!”
“长官!长官!”不听恩佐急切的呼喊,夏尔帕黑着脸甩手离开了维纳斯区警署。恩佐追到门口,眼睁睁看着夏尔帕坐上马车走了。他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没有人愿意靠近他,只是看着他窃窃私语。恩佐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对所有围绕他的议论充耳不闻,面不改色地走回警署里。
他拐向无人的卫生间,才敢松懈下来,哀叹一口气。
自从之前为了自保支持了一下布利斯,恩佐就被宗恩冷待了,警署的警员看在眼里,自然而然地开始排挤他。恩佐好不容易扒上宗恩的大腿,就这么被扯下来,不可能甘心,他要寻找新的出路。
“你如果把夏尔帕当做出路,就太愚蠢了。”
恩佐一惊,猛然回头,发现布利斯靠在阴暗的墙角,抬头向他投来怜悯的一瞥。
“夏尔帕在卡瓦坎蒂家既没有地位,又没有实权,靠抱着大少爷霍纳斯的大腿过活,你能期望从他那得到什么?”布利斯冷笑了一声,“而且夏尔帕这个人,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见贵族以外的物种,你做什么都巴结不上他。”
“那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还有谁能在宗恩底下保住我,提升我的地位吗?”恩佐并不恼,只是冷冷回应,“没有实权又如何?至少他姓卡瓦坎蒂,就算是一条狗,只要是这个姓氏,别人都得给他面子。”
布利斯讥讽:“所以你要给狗当狗吗?”
“是又怎样呢?”恩佐并没有被嘲讽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只要能给我切实的利益,给狗当狗又怎样?贵族老爷的狗吃的肉都是普通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隔着一堵薄墙,警署里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和喧闹被隔离,像另一个世界,那是唯独不属于此间两人的热闹。布利斯和恩佐在黑暗中无声对峙着,布利斯眼里的讥讽慢慢消散,露出了一点欣赏。
不是所有人都能对**如此坦然。
“如果你只是在意‘卡瓦坎蒂’这个姓氏,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有另一个选择。”布利斯从黑暗里走出来,“你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恩佐一愣。
“很巧,我的父亲和夏尔帕的父亲是同一个。”布利斯莫测一笑,“夏尔帕对你调查到的线索没兴趣,我有,你不如给我?”
“你......你说的是真的?”恩佐半信半疑,但想起布利斯对夏尔帕毫不尊敬的态度,又觉得有些可信,“可那又怎么样呢?依我看,你并没有被卡瓦坎蒂家族所认可......”
“你现在无路可走,为什么不赌一下?”布利斯耸肩。
恩佐踌躇着,盯着地面思考。
良久,恩佐狠狠闭了闭眼睛,睁开,坚定地说:“好,我信你。”
布利斯把恩佐带到了某个旅馆,没有跟前台打招呼,径直走到某个房间。他还没靠近,房门就打开了。
莫达伊单手撑着门框,笑眯眯地看了跟在后面的恩佐一眼,退开让两人进门。
恩佐知道莫达伊是布利斯的人,对他的在场没有什么意见,等门关上就拿出一沓折的皱巴巴的,写的密密麻麻的纸,一张张摊开道:“你们追查韦德和郝菲尔的时候,我也调查了玛德琳夫人。”调查玛德琳夫人属于没人乐意做的活,才会扔给恩佐,结果还真给他找出了不对。
“玛德琳夫人原名玛德琳·奥布雷,父亲是一名军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她21岁嫁给了威尔逊伯爵,改了夫姓。”恩佐把记录了他对玛德琳夫人调查的所有信息的纸张递出去,面色凝重地说,“但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她的家人都已经去世了,而她的哥哥和弟弟,都死于砷中毒。”
布利斯瞳孔一震,莫达伊也“哦”了一声。
“我知道你要笑我什么,靠超强的联想破案对吧?”恩佐自嘲一笑,“我之前犯过的错不会犯第二次,我去调查了玛德琳夫人的所有情人。发现了一个特别的人。”
“谁?”
恩佐从那堆皱巴巴的纸页里挑出一张,摊开在他们面前:“这个人叫克鲁斯,是玛德琳夫人来往最密切的情人。他住在骨头区野草街27号,是不是很奇怪?”
“确实奇怪。”布利斯道。克鲁斯作为一个伯爵夫人宠信的情人,怎么样也不会穷困潦倒到住骨头区的地步,郝菲尔都在上城区有套房。
“我还没来得及探清他的底细,但我从他邻居那里听到一些传闻。”恩佐说,“27号那栋楼住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好像是炼金术士。”
布利斯眼睛一眯。
“我这次没理由嘲讽你,”布利斯轻声说,“因为我觉得,你或许没错。”
布利斯和恩佐交流过后,两人约定分工合作。恩佐去追查玛德琳夫人兄弟的死亡真相,布利斯和莫达伊去探查克鲁斯的底细。
野草街27号不是一间民房,而是一间“蜂房”。有些房主会把房子隔成又密又小的房间,以较低的价格向工人出租,这样的房间连窗户都没有,又小又封闭,像蜂窝一样,故而被称为“蜂房”。
布利斯在见到这房子第一眼时就产生疑虑,“蜂房”好处是价格比其他出租的房子低廉,但坏处也很明显:来往人多,人流混杂,这样的房子并不利于藏身。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布利斯对莫达伊说,“这里不会是克鲁斯真正的藏身之地。”
布利斯一语成谶。
当莫达伊带着布利斯悄无声息地潜入克鲁斯的房间,发现这里虽然有东西,看起来确实有人在这儿住,但并没有生活的痕迹,床上的被子至少十多天没有打开过。
“他不住在这里,”布利斯肯定,“这里顶多算一个迷惑调查者的落脚点。”
“但这也意味着,他会来这里,对吧?”莫达伊连着两次线索都中断,有些急躁和气恼,哼了一声道,“只要他来,行踪就逃不开我的掌控。”
“哦,我差点忘了,我还有一个强大的恶魔助理。”布利斯笑着扫了干劲十足的莫达伊一眼,“那就靠你了,莫达伊。”
这种被信任和依赖的感觉连恶魔也无法拒绝,莫达伊做事的决心瞬间膨胀到了顶峰,他走到门口的位置,在房门后面画了一个法阵,只要有人靠近这扇门,莫达伊就能感觉到。
“接下来,我们就等着猎物自己踩进陷阱里了。”莫达伊拍了拍手,回到布利斯身边,“好了,回家等消息吧。”
天色已经黑沉,除了一些做晚上生意的,其他店铺早已紧闭门店,唯有快要燃尽的煤油路灯撑着最后一口气,陪着晚归的人。布利斯奔波了一整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此刻精神松懈下来,后知后觉的饥饿从胃部涌上来,几欲把人吞噬。
若是他一个人,怎么也能撑到回家的时候,可惜此时他不是。布利斯懒洋洋地把手搭在莫达伊肩上:“你直接把我拽回去吧,我不想走路。”
莫达伊是恶魔,并不需要靠吃东西维持生命体能,但他也知道人类是不同的物种,不吃会死。整个白天布利斯都没提,莫达伊还未适应这个概念,没想起这回事,这时看见布利斯苍白的唇色,才后知后觉地有些懊恼。
他难得没有多调侃,手揽住布利斯的腰部,搀扶着他走到无人的暗角,踏入阴影中一瞬间回了家。
屋内黑漆漆的,布利斯挣开莫达伊的手,去拿煤油灯,正要找火柴点燃,一簇鬼火飘过来,煤油灯瞬间亮起足以照亮整间屋子的光。
“还要做什么?”莫达伊鬼魅一样无声无息地拿走布利斯手里的煤油灯,将它挂起来,回手把布利斯撂在沙发上。
布利斯随他拉扯,懒洋洋道:“煮粥。你起来,我要去厨房。”
“我煮。”莫达伊从压着布利斯的状态爬起来,布利斯惊疑地看着他。
“你?”
莫达伊挑眉,他本来也有点心虚,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好,可布利斯这怀疑的疑问一出,这燕麦粥他非要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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