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办公室里没有炉子，冷得不得了。我凝视着玻璃窗，看到的是我的面孔的倒影。

忽然，玻璃窗上的影像变了，变成了一道身影。

尖尖的帽子，飘忽的斗篷，颀长的身形。是维罗妮卡。

维罗妮卡虚影一样的身体从墙壁渗了进来，逐渐凝实。

“维罗妮卡老师？”我有点结巴，“你，您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她言简意赅，随即环顾屋中。

我有点慌张，也跟着望了一圈，生怕屋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但是，也没有啊。

“你怎么今天值班？”维罗妮卡问。

“实验塔需要人守着，我新年正好没事，就来了。”我说。

“是嘛，”维罗妮卡点点头，“但是，那你就错过新年晚宴了，很可惜的。”

“嗯，是有一点，不过还好吧。”我小声说。

“这样吧，你别值班了，去晚宴；这边，我替你看着。”

我吃了一惊，抬头看维罗妮卡，却见她依旧没什么表情，好像刚才那句话并不是对我说的。

“要不算了吧，我……”

我绞尽脑汁，想拒绝，但被她的眼神止住了。

“去吧。”维罗妮卡说，平静而肯定。

我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维罗妮卡是对的。新礼堂里热闹极了，一进去，我就被欢快的气氛所感染，心里轻盈了许多。

“路易莎！”

有几个人笑嘻嘻地冲到我面前，我怔了怔，认出她们中有的是我平时研讨课上的同学。打过招呼，闲聊起来。

虽然经常在课上见面，但我没和她们私下接触，今天，才发现她们都是很有意思的人。在得知我来自林赛后，她们把一个陌生的女孩介绍给我。

“天啊，你也是林赛人，我竟然不知道！”奥尔加激动地抓着我的手，“我听说你是玛德琳大师的学生，真的吗？”

她长着一头褐色的长发，穿着玫瑰色的长袍，胸前坠着宝石项链。

“是的。”我报以一笑。

“太厉害了！不像我，能不能拿到独立法师认证都是大问题……不讲这些扫兴的了，哎呀，今年东边打仗，特别不安全，我爸让我别回去了，不然我肯定要在家里过新年的，”奥尔加叹气，“你在王都嘛？每年我家都会去涅瓦大街，那里，每年都能看到涅瓦河上的烟火。”

“我在王都住过，不过后来不在了。”

“那你要是来王都，一定要来找我玩呀。我就住在勒里宫，”奥尔加嘟嘟囔囔，“卡佩利茨这边没什么雪橇，真是没品。要是回家，那肯定是坐雪橇到处玩。”

在林赛生活的前十几年，我跟着母亲在王都当低等女佣，每天就是干活，并不了解厨房和洗衣桶外的世界。反而是来了埃弗斯特，我才如梦初醒，了解了林赛，那片我生活多年的土地。

卡佩利茨在大陆西北，林赛则在大陆东北，中间隔着耐兰帝国等几个国家。政治立场上，卡佩利茨亲耐兰同盟，而林赛，是亲教廷的希伦帝国的附庸国。

过去，林赛固守着亲教廷的传统，对魔法师赶尽杀绝，但是，自从二十余年前的尼古拉国王上位后，一切都不同了。尼古拉国王年轻时曾游历大陆，在耐兰宫廷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仰慕耐兰文化。归国继位后，在他的带动下，林赛上流社会以模仿耐兰为荣，魔法师渐渐不被视为魔鬼和妖术，而是成为贵人们竞相追逐的宠儿。

如果奥尔加来自王都勒里宫，那她恐怕是林赛的王室成员。连王室成员都主动来学魔法了，看来，林赛的风气，比我想象得还要开放。

在奥尔加邀请我去找她玩时，我恍惚了一下。我在林赛没有任何亲人朋友，我没有回去的理由。但是，在她拉着我要我一定答应她时，我应下了。

四处聊聊天，吃吃东西，就到了十二点。新年的钟声响起，当，当，当，雪花漫天，我们一群人站在雪地里，高兴地大喊大叫。我和身边的人手拉着手，我们跳舞，欢笑。

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

人群散了，我依依不舍地告别每一个人，最后，独自回了实验塔。

维罗妮卡已经不在那里。

我有点失落，但也只是一瞬，因为我旋即想起了刚才在新礼堂的快乐，想起一张张冻红的笑脸和四处燃放的魔法烟花。真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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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路易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