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隐阁与南昌城关系十分要好，好到知府知晓他们来意后二话不说便让守卫带他们前往冰窖。

十分熟练。一看就知道经常帮着侠隐阁弟子做任务。

领路的两个守卫也挺有意思，起初还端着一副刻板严肃的样子，可随着南飞锽一壶酒灌下去，顿时称兄道弟起来。

走到冰窖前还颇有惺惺相惜之感。“到啦，就是这儿。”

南飞锽伸个懒腰，迫不及待道，“冰呢？冰在哪里？我等不及要喝冰酒啦！”

可惜在场人没有帮腔的。唯一有可能暖气氛的亦天凛还在琢磨着神秘人。

于是，主动性很强的石崑便直接走上前说道，“看来不融冰就在这内室里头了。”

守卫点头，“是啊，为了看守这块冰石，知府大人可是要咱们连夜把守呢。”

“虽然此地偏远，但与看守府衙相比，在这儿看守可真轻松啊！哈哈哈哈哈哈。”

可另一个守卫却缩着头说道，“好了……既然人已带到，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在这儿待久了，只怕会遇上……”

“遇上什么？”石崑问道。

畏畏缩缩的门卫眼珠子直转悠，“呃……这……”

他犹豫的模样连同伴都看不下去，豪迈的守卫接下去说道，“还不就是近日流传的谣言，这座冰窖有冤魂作祟之类的，大家都不敢靠近呢！”

“……”石崑一时无言。

南飞锽则问道，“冤魂？门卫大哥，这里发生过什么事么？”

门卫当即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你们这些习武的娃儿也会害怕冤魂不成？”

当然不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亦天凛心想。只是这流言出现的时间太巧，很难不联想到夏校上。

“冤魂的事，可以说得再详细点么？”

“哈哈，客气什么！当然可以啦！不过真要说起来，这事还真有点玄乎……”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咱们也才刚到此地站岗没多久，这些事情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这冰窖虽因地处偏远，又存放不融冰，平时较少开放，只有在南昌城用冰量较大时才会使用。”

“可在去年，知府大人突然下令要封闭这座冰窖，没有说明任何原因，没人知道发生啥事。”

“不过在封闭前，有一群黑衣人进入冰窖内室……听说他们是锦衣卫，是专门办案的。咱士兵便猜，该不会是发生什么案件，才会突然要封客吧。”

“但你们猜怎么着？就在封客不久后，冰窖内室都会传来莫名的诡异声响。那声响就像鬼嚎，还有像是刮擦冰壁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胆小的门卫已经尖叫起来。“别、别说了……他、他们的冰就让他们自己去取！我、我要出去了！”

说完他便直接转身跑出去，南飞锽留都来不及。

剩下的守卫则豪爽笑道，“哈哈……这家伙就跟我五岁大的儿子一样胆小。在这种地方站岗，倒也难为他了。我瞧他都快吓出病来了，有时还会说看到什么高大的人影，或是听到咯咯的笑声……”

咯咯……的……笑声……

亦天凛一行人心中也顿时扫过寒风。

咯、咯、咯、咯……

彻骨的寒泉啊～你比那冰还要冷～

考官的铁爪啊～你比那泉还要凉～

多话的门卫还没意识到气氛的转变，又或许此地已经足够冰凉，再添点寒风也没啥。“但那什么杀人命案啊、冤魂啊，我是不信啦！毕竟咱们就天天守在门前，怎么可能有人闯得进去，还在里面犯案杀人呢？你们也别在此地逗留，取到冰石就赶紧走，免得被冤魂缠上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逃跑的样子可真妖娆。

所以其实这位门卫大哥也很害怕吧。

石崑冷哼一声，“哼，无聊。快把门打开，取了冰，结束这无聊的差事吧。”

“莫非你也怕？”亦天凛反问。

“……你有时间讲废话，不如找找能开门的机关。”

所以他到底怕还是不怕？亦天凛陷入沉思，没有看见程墉欲言又止的神情。

冰窖内室大门的机关并不复杂，毕竟不是专门为藏宝而设的宝库。开启大门的机关就在两侧墙上。

虽然右侧的机关损害，可只要有零件，修复就是小事一桩。

亦天凛对自己新学的机关术很是自信，跃跃欲试。他都没有拜托程墉，自己三下五除二便修复了机关。

只是两个机关一个拉上闸，一个拉下闸。只有两个闸木同时被收回，门才能打开。

“看来这扇大门被做了些手脚，没法轻易开启。”石崑说道。

亦天凛有些惊讶，因为在他看来，这连手脚也算不上。只是两人同时开始机关，另两人推开大门而已。而如此简单的解法，石崑却认为“不能轻易开启”，这岂不是说，他从未想过合作的可能性？

亦天凛渐渐地了解到二位师傅为何要乱点鸳鸯谱了。

“不如我们四人合作。”他说。

“……你说合作？要怎么合作？”

亦天凛便安排程墉和南飞锽去拉机关，自己跟石崑则去推大门。

他已意识到，夏校考核的并不仅仅是成绩或是武力。就跟曾经的入门考试一样，侠隐阁更希望弟子注重武艺之外的别的什么。

比如何为同伴，比如何为互助。

而这恰恰是石崑所欠缺的。或者说，是石崑自己抗拒的东西。

亦天凛想帮他补回来。

于是，他才安排石崑与自己一组。

然而多年以后，亦天凛才知道，自己这番行为似乎被别人误解了……

他们站在冰窖内室的大门前，石崑以惯有的口吻说道，“哼，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合作。”

想来，这种程度的合作在他看来也是无聊至极。

但这就像是一颗种子。

一颗连接同伴的种子。当种子被播下，然后被悉心培育，就会长成参天大树。

南飞锽率先挥挥手，“亦兄，石兄，我这边好了。”

程墉也说道，“可以了。”

“亦天凛，你可别扯后腿。”

“这话是我要说的。”

机关咔嚓地转动，寒风从门的缝隙流出，又卷成暗流扑面而来。

不融冰就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