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是不可能尴尬的。
即使拿倒了书也能用“特别的看书技巧”蒙混过去。
更何况，石崑又不是大嘴巴子。此事他知我知、天知地知，再无别人知道！
不就是看上去有点傻气么？！反正石崑看谁都是傻子。
抱着如此想法的亦天凛成功度过一个和平、和谐、和睦的30天。这一个月里，他埋头苦练，偶尔帮同门跑跑腿、喂喂宠物、打扫浴室、上菜、义诊、听书、喝酒、学机关一个没落下。计划之密集、内容之周全堪称时间管理大师。
想夏校什么的？不存在的！
然而再怎么不去想，该来的依然会来。
这一天，风和日丽，亦天凛十分平常地穿衣、洗漱，拿起心爱的佩剑，一脸严肃地走入未名楼。
石崑早已在道恒身前等着，一同等待的还有南飞锽和程墉。春校时，亦天凛得段红儿和钟若昕相邀一同未能与二人组队。而后他们便约定夏校必定一同参与考校。
还好夏校至多可以四人一组，不然亦天凛又要买千年佳酿去赔罪了。
只是看见南飞锽，亦天凛才发觉他竟然早就出门了。莫非昨晚南飞锽一夜没睡？
见最后一人来了，道恒师父满意道，“很好，你们都很准时。要是前面几组都像你们一样守时，山人我也不必浪费时间。”
道恒师父还想寒暄几句，石崑却已等不及，催促道，“师父，请公布题目。”
如果道恒师父心里有个小本本，刚才他一定画了个石头。亦天凛心想。
果然道恒叹道，“哎。我本以为自己是最急着交差了事的，没想到你比我更急。”
忽而，他话锋一转，“不过呢，山人我也不怪你。最近天气实在炎热，大家都没甚耐心。”
一听此言，南飞锽也苦闷着脸。“是啊，一月入阁时每天都能挥剑三百下，现在挥个三十下就汗如雨下了……”
差点就能提前练成望庐决。
望庐决灵感来源于“望庐山瀑布”，所谓“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为了修炼此心法，亦天凛跟南飞锽特地找了五老山里的一处山泉。泉水自上而下，虽然窄小，却已有飞瀑之势。
亦天凛当时遥望山泉，若有所感。忽听得飞锽兄一阵吆喝，原地练起剑来，不多时，其额发汗如雨下，当真应了“飞流直下三千尺”的佳句。亦天凛顿觉震惊，内力贯通全身，望庐决已然练成。
如此……机缘巧合之事……亦天凛也是不会说的。此事就连另一个当事人也不知。
咳咳……话题扯远了。
程墉惯例以“……”回答，道恒则认同地点了点头，“嗯……想必各位都深有同感。若再不想办法消暑，想必教学成效堪忧啊……”
南飞锽唉声叹气，程墉面无表情。但空气里弥漫着“您说的对”、“好热”、“受不了了”等等一系列氛围。
大概……除了一个人。
石崑单手撑腰，面无表情。眼神却说着“能不能别废话，直接公布任务不行吗”的意思。
可道恒师父是何许人也？能吃软绝不吃硬，当即就点了亦天凛的名，以眼神示意。
亦天凛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
道恒师父再用眼神示意。
亦天凛还是没明白。
哎，天热了，连亦小子话都少了。道恒感叹。“亦什么的，你说呢？”
亦天凛福至心灵，霎时间懂了道恒的意图。“……”
“不如办个吃冰大赛？”
不要问为什么从天热就能联想到吃冰，也不要问侠隐阁从来没吃过冰却有“吃冰大赛”的规则。别问，问就是春校带来的阴影比冰还要冷。
彻骨的寒泉啊～你比那冰还要冷～
考官的铁爪啊～你比那泉还要凉～
道恒师父也仿佛听到了来自东方的神秘歌声，他以“孺子可教也”的态度点了点头，说道，“嗯？你说你要去冰窖取冰？很好，既然你已自告奋勇，这项重责大任就交给你们了。”
其实不管我答什么，你都会说同一段话吧。亦天凛想。
不过有波长相合的，自然也有波长不合的。比如石崑。
他似乎把方才的对话当成乖乖和钟若昕聊天的场景，金色的瞳孔里全是迷茫。“……去冰窖取冰？”
过了一秒，他才反应过来，顿时眼神锐利，“……师父，取冰这种小事，何以算是夏校目标？我要求更困难的题目。”
不知道其他小伙伴怎么想，反正亦天凛很想打他。
要不在路上偷袭他一拳？
亦天凛思考着偷袭石崑成功的可能性。
道恒睁眼说瞎话，“唉，哪一组做什么题目，都是由抽签决定的。没得更改。你给我乖乖取冰去吧！”
“……”石崑不再说话。
南飞锽问道，“冰窖？原来侠隐阁还有这样的地方么？”
“唉。要是阁中就有冰窖，山人我又何必拖到此时才派人取冰？”道恒提到“冰”就如同脱了水的鱼。“至于这冰窖呢……位于南昌城郊，里面堆放着大大小小各种冰砖。”
“但山人我要你们取回的，可不是一般冰块。而是位于冰窖内室里头，叫做不融冰的冰石。”
程墉首先露出惊讶的神色，“……！”
“不融冰，顾名思义，它遇热也不会融化，恒常散发凛冽寒气，使周遭环境变得冰冷。”
阴影啊～你随处可见～
彻骨泉的惨事顿时回放在众人脑海里。
意识到此的道恒决定给口奶，“不过你们放心，它并不像彻骨泉那样致命。只要不触碰到冰石本身，就不会受寒伤所害。但是，当你们要拿取冰石时，若是内力不够深厚，还是会遭其寒气反噬自身。”
这也是道恒让亦天凛他们去取冰的一个理由。若论内力，阁中新弟子恐怕无人比得过亦天凛。
“以防万一，这些护符就让你们带着……”
亦天凛等人一一接过，“那不融冰就如此厉害？”
彻骨泉护符可是让他们自己夺的。而今道恒师父却是直接给了。想必取冰难度并不是先前想象得那么简单。
“可不是么。不融冰产自玉龙雪山冰洞深处，吸取雪山寒气已达数百年。自然厉害了。”
南飞锽吃了一惊，“哦？原来产自玉龙雪山？”
“怎么？你去过？”
“不……只是对这地名有些熟悉……”南飞锽回答。
道恒没有过多纠结于此，“总之，这些赤玉护符就给你们带着。拿取不融冰之前，记得把护符佩戴上。别忘记了啊。”
他又补充道，“取冰之后护符也不必缴回，就送给你们。”
南飞锽乐呵一笑，“喔？这么大方？！弟子谢过道恒师父！”
道恒摆手，“别急着谢。要是你们没有把不融冰带回来，我不仅要扣缴护符，还要记你们夏校失败。”
“……！什么？！”
你为什么会震惊啊。亦天凛面无表情，摆出令人放心的沉着队长架势。
道恒清嗓，“听清楚啦……你们的夏校题目就是——取冰。只要把不融冰带回侠隐阁，方算你们夏校过关。反之，就算失败。还有其他疑问么？”
亦天凛举手，“师父是怎么得到不融冰的？”
道恒给了个眼神，亦天凛看懂了，但假装没看懂。
“……唉，就知道你会问这个……但此事说来话长，你当真要听？”
天气太热，好想去泡泉。
“要。”
“……好吧。山人我就长话短说。”道恒说道，“这冰呢，是我在数年之前替苍茫城主沐寒铁医治伤势而受赠的谢礼。不融冰寒气逼人，不能直接存放于阁中，免得让侠隐阁成为彻骨阁。而侠隐阁又有恩于南昌知府，于是山人我便与南昌城知府商请一处偏远冰窖，用于存放不融冰。同时，将冰深锁入地窖内室，免得影响南昌城地气与风水。唉，大致就是这样了。还有疑问么？”
亦天凛再次举手，“还要把冰送回冰窖吗？”
“嗯……不必再带回冰窖。山人我呢，最近弄到一个特别冰鉴。可以存放不融冰而不用担心寒气外溢的问题。我们只要凿一小块不融冰，丢进井水里，就能使井水变得清凉。”
道恒的语气充满期望，“也可以再凿几小块放在阁中四处消除暑气……总之，你们不必担心这种问题。只要把不融冰带回来。”
亦天凛再问，“冰鉴是什么？”
这次恐怕是他的小伙伴想给他一拳了。
“唉，你怎么有这么多问题啊？”道恒忍不住说道。“冰鉴是一种用来存放冰块、食物、酒液的铜器，可以保鲜食物，使酒变得冰凉……”
“哦？那以后就有冰酒喝喽？！太棒啦！”南飞锽第一个叫好。
道恒已经懒得理会他抒发感想，心里喊道“石小子怎么这时候你又不急了”。“可不融冰自然不是寻常冰块，普通冰鉴压不住它的寒气。前些日子，刚好我的特制冰鉴到了，这才让你们前去取冰。明白了么？”
亦天凛又问，“师父是怎么得到特制冰鉴的？”
“……你有完没完？而且这题已经超出夏校考验范围，山人我拒绝回答。”
嗯哼？有问题。
“后面还有许多组别在等着领题目呢，别磨蹭，免得耽误大家时辰。”
说着别磨蹭的道恒师父又让开身，指着桌上的一堆物什说道，“对了，这里有些长途跋涉的使用东西，你就挑两件带在身上。可别多拿，后面还有组别要用。”
亦天凛望着这些“适合长途跋涉”的东西，陷入思考。
玩游戏的时候不觉得，打字的时候充分体会到了亦天凛有多烦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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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