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吻定情

全然没有被拆穿的尴尬,润玉笑得比她更加狡黠,“那本座摸到了吗?”

原来天帝的自称是本座。

小土猫今日丢脸丢大发了,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掂来掂去,这笔帐还算在他的头上比较圆满。

况且什么摸不摸的,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才……就说这么羞人的话。再说,她不是也没反抗么,咳。

眼前人嚣张的态度愈觉可恶,踏雪抿唇掩饰笑意,羞恼嗔视,假意推拒,“想是你今日喝醉了,打量着我好欺负,就来我这里胡言乱语,胡作非为。”

腰上的藤蔓却应声松动,春风得意的笑容蓦然僵在脸上,眉目颜色瞬间暗淡,流露出几许不安,一直放在踏雪周身的目光此时竟不知该落在哪里。

踏雪的卧房小巧而温馨。月影纱帘绣花帐,幽香阵阵。檀木书案放着几册他送来的经卷,案头玉磬旁,摆着一盆蓝紫色的鸢尾,正优雅地垂着花穗,处处皆是少女作息的痕迹。

润玉耳尖通红,脸颊发烧,看向踏雪的眼神愈发急切慌乱,“深夜唐突闺阁,我……是润玉一时鲁莽,轻浮无状,但方才所言句句真心,绝无欺瞒。”

是她手上的力气使大了,把人打傻了,还是她演得太过逼真,欺神骗鬼,抑或是他来得匆忙,还未及翻到这关键的一页?

本以为他开了窍,结果还是那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呆头鹅眉心微蹙,目光深深,定是又在猜测些什么。

踏雪爱他,也怕极了他——与这样一个聪明多思偏又孤僻深沉的人相处,须得时时处处顾着他在意的事,否则不知不觉间他已撰得了一大篇文章,洋洋洒洒,引经据典,而且其切入角度和旁征博引的素材多半是她从没注意过的那些。

而现在,她甚至不知道是哪里触动了他敏锐的心思,好好的《西厢记》突然就冷了场,原来莺莺鼓起勇气来见张生,只是为了与他面对面地打灯谜,谜面是:你猜猜我在想什么。

去他的灯谜,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能跳过这痛苦的一环。

月下仙人有云:要稳住一个男人,就要先吻住他的嘴。

虽是狐言狐语,兴许也有些可取之处,或者能解此刻燃眉之急。

踏雪眼珠子一转,坚持把戏词念完,“真的没喝酒?刚才的话不是酒后胡言吗?”

“绝非胡言,”老狐狸的大侄子当即否认,“润玉与仙子有约,怎会饮酒。”

有理有据。

这要怎么诬赖他才好呢?

踏雪转身踱了一回,给自己打气——得他上神之誓,回应一二也是理所应。既然决心与他相处,不该计较这些细节,主动一点,不丢人,不丢猫。

“那……”她回过身,润玉的紧张有增无减,仿佛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踏雪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认命地踏上了登徒子的不归路,“这等大事怎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总要本官亲自查验了才知道。” 言罢,对着她的呆头鹅勾了勾手指。

润玉只当她有什么高论,倾身垂首,静听吩咐,却被踏雪一把揽过脖颈,与她清澈却略显慌乱的明眸咫尺相对,近得能听见彼此砰然的心跳。天地俱悠然远去,眼中只见彼此,气息交缠,愈发躁热难安。

时光似乎对这间小屋施了魔法,须臾一刻,似岁月一样长久,又如幻梦一般短暂。

“今日你来,我很欢喜。”

不忍再听自己的声音这般软得不像话,踏雪终于鼓起勇气,闭眼吻上润玉苍白的唇。

他好像于冰天雪地中傲然绽放的白梅,矜然自持,甘受风霜欺凌,固守初心不改,只是唇瓣上终年覆雪,不见血色。

润玉与一双温软娇嫩的唇不期而遇,不觉一颤。那只阔别的温暖柔软的手生涩地覆上他的侧脸,轻轻摩挲,像是要抚平他心头多年的委屈和不安。

一滴泪自眼角划过脸颊,驱散红霞,滑落腮畔,降入滚烫的心田,心中的火焰却因此愈发炽烈,情难自禁。

就这一次,就放纵自己这一次。

不满爱人的清浅一吻,一触即分,润玉将踏雪紧紧拥入怀中,托着她垂顺的青丝,迫她贴近,重又吻上踏雪双唇。

掠夺她的柔软与清甜比佳酿更令人沉醉,美梦易醒,但愿长醉,不自觉又加重几分力道,吮咬濡沫间,恨不能就此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踏雪恍惚间想起小鹿留下的黄色梦珠,梦珠中的润玉明明只是蜻蜓点水,克制守礼的很,那眼前这个似乎要拆她入腹的仙君又是谁?

登徒子反被轻薄了,能申冤么?

她迷糊思索着,背上纤瘦有力的手又将她猛然推向主人,近乎窒息,下意识呼救,却被敌人长驱直入,攻城掠地。

茫然间,已失了先机,身不由己,唇间的酥麻如电一般,迅速遍布全身,腰膝一软,踏雪识时务地举了白旗,任敌将予取予求。

疾风骤雨不知是何时休止的,踏雪只记得被他安抚在肩头时,无力垂目,眼前银白璀璨一闪而过,仿佛是她的错觉。

正如谦谦君子每每被她调戏,都应当像新婚的小媳妇一样娇羞可人,任她赏玩。

错觉,都是错觉。

只有浅学误人是真的。

月下仙人教的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却当救命稻草来抓,可不是要沉入湖底喊救命了么。

回顾此役,一败涂地。

润玉抚着踏雪的背,帮她顺气,其腕间白玉亦全力运转。

败军之将难得安分地伏在润玉肩上,数着润玉咚咚作响的心跳,平复心绪,顺便胡思乱想。

误打误撞间,她似乎已揭开了他的秘密——生于寒冷孤寂,却能坚守本心,并非习惯寂寞,而是白梅的枝干中始终跃动着一颗不灭的心。

他对每一缕路过的阳光珍而重之,慨然相报,暗暗期望他们能多停留片刻,却又不愿曲意俯就,折了傲骨。

锦觅是他枝上唯一一朵自抑而开、不曾仰面的花朵,倾尽所有,最终也没能留下,甚至枯萎得最为决绝。

身边予他希望的人一一舍他而去,只剩下至高无上的权利。高处本是最接近太阳的地方,然孤木难支,顶峰竟也不胜寒冷。

未被暖过的心无力释然,自然也悟不透《太上忘情》的奥义。

润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温柔依旧,只是带着一丝沙哑,不似平常清冷和缓,“若我今日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深深吻上她的发间,仿佛能得到勇气——不想听她违心之语,又怕她说真心的话。有此一问,不知是在为难她,还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润玉扪心自问,他亦不解自己在期待什么,但又隐隐地想要踏雪给自己更多的安慰。

踌躇之际,忽感胸前正闷闷地颤动,像是一只顽皮的猫儿在拨弄他的心。

踏雪埋在润玉胸前,笑得不能自已——已经到这一步了,竟然还要问这么傻的问题。这算色令智昏么。

万万想不到,她不止在修行上天赋异禀,居然有狐媚惑主的潜力,前途真真不可限量。

踏雪仰头看着润玉红润鲜活的唇,成就感油然而生,瞬间忘了刚才丢盔弃甲的狼狈。

“怎么办?人家是猫,又不是兔子。人家只吃送到嘴边的糖醋鱼。”

润玉一怔,失声而笑。她的回答永远在他意料之外,又出奇地安抚人心。

看着踏雪慵懒得意的促狭模样,一颗心像是浸在温热的泉水中,安然松弛。

泉水恒久清澈,甫一接近,便有暖暖的水雾扑面而来,驱散终年包裹着他的寒冷,不费一兵一卒,轻而易举卸了他一身的甲胄。

“那,今日的糖醋鱼好吃吗?”

……这个人就是得寸进尺,踏雪恨恨地剜了他一眼。

毫无力道,甚至还有几分诱人,“明日戌时,落星潭边,不见不散。”

*

“傻丫头,这一大早你笑什么呢?”

月下仙人打着哈气,无精打采地用着早膳,“有什么开心事也跟老夫说一说,让老夫也开心开心,”

踏雪自回忆中吝啬地拨出两分心思,打量一番月下仙人蔫头耷脑的样子就猜了个囫囵,用心地敷衍道:“哪有?仙人定是近日太累,累得眼花了。这道清炒枸杞芽最是清火明目,补益筋骨,仙人你多用一些。”

“知音难觅啊,”说到这里,月下仙人痛痛快快地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

昨夜他在月下穿了一宿的红线,这会儿头晕眼花,肩颈酸痛。最近的姻缘签委实不少,一想到今日还有一座山的姻缘签等他处理,月下仙人就觉得他的狐狸眼花得更厉害了。

确实要好好补补,犒劳一下自己,月下仙人大袖一挥,郑重宣布:姻缘府今晚吃全鱼宴,鱼目全归他!

“小雪儿,你不是爱吃糖醋鱼吗?”月下仙人无比慈爱地看着踏雪。

踏雪被一道密语击中,瞬间面红耳赤,“仙人,这是怎么了?”

月下仙人只是眼花,还未全盲。眼前一个雪人忽然就跟身后堆的红线团一个颜色了,实在无比可疑,但是他思来想去,也没琢磨出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

“你脸红什么?”月下仙人不解地追问。

“踏雪一直喜欢糖醋鱼,”踏雪字斟句酌,头一遭觉得说实话不比说谎容易,“仙人刚才突然发问,我便觉得有些心虚。”

“心虚什么,猫儿吃鱼,这不天经地义么。我不过是想问问你,你既然喜欢,每日都吃可会腻?若是喜欢,可否将鱼目匀给老夫?”月下仙人难得吐出几句正经话,却比不正经的效果还好。

“能为仙人做些什么,是踏雪的荣幸。糖醋鱼么……大概是此生都不会腻的。”

踏雪:仙人,你教的都不是好东西。

丹朱:我不允许你这样评价你自己。

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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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一吻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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