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清冷寂寞的璇玑宫[新增]

晴山君一边苦思着今日朝会上的争论,一边斟酌着该如何劝他家陛下不要这般拼命,不知不觉走到了润玉的前头。

天帝生性温厚,从不苛责,但君臣有别,他身为臣下,该守的规矩不能错。即将要撞到柱子上,才惊觉僭越,忙不迭要告罪,却发现院子里只有他一个。

夜风一吹,额头微冷。

晴山君循着回宫的路,果然捡到了他家陛下。他家陛下正立在宫门不远处眺望着什么,面露微笑,十分神秘。

晴山君循着润玉目光望去,月柳下,一猫一鹿正在绕着一道彩虹追逐玩耍,欢欢喜喜,仿佛两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孩童。

天帝陛下偶尔小酌、饮茶的清静地竟然被自家灵宠占领,用来招待小友。难道天帝这点乐趣也要被剥夺吗?晴山君杞人忧天。

那猫儿甚是顽皮,蹦蹦跳跳跑上桥去,缩成一团圆滚滚的绒球,又自桥上欢呼着滑下来。

魇兽站在一旁羡慕地看着,颈子随着小白猫上上下下。

小白猫来回玩儿了几趟,细心发觉好友还在一旁站着,温声问道:“小鹿,你怎么不玩呀?我们一起才有趣。“

听来竟是少女的声音,清澈甜美似甘泉一般,虽然不如邝露仙子温婉,但也是天真烂漫,和小白猫可爱顽皮的样子很是相宜,晴山默默评价。

魇兽不如小友口齿伶俐,便不作声,只上前两步,抬起前蹄,踩在滑溜溜的彩虹上,立刻歪向一边。她的鹿蹄踩在虹桥上会打滑,根本站不上去。

小白猫晃着尾巴绕着魇兽走了两圈,仿佛是在思考,忽然得了一个好主意,“小鹿,你不必像我一样爬上去,你会飞呀,你可以飞上去,再抱着虹桥滑下来。“

魇兽闻言一喜,又低声哼唧两声。晴山君在璇玑宫与魇兽相处百年,知道这是她害怕的意思。

虹桥不知是哪位修水系术法的仙子仙君为她们搭起来的,许是因为猫咪怕水,便将桥搭在略显局促的草地上。

彩虹本就滑不溜手,弧度又陡,格外不好站。那猫儿想是占了趾爪的便利,才能爬上去。不过她小小一团,又无灵力护体,敢爬那么高,来回玩耍嬉戏,胆子倒是不小。

魇兽却不是个胆大的,一向乖顺娇怯。只有与润玉一起时,才能偶尔见到她有些乖巧害怕以外的脾气。

那厢小白猫却还没放弃,仍在耐心鼓励她,“小鹿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你只需跃上去,再抱着虹桥滑下来,我会在下面接着你,绝不让你受伤受痛。试一次,就试一次,真的很好玩。”

三个毛线团大的小白猫扬言要在虹桥下接住一只半人高、即将成年的魇兽。晴山君咽了咽唾沫,觉出这场热闹的可看之处。

这猫是刚学会说话吗?怎么像稚童习字一样,这么大呢。

魇兽如今愈发强壮,若此刻是他站在桥下,不用灵力护体,怕是也要掂量一番。

难为魇兽在天界数千年,吞梦无数,竟也信了这等大话。不过犹豫片刻,就跃上了虹桥,真如小白猫所说,死死抱着虹桥滑下来,只是缩着颈子,显见还是怕的。小白猫也真的伏在桥下,扬颈紧盯着魇兽,四肢用力抓住地面,仿佛连尾巴都在使劲儿。

晴山君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猫儿和魇兽,随时准备出手,为天界避免一桩惨案。然,他捻的诀却被一只清冷的手按下。晴山转身,见润玉含笑,无声地示意他不必。

虽不明白陛下的用意,他还是照做了,但拳头实在松不开。

魇兽谨记好友交代的技巧,鹿蹄将虹桥抱得很紧,安安稳稳地滑落,只是有些腿软,踉跄了两步,撞在好友的身上,最终温软着陆。

“呀~”魇兽呆了少顷,发出一声清晰的惊叹,连润玉都是头一回听。

“小鹿好厉害!第一次就做得这样好!”

欣闻鼓励,魇兽转身又跃上虹桥。小白猫趁她转身这会儿功夫抓紧把自己的爪子从地里拽出来,还偷偷拔了一口气。

虽没直接做肉盾,想来也被撞得不轻,却中气十足,故作无事地为好友叫好。见她在桥上转身,又摆好了当肉垫的架势。

魇兽此番已扬起颈子,俨然成竹在胸,摇头哼鸣,再三示意小白猫让路,不必再辛苦迎她。

又是一番顺顺利利。

晴山君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再看他家陛下,已转身回宫,只留下一个若有所思、削瘦的背影给他参悟。

君心难测。

想来公务之余,看些闲趣也是一种放松吧。天真无邪的小猫儿确实比又臭又长的奏报,还有那些带着面具的老神仙好看。

晴山君灵机一动,“陛下若喜欢,晴山愿为陛下寻一只来。”

这只小白猫想必就是姻缘府新晋吉祥物,确实活泼可爱。璇玑宫若是再养一只小宠,每日看它和魇兽打打闹闹,想来日子也不会这般冷清了。

“鸿蒙已尽,再要寻一只这样的灵物,殊为不易。晴山君公务辛苦,不如早些休息吧。”润玉颇有兴致地打趣两句,自去安歇,留下一头雾水的晴山君在原地茫然,怎的如今连猫都是个稀罕物了。

晴山后来打听一番才知,那日与魇兽玩耍的小白猫并非寻常狸奴,乃是一只朏朏——鸿蒙时的灵兽,六界遗脉极少,且生性好静,不喜喧闹。寻,怕是寻不到的。鸿蒙虽已远去,同时代的灵兽大多消亡,但也留下了许许多多精彩的传说和无尽的想象。

上清境神佛大多得道于上古鸿蒙之时,那是个群星璀璨的时代。天地初开,六界尚在萌芽之中。众神生而自由,死而壮烈,为心中的大道与天搏,与命斗,即便前路血光殷殷,却没有一个肯低头认输。道在心中,不可不求。生死两忘,闻道可矣。

听多了前辈历尽艰险的热血往事,晴山君一腔赤诚下天界时,也曾壮志凌云,盼得是拳打五岳,脚踢四海,誓要为苍生荡平邪恶,一统六界,万世升平。从未想过今日会囿于天宫的方寸之间,与天帝埋首雪片一样的奏报中,左右为难,瞻前顾后,力求兵不血刃,为六界挣得一个长治久安。

为此,晴山君也曾落寞过。润玉了然,却从未点破,只是为晴山描绘他眼中更大的世界——万物自由,众生平等。兵卒妖魔与仙人禽木并无不同,他们亦是需要神明垂怜的苍生。

晴山君醍醐灌顶,心中一片豁然,自此俯首苍生,心甘情愿与润玉一起为理想中的六界鞠躬尽瘁。

朝闻道,夕可死。

然而,理论如此,现实仍需努力。实现抱负,不仅要奉行天道,矢志不渝,更需要安稳的局势和漫长的时光来践行,而他家天帝陛下精元受损,还这般五百年如一日地兢兢业业,舍身忘我,却不是长久之计。于是,没当成将帅的晴山君不知不觉间成功上位,做了天帝身边天字一号的老妈子,为润玉鞍前马后操碎了心。

一日,晴山君送走了通报小官,忧心忡忡地向天帝汇报,“陛下,忘川来报,魔尊鎏英继位五百年,召魔将,宴宾客,开誓师大会,广发英雄帖,招募贤士,不知意欲何为。”

“无妨,”润玉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西南水族的奏报,对晴山君所报之事十分淡然。

晴山君努力让自己感染天帝陛下的气定神闲,末了,还是忍不住补充道:“魔尊鼓舞士气之时,花界遣使者来贺,并献上新栽培的鲜花请魔尊赐名。”

润玉提笔的手一顿,与晴山闲谈一般,顺着他的意思漫不经心地问道,“哦?那魔尊所赐何名?”

您还有雅致关心这等细枝末节,一道天帝之誓换来了五百年的太平,却不能感化魔界的野心,晴山君忧心如焚,还是恭敬答复:“鸢尾。传闻是一株颇为奇特的花,花瓣呈暗蓝色,喜光却不耐晒。花界使者说,以此花喻天下求光明之人。“

“甚好。”润玉落笔批复,一手魏碑峻雄浑穆,隐见风骨峥嵘。

*

日月为明,人心中的光明却不在天上。

先花神死后,众芳主叛出天界四千余年,自封一界。其战力虽寻常,但先天帝心中于先花神有愧,一味宽纵。因花神至今未立,大小事务悉由一位暴脾气的长芳主掌管。

五百年前花界少主锦觅悔婚,自天界叛逃魔界。天魔两界积怨由来已久,经此事激化,战事一触即发。她以身止战,惨死于天帝润玉和先魔尊旭凤之手,大战至此落幕。先魔尊旭凤如今已是花界的上门女婿,这位长芳主一声令下,与天界彻底交恶,现与魔界相交甚好,支持粮食草药不算,还要在盛典上以奇花相赠,请魔尊赐名。

魔界尚武,一向与天界面和心不和。天魔大战后,新魔尊鎏英认为天界于先魔尊旭凤自废半壁灵力之时,借迎亲之名,发动天魔之战,实为趁火打劫,遂登位第一道旨意就是以鄙弃天帝润玉为人之名,与天界断绝往来。

如今魔界扩军充兵,结交花界,不知可是人品出众,众望归集的缘故。

晴山君合上《六界通史》,灵台之混沌如天地之未开。

璇玑宫加班二人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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