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又见青城山(下)

一个神女,历天劫做什么。

当初甜言蜜语哄我欢喜你,一转身又狠心抛下我,想要一走了之,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恨我瞒了你,也该给我一个辩白的机会,要打要骂都由你,可你怎么能不理我,还不许我见你。

可是你看,就算我打不破你的结界,寻不到你的气息,还不是找到你了?

元贞道长,你修道是要成仙的,不如让我现在就带你回天宫吧。

那里不会有谁敢伤害你,也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义兄义父,只有你我,看日升月落,共度朝夕。

从今往后,岁月悠悠,天河尽头,玉苑琼楼,我与你永不分离。

“润玉道友?”

耳边传来元贞怯怯的呼唤,润玉自幻念中猛然惊醒,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无力地回到现实,努力平静地问道:“何事?可是我太用力了?”

“不是不是。”元贞连忙解释:“我是想说我们快到了,能不能现在就放我下来呀?”

二郎庙就在不远处,后门时常有人走动,解释不解释都麻烦,不如走回去来得合适。

润玉转念也想到了这一层,确实如此,初见之人确实不该如此亲近,可你当初是怎么落到我怀里的?凭什么你忘得干净。

不甘心又如何,不情不愿地放下元贞,润玉依旧笑得大方得体:“是润玉考虑不周。”

“哪里,还要多谢道友照顾,腿没肿,好像都没那么疼了。”元贞试着活动一回,被灵力安抚的扭伤只剩微微一点刺痛,几乎不影响行走。

后门果然已经有人在等候。

元贞好奇地向哮天犬身后张望,彦佑没跟着他一起回来,不是说去外面边吃边聊么。

“肖师兄,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个人?”

不,是一条狗,但也没差。

哮天犬满意地打量着润玉的一身道袍,执了礼,对元贞嘿嘿一笑,露出雪白尖利的牙齿,调侃道:“哪儿有家里的饭好吃,那小子着急走,我着急回来看你,这不就赶回来了。”

“哦?”元贞没有挑破,报以一笑:“那就承情啦,不过,药油还有么?”

“又是后山那些黑白肉球弄的?”哮天犬对元贞的爱好了如骨头,一问就中。

元贞无甚说服力地辩解道:“没,我自己不小心碰石头上了。”

哮天犬被润玉探询的目光一碰,便也不再多问,利落道:“还在老地方放着,你自己拿就是。”

元贞把润玉道友托付给哮天犬,自去检查伤口。

润玉望着元贞娇小的身影转过长廊,消失不见,心底泛起一丝怅然。

亿万年的时光寂静无声又震耳欲聋,仙人佛魔何曾长生,不过都是天地间的过客,拼尽此生匆匆留下一笔,便又匆匆汇入波涛消失不见。

而这世间的情与爱确曾冲破天地间的一切规则,使俗子担山逐日,令蛇妖移山倒海,也曾融化在爱人不舍的眼波中,穿过无奈与思念不增不减,用心头最柔软处的温暖熨帖另一个灵魂。

哮天犬收了嬉笑,叹了口气:“陛下,别看了,她只是有些痴心,却聪明得很,一会儿回来看到你现在这样,可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润玉收回视线,淡然道:“多谢。”

哮天犬知道润玉说的还有他山脚下提醒一事,轻声谦虚道:“小犬不敢居功。”

又意有所指地含糊道:“元贞自来蜀地,潜心修行,与万物为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她都想交个朋友,可这万物各有天性,也不都是纯良友好的。她也是这几年才略看开了些,只跟这些亲善和顺的小东西玩耍了。”

“此地的妖魔可曾为难她?”润玉皱着眉头问道。

“目前没有她的对手,”哮天犬捏着下巴,不知想到了什么,冷不丁一哆嗦。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等我吗?”元贞惊讶地发现他们在远处,小跑过来问候,看样子已经完全没事了。

这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润玉看了一眼哮天犬,哮天犬望了一回天。

“看什么呢?”元贞跟着瞧了一会儿,没瞧出什么门道,引润玉看池子里的几尾吐泡泡的小鱼,自己悄声问哮天犬:“肖师兄,那个彦佑跟二哥结过仇对不对?他现在还活着吗?”

迷你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哮天犬回想着破衣烂衫的彦佑,活着倒是还活着,但是喝完两大锅重油重盐加麻加辣的火锅汤底,他这会儿还想不想活就不知道了。

哮天犬理不直气也装:“我是去请他吃饭的,吃的是蜀地的特产,哪能闹出来人命呢,这可不兴胡说啊。”

“少来。”元贞看着垂死挣扎的哮天犬十分不满。

哮天犬沉痛地反思了一回,自己让他连汤渣子都嚼了是不是有点过分,偷偷瞥一眼元贞笃定的模样,小小的眼睛眨个不停:“我确定他活着。你要是非要问的话,问点儿别的,我保证不骗你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元贞看润玉还在赏花,抓紧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他们为什么结仇?”

要说是大仇,这个可能性不大,虽然不知道彦佑修为如何,但看彦佑的反应,他肯定不是二哥的对手,自然也结不下什么了不得的仇。

要说小恩小怨,以二哥的心性绝不至于记到现在。二哥护着她是真的,但是似乎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而且当时她只介绍了彦佑的身份姓名,还没说他役使自己的事儿呢。

哮天犬想了想,如实道:“就刚才,见面时新结的仇。”

“新结的仇?”这仇也未免太新了,元贞大开眼界。

“别问了,问就是他名字取得不好,编的身世不好,人品也不是很好。总而言之,他活该,咱吃饭去吧,今天有你爱吃的梅菜笋丝,别让客人等急了。”哮天犬朝润玉一使下巴,拽了个挡箭牌。

“哦哦,”元贞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此中定然大有隐情。

一旁的润玉恰到好处地赏完鱼,温吞的日光柔和地洒在他的身上,映出清朗一点笑意:“我们走吧。”

“世人常说乐不思蜀,当知蜀地是最康乐的天府之国。”润玉的话总是书卷气十足,又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温厚,叫人既尊重又亲切。

元贞生在此处,心中骄傲:“蜀地山水清秀,人杰地灵。相传道教便起源于大邑的鹤鸣山,真相如何已不可考,但道观庙宇极多,不乏能人异士,希望润玉道友能在蜀地寻到心之所向。”

这位润玉道友学识渊博,席间谈诗论经,旁征博引,几乎每一句话都与元贞不谋而合,元贞不知不觉听得入迷,边听边点头,只觉与知己相逢恨晚。

“当啷”清脆一声,杨戬往元贞抱着的空碗里扔了一枚花生米,看着不争气的义妹催促道:“吃饭。”

润玉嘴角浮起笑意,淡淡地看了一眼面色不虞的杨戬,暗隐着一丝得意。

元贞摸了摸鼻头,尴尬一笑:“吃饭,吃饭。”忽地又想起一事,问道:“哦,对了。二哥,端阳前嫂子会回来吧?”

润玉的微笑僵在嘴角,克制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元贞欢欢喜喜地介绍娲皇庙的添丁之喜:“踏雪新添了一窝小猫,再过月余就要断奶了。之前她一直说要领养一只,我想请她先挑。”

杨戬眉眼含笑,语气也轻松许多:“月中就回,到时一定替你转达。”

“踏雪生了?是跟她一样的白猫吗?”哮天犬倒是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

元贞答道:“只有一只纯白的,其他的都带些黑色。”

哮天犬哈哈大笑:“黑的?哪只黑猫这么不长眼?”

元贞失语。

说来奇怪,踏雪很少凶谁,除了彦佑,也就是这位肖师兄了。

明明语言不通,他们一人一猫也能吵得有来有往,偏又默契无比,不允许彼此的任何一句话掉在地上。

此刻不在一处,竟也不忘隔空掐一回。

一顿饭吃得各有所思,又热闹无比。盘桓半日,日头渐渐西沉,元贞便要离去,润玉坚持送她下山,却也只能送到山脚下,他是远赴二郎庙的客居道士,没有离开的道理。

那道结界……

润玉望着元贞蹦跳远去的身影,头痛不已,夜里再去试试吧。正叹息,两道青碧色的身影落在润玉身边。

“陛下?”邝露惊奇地发现天帝脚踩步云履,身上穿着一身道袍。

“陛下为何这样打扮?”晴山君倒是直白。

润玉不答反问:“你们怎么来了,可是天界有事?”

“回禀陛下,天界一切都好。只是陛下身边没人护卫,晴山不安心。”晴山君看一眼邝露,又道:“晴山想着踏雪仙子如今是凡人,往来恐怕多有不便,便邀了邝露一起来探望。”

润玉不置可否,转念道:“既如此,你们随我来。”

三人一径到了娲皇庙,那红衣老道已不在前院,后山无人,院门大大咧咧地敞开着,院中的风景一览无遗,晴山君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廊下的壁画。

晴山君情不自禁地感叹:“好玲珑的庙宇,看着倒也清静雅致,是个修行的好所在。”

邝露看着满墙朱红,眉心微蹙,不禁去打量润玉的神情,竟没有半分改色,暗暗地吃了一惊,轻声开口:“这里便是踏雪仙子如今修行的地方么,她出家了?”

晴山君闻言也不安起来,天后要是看破红尘了该怎么办?可是参与其中又会破了规矩,这场劫数便毫无意义。

晴山替他家陛下愁了一回,也偷偷觑着润玉的脸色。

真是天生的一对,润玉颠沛了一日,头痛得厉害,直接吩咐道:“此时无人,她回来还有一段时间,你们看可有办法能进去?”

晴山君承教于上清境,或者听闻过这种结界的破解之法也未可知,然而,晴山君施法看到结界上密密麻麻的阵法后,直接放弃了。

“陛下,晴山听过这种金光结界,却是头一次见。祖师说烛龙上神好静嗜睡,喜欢研究各种阵法,这种金光结界很可能就是出自他之手。细看,与赤钧的护身结界相似之处颇多,不过这个比他的护身结界要精密复杂得多。”

“你试试,这个结界并无反力,”润玉按捺住燥气。

“是,”晴山君领命而去,不出所料无功而返,攻击的精纯灵力尽数被结界吞没,结界又加强一层。

“果然如此。”润玉像是失望,又像是安慰。

邝露若有所思,缓步上前,伸出纤长白嫩的手指抚上结界。

晴山紧张不已,制止的话脱口而出:“圆圆,危险。”

邝露摇摇头,金色的结界有如实质,光滑而清凉,待她掌心落下,金光闪烁、镌着繁复咒文的结界忽然消失,露出娲皇庙本来的模样。

无奖竞猜:通关的条件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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