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如意郎君

岁月荏苒,时光如梭,转瞬间又过十年,当年不懂事的小丫头,已然长成亭亭玉立的俏丽女子。

南平候府后院,四面院墙周围零星分布着几从墨竹,中央是一个大湖,湖中生了十几簇睡莲,青绿的荷叶漂浮在水面,每一簇上头都有一两朵或黄的、或粉的、或含苞待放、或盛开待撷,偶有锦鲤跃上水面,吞食莲花。

湖壁浅水,岩石嶙峋,杨柳垂堤。湖中之水从西而来,湖亦由西至东渐次扩大。西面是一座红木的小拱桥,层层台阶上去,左右两边摆着些盆景,玲珑透露,巧夺天工;中间一个长回廊,回廊中央是一方小亭,换作湖心亭,亭中一方石桌,几个蒲团;东侧尽头,是一个酸梨枝搭建的秋千架,架上爬着茂密的绿叶藤蔓,绳索上爬着的藤蔓开着颜色各异形状细小的花,秋千有靠背,上头还铺了个褥子,就好像个能推起的小椅榻。院中奇花异卉,参差分布,看似凌乱,却乱中有序。

秋千边上是一个葡萄架,此时还未到葡萄结果的时候,满架绿叶倒是个乘凉的好地方。架子下一方石桌四个圆凳,夏日午后,嘉禾与穗禾总会来此处乘凉。

湖畔微风起,吹动秋千上的人儿衣裙翻飞。穗禾上身是牙白云雁细锦衣,下着白红渐变宫缎素雪绢裙,外头罩着一件烟粉色大袖缂丝衫,领口绣着孔雀翎,玲珑浮凸,肤白赛雪,烟霞妆不淡不浓,水湾眉相得益彰,绯烟色口脂媚而不妖。她坐在秋千上头,悬空着腿,后头月落正推着秋千。

嘉禾坐在葡萄架下的圆凳上,品味着今日爹爹送来的开胃青梅酒。嘉禾上身是月牙白洒金如意云纹对襟衫,搭配烟青色软银轻罗百合裙,外披星月绣花纹流彩飞花蹙金大氅。她的五官眉目与穗禾七八分相似,天生一双烟蹙眉,瑞凤眼,面色苍白如纸,便是再多的胭脂水粉也掩盖不住她不似常人的肤色,人十分的温润和颜,可即便是炎炎夏日,看见她这个模样别人也只觉得是腊月寒霜,整个人由内而外透着一股子寒意。

“嘉禾,你有想过你将来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吗?”穗禾突然停下秋千,转身将下巴搭在靠背上,对着嘉禾问道。

嘉禾先是一愣,不知道为何穗禾会有此一问,而后突然明白过来,穗禾与表哥旭凤,也就是当今淮梧的熠王殿下婚期将近。她们一母同胞,双生姐妹,若不是嘉禾身有亏损,与旭凤订立婚约的恐怕就是嘉禾了。

“表哥年少有为,又生得丰神俊秀,与穗禾你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嘉禾答非所问的说了一番恭维的话。

穗禾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我是在问你,你要一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不是我。”穗禾自然知道他的表哥是全淮梧最出色的男子,无论样貌还是功绩还是地位,他若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她从不为自己的未来担心,忧心的只有这个比她大了不到半刻钟的姐姐。

嘉禾从出生起身体就不算好,做不得大动作。自打九岁那年她们在北苑山庄遇险,嘉禾得仙人救助,本以为是福泽深厚,没想到回来以后身体是每况愈下,之前不过体弱,之后她都要靠着汤药培本固元。穗禾常常自恼,若不是她那日贪玩好胜,怎么会害得嘉禾现在这般病病怏怏的。

看穗禾秀美的脸上挂起愁云,嘉禾就知道这姑娘又在想那些有的没的。“月落,给穗禾倒杯青梅酒,清清心,省得她一天到晚的胡思乱想。”说罢,亲自为穗禾到了一杯酒,递给了月落。月落就是嘉禾当年带回来的姑娘,她也是可怜自幼父母双亡,被所谓的表兄卖到了青楼,她抵死不从,被打的半死不活,死里逃生,正好被嘉禾遇上,救了一命,自此一直在嘉禾身边伺候着。

穗禾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我懂你心之所想,可我这样的病体残躯,国医都说过我难活二十二,何苦去拖累另一个人呢?及时行乐,方为正道呀。”嘉禾晃了晃手中的琉璃夜光杯,青梅酒跟着一起晃动,好看的就像晶莹的浪。

“云磬丝毫不介意,他的情义你难道看不出来?为何你不能接受他呢?”穗禾反问道。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南平侯府的侍卫长云磬倾心与郡主嘉禾,为了她放弃了熠王征召,甘心在候府只当一个小小侍卫长,以他的才能当个将军才不算屈才。“他的武艺与表哥难分伯仲,样貌也是一等一的上层,除却身世身份,他无一不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嘉禾笑了,举杯对天:“他值得更好。”余光瞥向院门口的墨竹丛,一片沉香茶色的衣角隐在其中,不细看倒是难以察觉,竹中的人听见嘉禾的话,身影不觉移动了几步,而后消失不见。

“这都是你的借口,你心中还记着那个仙人,对吗?可是,那是仙人,惊鸿一瞥罢了,凡人于他而言不过沧海一粟,你永远也等不到他的。”穗禾绕过围栏,走到嘉禾跟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杯,恨铁不成钢,“自你碰到那个白衣仙人后,每年同样的日子,你都会在晚上放天灯,那天灯上永远只有一句话:锦鲤仙人,我们何时才能再见?何苦呢?等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我知道。所以,我并不奢求什么的,只抱着一丝希冀罢了。”嘉禾习以为常,穗禾也不止一次这么劝过她了。嘉禾是偶然听人家说过,若心够虔诚,天灯可以直达天界,所以她便每年在和锦鲤仙人初遇的七月初七放天灯。她不知道天灯是否真的能直达天界,亦不知道锦鲤仙人是何身份地位,她对他亦是一无所知,可那份思念却随着年龄的增长,像蔓草一样疯长,填满了她整个心,她从不奢求能与锦鲤仙人有什么深的缘分,只希望,有生之年再见他一面,和他说一声谢谢,便已足够。

“郡主,该喝药了。”月落从屋内端来了药,提醒着嘉禾进药的时间到了。

嘉禾面不改色的将黑乎乎的药汁一饮而尽,用手帕擦了擦,在月落拿来的盘子里拈了一颗甜枣,去去口中的苦味。她看着穗禾,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倒是你一天天的,净黏着表哥,他登基那一日,你最开心,有时候我都怀疑,你爱那个熠王后的位置多过表哥。”

“胡说,我自然是最爱表哥!”穗禾将酒杯还给嘉禾,故作生气的背过身不去理她。

“好好好,我家妹妹最爱表哥了!”嘉禾附和着,一回头就看见秦潼形色匆匆的朝她们走来。

秦潼正好听见了穗禾她们二人的这一番话,微微愣了愣神,而后朝她们禀告道:“嘉禾郡主,穗禾郡主,熠王在北苑山庄围猎时遭人伏击,至今下落不明。”

“什么?是谁这么大胆敢在我淮梧境内伏击熠王?”穗禾从圆凳上直接站起来,忧心忡忡。

“是凉虢人。”

“可有派人前去寻找?”嘉禾紧跟着问道,淮梧此刻正是内忧外患之际,国君下落不明,恐会动摇国本。

秦潼答道:“已派出神策府鹰骑十二卫前往全国各州县寻找。”

“为何不派大部队前去?这样一小队人马要找到及时?”穗禾质问着。

穗禾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旭凤,一切都以旭凤为首要。秦潼低着头,不去看穗禾,只规规矩矩的回答:“如今淮梧内忧外患,凉虢人陈兵边界,更是虎视眈眈,众大臣商议,认为此事不可声张,若被凉虢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若不找回表哥,凉虢人举兵来犯,又当如何?我去找爹爹去,必须尽快寻回表哥。”说罢一个人急匆匆走了,只留嘉禾月落秦潼三人留在原地。

看着穗禾背影消失在眼前,秦潼才收回目光,他永远都只能跟在熠王和穗禾郡主的身后,远远的看着他们,金童玉女,佳偶天成,他永远都活在穗禾的身后,也只有在她身后,秦潼才敢光明正大的看着她。

刚从军营中回来,秦潼身上还是那身漆黑甲胄,却更显身姿墨竹般笔挺修长,刀削的眉,高挺的鼻,他也是这淮梧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不少少女怀春的对象,弱冠之年已过,却迟迟没有娶亲,个中原因知之者甚少。

嘉禾却也能猜个一二,秦潼心中早已有中意的女子,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妹妹穗禾。嘉禾,穗禾,旭凤,秦潼,他们四人自小一起长大,嘉禾体弱,不怎么玩耍,穗禾不一样,自小就皮,爬山下水,怎么危险刺激怎么来,每每遇险,第一时间冲上去救她的永远不是旭凤,而是秦潼,可她的目光却只追随着旭凤,从未在秦潼身上停留半分。

秦潼自知穗禾是未来的熠王后,心中那份欢喜便埋藏起来,只默默守护她便好,只要她开心就好。秦潼也不知自己是何时喜欢上穗禾的,或许是从穗禾分给他梨花糕时,或者是从她给训练中的自己送上汗巾时,太多或许,他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就像前世有缘,月老牵线,他就是这么莫名其妙义无反顾多爱上了穗禾。可惜,他们之间的红线是个死结。

╮(﹀_﹀)╭终于修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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