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官先生站在High Limit区域的一张赌桌旁。
荷官先生在这里工四年了,他很喜欢自己工作的地方,因为“天堂”因珀瑞恩的High Limit区安静又典雅,像是一支流传了数百年的古典乐。
它是一座被搬进了现代高楼中的法国古典主义宫殿,挑高的顶部每一处都装饰着货真价实的油画。石刻或铜刻的天使从顶角线伸出双手将房顶托举,在其下方,又有身着罗马长袍的雕塑高举铜烛台将拼花地板照亮。
灯光明亮但不刺眼,使得富丽奢华的内景中平添一种沉着的优雅。穿着西服或礼裙的客人们聚在牌桌前,像是掷出一枚1磅的硬币一样随意掷出一枚价值10万的筹码。
荷官先生总想起自己休假时曾造访的法兰西那座以奢靡闻名的宫殿,但现在那里已是一座人来人往的博物馆,他因此认为,比起那里,“天堂”才真正保留了一座宫殿的灵魂。这里的客人如果欢呼或者挫败地愤怒,那也是旧时贵族的任性洒脱,而非十楼以下劣质仿品里那些垃圾的一惊一乍。
有一对不知是夫妻还是情人的异性路过,荷官先生却只是将手搭在桌沿,就像候场钢琴家将手轻放在琴键——截止目前,并没有客人来访。
他的牌桌位于一座恢宏大堂的一角,上方那红色玻璃的拱形穹顶和从中心向外放射的钢铁骨架如同一座巨大的时钟。在他身后,挂着一副罗素.奥菲伦蒂洛的油画。一只红发的小天使抱着一把大大的鲁特琴,因为琴身过大,这孩子不得不将脸颊枕在琴沿,看起来软乎乎的。
这就是为什么鲜少有人会在荷官先生的桌前坐下。
除了玩上一桌二十一点之外,这里也是有特殊喜好的客人寻找“基路伯”的地方。
基路伯,Cherubim,圣经中的天童,长翅膀的小天使,漂浮在无数天堂有关的名画中可爱的孩子——“天堂”因珀瑞恩中的童妓。
在荷官先生发牌的时候,客人会向他描述自己想要的“基路伯”的模样,就像向店员描述自己喜爱的人偶。他们会压上十枚筹码,来上一盘必输的二十一点,但在此之后,“天堂”就会将一位客人满意的孩子送到客人指定的地点。
这就像是一个午夜的魔法,无论是家里,还是酒店,抑或是赌场的单间,只要到了客人约定的时间,就会有小天使敲响那扇房门。
那些客人是谁,要如何联系?那些小天使长什么样,从何而来,又如何去赴这场亵渎的约?荷官先生一概不知。
他只负责收下筹码。
知道一切的,只有因珀瑞恩的主管。那是个无时无刻都穿着板正西服的男人,大家都叫他Papa。
荷官先生只是这链条中最简单的一环。但有时,也会有意料之外的人来到荷官先生面前。
“刷——”
荷官先生伸手在牌桌上划过一道弧度,整整四幅扑克随之整齐地摊开。他再从反方向一抹,它们便像是龙身上的鳞片一样,听话地闭合回了背面。
“您好,欢迎来到因珀瑞恩。要来一局二十一点吗?”
荷官先生问道,面带友好而职业的微笑。
“这么客气吗?我来找你究竟是不是想要玩牌,你应该知道的啊~”
牌桌的对面站着三个人。荷官先生从未见过那个风衣男和那个黑衣少女,但他认识说话的那个。
那是他为数不多亲眼见到过的“基路伯”。
是那个发色与画中天使一模一样的孩子回来了。
“您带来了朋友,真让人意外。”天使画像前的荷官平静地说,“恕我愚钝,我从来猜不出您的想法,但请三位先入座吧。”
随时待机的服务员快速走来,为牌桌前的客人送上香槟。托盘上的香槟酒瓶旁,三只玻璃杯高挑细长,盛酒的样子有如百合的花苞含着花蜜。
莱蒂斯说谢谢但我还没成年不能喝酒,比她更小的罗亚利却优雅地接过了这免费的好意。而尼尔森看了眼香槟瓶身上那价值不菲的商标,说了句谢谢然后直接抄起瓶子喝了起来,还不忘用瓶身和剩的那杯香槟碰下杯,示意服务员快滚。
“……”
见多识广如荷官先生,脑袋也轻微宕机了一下。他确实猜不出这三个和High Limit区格格不入的家伙的来意,最终选择继续和罗亚利说话:“我没想到会再和您见面。容我冒昧地提醒您,根据您和我们之间的约定,您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尽管他的动作始终保持着堪称完美的礼貌,但尼尔森还是感知到了他对罗亚利强烈的厌恶与鄙夷。
“……”
侦探眯了眯眼。除此之外,他发现荷官指向罗亚利的情感,还有一种混浊的,莫名的妒忌。
“谁让你们为了满足客人在赌场乱搞小孩的xp,给了我们直通High Limit的匙卡权限呢?”罗亚利倒是不在乎荷官的态度,他双手撑住下巴,用乖孩子的语气说话,“单间里的那些荷官就不会这么大惊小怪,哪怕我进去把衣服脱了他们都不会有反应的。”
“所以您不配出现在这大堂里。”荷官毕恭毕敬的模样和言语中的讽刺南辕北辙,“情○用品可以被摆在私人领域的任何地方,但如果主动跑到大庭广众之下,那就是莫大的低俗和失礼了。”
他的用词让莱蒂斯微蹙了一下眉,罗亚利反而乐了:“真见外,黄赌毒不分家,谁比谁高贵呀?你在那帮人眼里和一台老虎机也没什么区别,怎么维护起他们的体面了,难道你有主动当狗的爱好?”
“我在工作,当然无法和摇尾乞怜贱卖自己的您相提并论。”荷官从容不迫,他将摊开的牌聚拢在手间,手法娴熟得如同魔术,“从这个意义上讲,您才是被客人圈养的幼犬,所以我斗胆建议您,请认清您的身份,别让您的朋友们和您一起丢脸……”
“够了。”莱蒂斯冷声打断荷官,暂时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直入主题,“我们想见Papa。”
“原来如此。”
荷官了然地止住话头。他看向莱蒂斯,不紧不慢地将手边的牌打乱:
“小姐,很多人都想见Papa。但Papa管理着整个因珀瑞恩,非常忙碌,只有足够要紧的事情才值得他出面处理。我们会为任何人提供最好的服务,但您可算不上我们的客人。因珀瑞恩不至于那么好欺负,让一个被‘基路伯’带着混进来的变异人都可以有求必应,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们能赢我一盘二十一点。”
荷官没有低头,手指却在瞬间就将散乱的纸牌收成整齐的一摞。他问:“三位要赌吗?”
“早说啊。”尼尔森一笑,终于把香槟从嘴边拿开了,“原来你们也有这规矩,我还以为这是隔壁斯卡伯勒赌场的特色呢。一切都可以成为奖品,只要你敢拿出足够的赌资——放心,我懂你们的运作逻辑,那么,如果要参加这场赌局的话,我们又需要押上什么呢?”
荷官回道:“当然是押上你们的一切。”
“赌约很简单,只要你们三人中有一人胜利,我就可以带你们去见Papa。”他面带微笑,对着面前的三人摊开双手,“但和Papa见面的机会并不是金钱能衡量的,更何况你们本就一文不名。你们对因珀瑞恩的唯一价值就是你们自身,所以如果你们都输了,你们就会成为’天堂’的财产。”
“这位没礼貌的男孩会继续从事自己的老本行,但不会再分到收入。这位小姐,虽然您很漂亮,但很遗憾我们对年龄的要求严格限制在十四岁以下,所以您可能会被分去做舞女或者兔女郎,至于您嘛,先生,我相信您的器官能为我们带来一笔可观的收益——三位愿意接受这样的条件吗?”
“真贪啊,完全是敲骨吸髓嘛。不对,为什么轮到我就直接被拉去器官贩卖了?”
“如果您害怕,也可以选择离开。”
“哎呀,别赶客嘛。”尼尔森摆摆手,他可太喜欢这荷官身上散发出的高傲和自信了,“我的确是不太喜欢赌博,可也没说不愿意赌啊。”
这是实话。只不过尼尔森不喜欢赌博,不是因为胆小或者不擅长,而是这项活动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简单,以至于有些乏味了。
数据的计算,心理的博弈,还有出千舞弊,这对一个让自己名字在十多年前常驻全国所有赌场通缉令和禁令的重罪犯来说,简直易如反掌,甚至根本犯不着用上向导的能力。
于是重罪犯先生坐在座椅里,随手对荷官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对方发牌。荷官对上那不详的金色眼睛,不知为何有些心悸,可下一秒,男人的眼神又突然带上笑意,如同冒着气泡的香槟。
他用这样的眼神看向旁边,对那个明显情绪不太好的小姑娘说:“放松啦,莱蒂斯,我们会见到那个Papa的。”
二十一点,经典的赌场游戏,玩家的目标是使得手中扑克的点数之和不超过二十一点,且尽量大。
“我会先给三位每人两张牌。”荷官将两张纸牌放到尼尔森面前,“就像这样,您可以根据您的点数决定是否要牌。”
他一边解说着基本规则,一边根据分发的牌开始在脑内计算。‘基路伯’和那个男人应该都熟悉这个游戏,唯一对此陌生的是黑衣的少女,他考虑是否要从她开始击败他们。
可那低贱的‘基路伯’就是不肯安静下来。当荷官将发牌给他时,男孩漂亮的双唇又开和起来:“你这样子真有意思,搞得你好像真的是个正经工作的荷官一样,但其实你的技术也不怎么行吧,否则怎么会被分到这里来呢。别忘了,就连我都赢过你哦?”
该死的心理战术。荷官感到心烦,心算也卡了壳,但他维持了表面的礼貌:“所有因珀瑞恩的荷官都经过了专业的训练。”
“训练呀?‘天堂’训练你的方向究竟是荷官,还是一个没人性的皮条客?”
“……您是最不应该把我们和街上的皮条客相提并论的人。”荷官还是回应了挑衅,他努力了很久才得到在High Limit区工作的机会,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的付出,更何况是一个空有皮囊的童妓,“您真是丝毫不懂得感恩。成为因珀瑞恩的‘基路伯’是机会,是荣幸,有丰厚的报酬,良好的环境,甚至因为我们的客人都非常体面健康,还不会有染病的风险。”
他抽出两张牌发给少女,放任自己的嘴不断吐露恶意。对点数的运算占据了他绝大部分思维,他的言语也逐渐变得露骨:
“正是我们给了您这样想要肤浅虚荣的表子把自己卖出高价的荣幸,否则,那个和您一起的弱智也只能像泥潭里的猪一样在贫民区活着,永远没有机缘见识到上流人的……唉?”
荷官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尽管这并非出于他自身的意愿——
两张纸牌扎在他的眼眶里,锐利的直角刺进眼球。
鲜血混杂着泪水溢出眼角,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他正对面,莱蒂斯冷冷地看着他,右手还保持着飞出纸牌的姿势。直到这时,荷官在撕裂般的痛楚和恐惧中发出了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
“莱蒂斯小姐?”
罗亚利被莱蒂斯护在身后,茫然地喊了一声。他看见四周闻声赶来的安保,头一次真的表现得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
“这位客人,请冷静些。荷官要是有什么问题,您可以向举报处反应。”赌场工作人员迅速聚集,一批礼貌地将四周赌桌的客人请离到其他区域,一批开始安抚莱蒂斯。High Limit区也会有客人因为输钱或者发现作弊而动手的情况,他们有完善的应急方案。
然后莱蒂斯抄起罗亚利没喝完的那杯香槟,又对准荷官脑门砸了上去,后者终于昏迷,中断了他长达数十秒的聒噪尖叫。
“……”尼尔森嘴角抽了抽,他好久没遇到过荷官这种主动送上门来的猎物,这轮被发到的牌其实也还挺好的,所以和荷官一样,他的注意力也大部分集中在了算牌上,没注意到莱蒂斯突然动手。
令他意外地是,莱蒂斯此刻散发的情绪并不是被愤怒驱使的冲动,而是冷静与果断。
“好吧,我知道他很欠揍,但你就不能晚点再揍他嘛?”尼尔森看着聚拢来的保安们,往后退了两步,“要赢这个荷官挺容易的,难道你对我没信心吗?只要我一个人赢过他,他就能按规则带我们去找Papa了。”
“唔……我相信你会赢的,毕竟你很懂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黑发小姑娘把歪门邪道的尼尔森也往自己身后拽了拽,保护起来,“但是为什么我们要跟着他们的规则来呢?有人教过我,没必要顾及敌人制定的规则,与其顺着对方的思路走,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虽然也确实是我想揍他,他对罗亚利和艾兰太混蛋了。”
“……行。”尼尔森扶额,她想揍人,他有什么办法呢,“那关于见那个Papa,你已经有什么别的想法了?”
“这位荷官之前说了,只有要紧的事情才值得Papa出面。”莱蒂斯捏了捏拳头,纤细的身体向着越靠越近的安保们前倾,黑色长发从她肩膀滑下,像捕猎的猛兽放平了尾巴:
“那么,如果我在这里把这群人全都揍趴,要紧的事情应该就出现了吧?”
不愧是你……尼尔森放弃地闭上了眼睛:“谁教你的,布列塔尼?”
“其实是休伯特大叔。”莱蒂斯回答,她散发出小小的自豪感,就像一个炫耀自己家长的小孩子。
然后下一秒这孩子就冲了出去,闪过安保人员的拳头,一个夹颈摔把人抡起来砸进了地里。
罗亚利有点发愣。
这十四岁的孩子自信自己已经学会在任何粗暴的对待面前,都能保持习以为常的冷静。他曾经被客人按在床垫里折断过一只胳膊,也曾带着满脸被殴打出的鼻血被人□□,但他还是能藏起所有恐惧和痛苦,露出漂亮的微笑。
可现在,他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好了。
穿着短裙和黑色丝袜的男孩不自觉地捏紧了外套袖子。在他无法移开视线的紫色眼睛里,莱蒂斯在半空一个回旋踢正中保安后颈,随着她的黑发划出弧度,那冲着他来的,墙一样高大的保安直挺挺地倒下了。
“不,不对……”短暂的震惊后,男孩恢复了机敏,“莱蒂斯小姐,这批保安只是最常规的人员,没有配备热兵器,如果闹太大,还会有装备更精良的人赶过来的!而且赌场里面也有很多摄像头,虽然它们角度全都指向牌桌,基本只能拍到头顶,但如果你打架时暴露在摄像头里的角度太多的话,也是会被记录下脸的!”
“这你就别操心了,我这不正在想办法吗。”尼尔森的声音突然传来,罗亚利回头,发现他正手忙脚乱地在风衣内衬里乱摸,摸出来一个小多面镜和一个骰子大小的黑色方块放在了桌上。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侦探瞥着赌场的天花板摆弄着多面镜的角度,然后启动了方块。一道明亮的红光猛地刺向镜面,被反射折射拆成几束,分别精准地扎进了高处的几个摄像头里。
“好了,激光干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比较有用的。现在这些摄像头再怎么拍,都只能拍到一片红光了……但是莱蒂斯,下次提前跟我说一声行吗?”
尼尔森无奈地说,手法却熟练得可疑。说真的,到底什么侦探会随身携带这种干扰摄像头的装置?莱蒂斯小姐身边为什么会跟着这种人?罗亚利本来就不喜欢尼尔森,这下更想离他远点了。他一步步往牌桌背后退,而他的前方,满地都莱蒂斯撂倒的安保。
就在这时,一阵寒意突然从他尾椎升起。
在他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杀在前面的莱蒂斯忽然猛地回了头。她用飞膝掀翻一个男人,踩在他胸口飞身跃起,冲到了罗亚利身旁。
她降落的前一刻,长发因为惯性略过男孩身边,罗亚利第一次发现那翡翠般的双眼能专注得接近阴森。这双目离他太近了,他一时失神,没跟上莱蒂斯伸手抓向他身后的动作。
直到她伴随着人体与物体碰撞的巨响落地,罗亚利仓皇侧身,才看见那个讨厌他的荷官正满脸是血地抓着香槟杯的碎片,要把玻璃扎进他脖子里。荷官看起来就像个疯子,可惜莱蒂斯先一步抓着他头发把他的脑袋砸在了牌桌上,他晕乎地晃了两下,呕出一大口血,瞪着眼睛失去了意识。
“罗亚利,站着太危险了,找个地方躲一下。”莱蒂斯在继续投入战斗前分给他了一个眼神,里面却只有让人安心的鼓励,“我会保护你们,但你们也要小心。”
“哈……啊哈……?好的,莱蒂斯小姐。”
少女带着风声离开了。在已经持续数分钟的打斗里,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瞬间,罗亚利却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腿也有些发软。荷官的血溅在他衣摆,他扶着牌桌,滑坐到了地上,听话地缩牌桌的阴影里。
男孩拽紧胸口的布料。他看向荷官圆睁的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他并不是害怕了,他才不会害怕一个荷官呢!只是他实在不明白现在这种从高空落进柔软的棉花一样的感觉,陌生的温暖和悸动流淌在他四肢百骸,他像陷入了流沙一般没了力气——他第一次敢放任自己失去力气。
直到这一天,这一刻,十四年来,他第一次真正感到了安全。
男孩无所适从。但他想,果然,选择相信莱蒂斯是对的……为此,他无意识地咧开了嘴角。
而枪响,也是在这一刻开始出现在这片混乱中的。
是装备热武器的安保人员们赶到了。
格/洛/克没用。
一个安保人员趴在地上想,他觉得很崩溃。
他妈的,格/洛/克型号的枪居然都没用。
他隶属于High Limit区第二安保梯队。在第一批用于应对寻常闹事的安保失败后,他们才会出场。为了不伤及客人和昂贵的装潢,他们配备的都是装着消音器的格/洛/克,绝大多数情况下,这种与警方同款的□□管枪支会解决掉所有问题。
但那些问题里显然不包括眼前这个小姑娘。
她堂而皇之地戴着护卫耳钉,而且绝对没有注射感官抑制剂。可一个护卫应该强成这样吗?她躲得开子弹,就好像在他们扣动扳机时就已经有所察觉,她也能轻易地把一个成年男性打得倒地不起,那死重的警棍被她当成飞镖一样投掷,被击中手腕的同事再也拿不动枪。
对方一共有三个人,那男孩躲到了牌桌背面,而那个风衣男把干扰摄像头的激光保护得很好。他嘴里一直嚷嚷着莱蒂斯差不多可以了吧你倒是考虑一下我啊,可每当有人以那个简易干扰器为目标,他就能像会读心一样莫名其妙地察觉出对方的意图,用多面镜分出一束激光晃瞎那人眼睛。
有人中枪了,但不是目标,他们的血肉飞溅出很远,在地上留下烟花的痕迹。赌场安保的人数仍然占优势,但没人敢轻举妄动,只是维持着包围圈,这事儿估计得第一梯队那帮哨兵来了……
非常崩溃的安保捂着骨折的右臂,非常崩溃地摇晃着站起来。恍惚间他发现油画外的防弹玻璃上裂开了一个弹孔,正巧合地开在那弹琴小天使的右眼,远看过去,就像是天使抬起了眼眸。
在天使的注视下,那黑发绿眼的少女站上了牌桌。上帝啊,她到底准备闹出多大动静?安保看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三下五除二拆掉了枪上的消音器,将枪口对准穹顶高高举起,就那么干脆利落地打空了剩余的子弹!
“咔……咔——哗啦——!”
枪声响彻大堂,红色的玻璃穹顶应声破碎,折射着灯光的碎片像一场盛大的血雨纷纷落下。气流的波动吹动少女的长发,而顶光将她笼罩在阴影里,她的绿眼睛危险而纯粹,然后——
“诸位,都请冷静些。”
然后一个男声响起。就仿佛从人脑中直接浮现出来的一样,诺大的大堂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安保一下子就放松了,他差点跌回地上。
终于,终于……
是Papa来了。
莱蒂斯:再不来人我就把这地方给你全拆了。
注:High Limit区装潢风格参照摩纳哥的蒙特卡洛大赌场。
□□是常见警用配枪的型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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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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