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姊呢,”万萋萋刚下车就看见静亭侯府的车驾,班恒立在车前。她冲他身后左右看了一圈,“这种场合她都不来惊艳四座了?”
班恒见是万萋萋行了一礼,“萋萋阿姐,”他撇嘴应道。“阿姊先行去拜见汝阳王和汝阳王妃了。”
“你怎么不一起去。”万萋萋狐疑盯着他。
他努嘴,“舅老爷最喜欢我阿姊了,萋萋阿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舅老爷每次见着我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觉得我不求上进只图享乐。”
“明明阿姊也是这样的嘛。”
万萋萋听他嘟囔连声大笑着拍拍他肩膀,“别抱怨了,萋萋阿姐领你进去。”
甫一进府,万萋萋颇大的阵仗惹得旁人纷纷侧目望去。今日她一身红裙艳丽非常,头戴金珠钗,叮呤铛啷作响。
班恒瞧着有些眼花缭乱,凑上前多了句嘴。“萋萋阿姐,你这是,把金铺都戴在头上了啊。”
万萋萋嗔他一眼,“不好看么。”
他干笑道,“挺,挺别致的。”
不远程家人也被她这番大阵势吸引去。程颂与程少宫与万萋萋都相识,便对两位妹妹介绍起来。
万萋萋明明是家中老幺,却偏要做都城里的老大。又自小随其父行军生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混不吝的性子,豪爽仗义,不拘小节。
程少商听得认真,想起当时来庆贺她家乔迁之喜时的万将军,也颇有感触地认同。又听次兄说到,万萋萋与静亭侯府的班乡君是手帕交,更心有好奇,不住打量对方。
万萋萋站在台阶上环顾一圈,一眼就看见了程颂,大咧地朝他喊了声。
萧元漪心内不免叹气,极重规矩的她也架不住这般莽的女娘,又是夫君刎颈之交的幼女,更不好多说什么。
“萋萋阿姐你先叙旧,我找玩伴去啦。”班恒瞧着是他不相熟的人,也识礼地向她暂别。万萋萋点头,又对他补上一句,“记得叫你阿姊来找我。”
班恒一边应着一边就同自己的朋友往内堂走了。
程少商杵杵阿兄的手臂,回头看着班恒问了一句。“阿兄,那又是谁,和万家姐姐甚是熟识。”
“那是班婳的阿弟,”万萋萋几步就走到他们面前,刚巧听见眼前可爱小女娘软乎乎地发问,笑眯眯地便答了她的话。“啊,是班乡君的弟弟。”
她直呼乡君其名,萧元漪自然脸色有些不好看。万萋萋也知程颂的阿母最重在外礼仪,便立刻改了口。
年纪相仿的几人互相行礼后,万萋萋又是个热心肠,豪气地将自己戴着的金珠金钗一股脑儿地往两个妹妹头上戴,越戴越满意。
软绵绵一向奉行大力出神奇。她摔过一人,一拳又打倒左侧迎上来的侍从,给乡君清了一条路。走过中院,班婳却拦下虎莽的软绵绵,美目微微扫过两边长廊。
她让软绵绵留在原地,自行走下台阶。足尖刚一点地,短箭乘风而来,班婳侧头轻巧闪过,短箭深深嵌入廊柱。
而后四面八方如飞雨般的短箭铺天盖地射来。班婳身形变化,避过阵阵箭雨。来至中庭后,箭雨也立时即止。
软绵绵见状便要过来,却被她大喝一声。“等一下!”果然脚才沾地,一支短箭又警告般射在软绵绵脚边,她吐吐舌头赶紧退了回去。
班婳身上沁了些细汗黏糊地不太舒服。她冲内厅招呼,“舅爷,您还没完没了了呀。”话音一落,班婳便见一支羽箭直冲她门面袭来。她旋身飞踢,一脚将羽箭踢至院外。
“哎老啦老啦,”一道厚重的男声从屋内传来,“这臂力大不如前啦。”
凌不疑经汝阳王府下人引路,走在庭院之中。身后的梁邱飞拎着两方食盒打量周遭,心里不住嘀咕,老王爷还挺会忙里偷闲的。
突然一记凌厉的箭风迅疾驰来,凌不疑只是稍稍侧身,利箭直射进梁邱飞脚下之地,惊得他差点没拿稳手里的两方食盒。
下人也是见怪不怪,边领路边解释。“老王爷平日里酷爱舞刀弄枪,今日许是正在射靶。凌将军见笑了。”
“怎会,”他瞥了眼地上的羽箭,“老王爷老当益壮,令人钦佩。”
梁邱飞咂舌,这自家孙女的生辰宴他自己个儿在这里好习枪棒?
等凌不疑至侧院,就见中庭之间一女子裙摆飞舞,腾挪闪避身法非凡。可以看出此女武功底子稳扎稳打,更受高人指导。
“这这这,这不是班乡君么?”梁邱飞生怕自己看错,绕到自家少主公身前,才敢开口。一回头又看见凌不疑冷脸,忙讪讪地退回来。
最后一支短箭被班婳拿在手中,“弩箭连发十六支,总算是没了吧。”她伸手贴了贴脖颈,唔,汗珠黏腻惹人心烦。
她顺手将短箭插在发髻中,挺别有一番风味的。
凌不疑看她颀长的身形立在庭中,微微扬起的脖颈略显傲气。他没发觉自己又弯了弯嘴角。
“王爷,有客拜见。”
下人一通禀,大家循声望去。汝阳王从班婳身后探出头来,“客呢?”下人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小厮连忙回头也不见人影,连连告罪再去迎了。
“三年不见还不算差劲。”汝阳王别扭地打量她,“这偏地还挺养人啊,不见黑瘦,倒见白胖。”
班婳一愣,“我胖了?”她急切地转头问着软绵绵,“我胖了么。”
“乡君放心,再胖也胖不过软绵绵呀。”她还不如不宽慰。
“那就是胖了!”班婳难受地眉目全皱拢起来,她扁嘴向汝阳王告退。“矜矜心情不佳,就不与舅爷叙旧了,矜矜告退。”
汝阳王傻眼,连声哎了几句,人早提着裙摆跑远了。
“乡君您真生老王爷的气啦,”软绵绵在旁好生安慰,“乡君别听王爷的,您真的一点都不胖。”
班婳走出侧院,狡黠一笑。“我没生气,逗舅爷的。谁让他一见面就对我刀兵相见的。”
软绵绵喔了一声恍然大悟紧跟在自家乡君身后。
凌不疑从角落走出,看着她的背影,脚步还有些欢快,心内不知觉地柔软下来。不过梁邱飞惯会煞风景。“班乡君还真是纨绔啊,连老王爷也敢逗弄。”
这生辰宴班婳本就不想来,但在外驳了裕昌郡主的面子说不过去,皇叔父夹在中间也颇难做人。反正这种场面能感受一下别人对自己艳羡的目光,也挺开心的。这般想着也稍稍能把那些不快散去了。
她独坐在长廊,斜靠在横栏上。这软绵绵怎么拿个吃食这般拖沓,莫不是在路上自己都吃完了吧。
裕昌还真是个小心眼。将她与一干长辈列席,而和她一般年纪的女娘们都在侧厅列席。稍加打听便知晓,好似是凌不疑会出席,特意将她隔开。
也就只有她了,把一个男人当成宝。
不过说实话,裕昌这次眼光倒还算不错。凌不疑着实俊俏。她正肖想着,忽然有位婢子战战兢兢地走至她跟前,小心回话。
“乡,乡君..”那女婢将手里的食盘高举过顶,声音如细蚊还在发颤。“静亭侯夫人命婢,命婢来给您送吃食。”
班婳转头看她,抿嘴有些气恼。“我长得吓人么,你这么害怕做什么。”不过转瞬就被对方端的食盘上精致的吃食吸引。
这糕点是...
她端拿起一块含入口中,嗯还是原来的味道。
这盘点心看似普通,用料却讲究。只因着她爱吃,府上才会备着食材,也做不了多少。皇叔父吃过一遭又听说了这点心的做法,直骂她当真是个纨绔。
这点心她可只送进过宫里。
那厢侧厅,大家听说十一郎会来,都铆足了劲竞相争艳,妄图能在人面前留下印象。坐在堂上的裕昌郡主不由冷笑几声,却也难免理理仪容,等着来人通禀。
程少商还是觉着眼前的吃食最得她心意,小嘴不停塞满后像个可爱的豚鼠,有趣极了。万萋萋甚喜她的性子,替她顺气。
“没人同你争抢,不用吃的那么急。”
“你怎么和班恒那小子一个样啊,那么爱吃。”
一听班家人,程少商立时起劲,眼睛一下子晶亮起来,好奇追问。“萋萋阿姊,你和班乡君很熟么。”
“那可不,过命的交情。”
诶,“班乡君也上过战场?”程少商心想她不是纨绔么,吃喝用度绝不亏待自己,她可是羡慕了。
万萋萋哈哈大笑起来,“班婳那家伙上战场?她还是上名利场吧。”
“这家伙嫌累又嫌脏的,也不知她那三年是怎么在偏地生活的。”万萋萋嘴上岁嫌弃,程少商却觉得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竟亲密无间。
一直无人通禀,大家顿时窸窸窣窣起来,不知有谁提到了班乡君的名字,裕昌郡主瞬时黑脸。
竟还有不懂脸色之人,还小声谈论起这段时间四散的流言。
程少商也听说了,不由得拉拉万萋萋的袖子询问。“萋萋阿姊,这外面的传言是当真的么。”
“班婳与凌不疑有个孩子?”
她干笑着摇头。“这般谣言怎能当真。”
“是..是裕昌郡主拆散有情人。”
“啥?”万萋萋噔时跳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裕昌仗势欺人要拆散凌不疑与班婳他们这一对璧人?”
她中气十足,任是谁也听见了。
裕昌郡主恶狠狠地瞪着她,嘴角抽搐咬牙切齿。
“不好了不好了,”王府里的下人急匆匆来禀脸色苍白。而莲房也慌张从旁上前,在程少商耳边低语几句。
她猛地一拍桌案直起身便朝屋外跑去。
一时间王府里到处惊呼不好。
“班世子与程家三娘子落水了!”
班婳脸一冷,轻松翻过长栏,往声音呼喊处赶去。
才至,便见三位女娘打作一团,班恒与另一位落水女娘已被**救起来。身上披盖着大氅,甚是狼狈。
程少商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儿,见王姈与楼璃敢欺负堂姐,撸起袖子就是干!
只不过双拳难敌四拳,略处于下风。她心一横正要出手却察觉身上的束缚少了一些,她发丝凌乱间,就瞧见班乡君抬脚便把楼璃踹到角落,又从她身上扒开难缠的王姈。
“班,班婳..”王姈见楼璃倒在一旁,心内一惊。转头就撞上了班婳冷酷的眼睛,心又抖了三抖。
她微微一笑,“还记着我呢。”班婳也算给她留了颜面,抓住其后颈衣领走至池塘边。“还记得我之前怎么治你的么。”
王姈煞白的脸,敢怒不敢言连声你你却道不出半个字。
班婳背对着池边,拽紧她衣领,阴冷的声音慢慢道来。“我不介意再让你看一遍。”她轻轻地抓过王姈的手放在自己肩上,一步步后退,半个身子已横在池塘之上。
她唿地勾唇一笑松开手,径直就往水中倒去。
想起来了。她都想起来了!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王姈浑身不住地颤抖,她无望地伸手想抓住她!
还没等她碰到班婳,就被另一道劲风直接撞进水里。
班婳没跌进冰冷的水池,跌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对付王姈,故技重施就好。到底哪个不长眼的来救她。她手刚好下意识抓在对方胸膛,嗯还不错。
她睁眼就看见凌不疑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视线落在他胸膛上,自己的手正抵在其上。班婳一向随心,她觉得触感很好,不免多抓了几把,紧致有弹性,隔着略显厚重的布料都能感受到内里皮肤传来的炽热。
手掌下蓬勃又强烈的心跳声如擂鼓般惹得她心也震颤,“十一郎,你的心跳好快。”
凌不疑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是,乡君的手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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