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注:建议读者们先阅读完傅星来支线·棠棣荣枯全篇,再来阅读本章以后的正文,以获取最佳观看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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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
“进,”席如诗鞋跟稍微一用力,转椅丝滑转了半圈,倚着靠背面朝来人,招呼得相当随意,“来了?坐。”
“是,上将。”
来人穿着宇宙级特种作训服,一头直愣愣的深棕色头发硬如铁丝,翠绿色眼瞳沉静闪光,让人联想到某种学舌鸟儿美丽的尾羽。
他看上去不到三十岁,黑色连体工装衬得他个高腿长,风风火火地几大步走到席如诗左手边下属第一个位置,坐下以后利落抬手在右耳处一拨,漆黑的战术耳麦掉到颈侧,喉结微微一动,清了清嗓子:“刚才来的路上碰见了执勤组的战友,K7那边已经就位。我在队里筛出来了二十个人,一会儿跟我和柏时荫少尉去H74,余下的四十人直接听命于您,临时组长是廖金环,我记得您有她的通讯?”
“有,”席如诗点点头,“柏少尉是临时加在你们组里,但他出身于远苍星系军区,上过宇宙级战场,又是国内新型能源领域的年轻学者,到时候双方交战,你记得……”
“明白,”青年相当利索地抬手一敬礼,郑重发誓,“一定保护好他!”
一瞬间,席如诗脸上的表情相当无语:“不,我的意思是,你和你的下属们不要妨害到他工作。”
“啊?!”青年顿时觉得有点荒谬了,“不对吧,上将大人,他是个Omega啊!怎么可能比Alpha或者Beta更适合……”
下一秒,他的话被席如诗幽幽打断:“我奉劝你还是不要有什么刻板印象。当初在远苍星系军区派兵追剿叛军时,估计他深入敌营亲手杀死的那二十七个叛军,在临死之前也跟你现在是一个想法。”
青年顿时沉默了。
“他的身体被叛军改造过,所以不能用常规思路来推测战力,”席如诗抬手从桌上的托盘里拿了一支烟立在桌上,有节奏地一下一下磕动着,“一会儿集结好队伍以后,你带他去武器库让他自己挑趁手的,如果有些什么别的要求,能满足的也尽量满足。”
“给这么多优待?”青年想了想,有点吃味地问,“那到了真正开打的时候,底下人听谁指挥?他还是我?”
“先让他来。H74下边什么样现在谁也不敢确定。你们让他在前边领路,他没死就听他的;如果死了,就带着他的尸体回来……万一敌我实力太悬殊,就别管什么尸不尸体的,带着有生力量直接撤。”
青年眼神闪烁了一下,为难道:“这……不太好吧……”
——感觉像是故意拿柏时荫的命不当回事一样。
席如诗不为所动:“有什么不好的?觉得我拿他的命不当回事?那行,派你领着人冲在最前头?你比他更熟悉叛军?退一万步讲,你能保证找着路吗?能保证的话,我现在二话不说让他靠边站,指挥权交到你手。到时候拿不下叛军整个地下区域,回来我第一个枪毙你。”
青年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
“柏时荫少尉可是主动请缨要上前线的,人家亲口说过死生不惧,”席如诗瞧着他的面色,微微一笑,“怎么,现在还羡慕我给他的优待吗?”
青年心服口服:“不、不敢羡慕了。”
“赫尔岑上校既然把你们这支特种精锐部队暂时直接交给我调派,那么我就会像相信他一样相信你们的能力,”席如诗将手里那支烟慢慢递给他,“所以,即使是为了给你们的上司争一口气,也千万别让我失望。”
青年毕恭毕敬地正色接过:“是,上将。”
“好好干,海因茨·第欧根尼少校,”席如诗看着他垂下去的眼睛,浅紫色的眼睛里涌动着高深莫测的暗流,“甚至不必为了别人,你不想洗刷你们家族那个‘叛国者’给你的姓氏带来的骂名吗?虽然你不像他一样是嫡系,但属于第欧根尼家族的荣耀和贵族精神总要有人来传承,不是吗?”
海因茨原本黯淡的目光,闻言重新渐渐亮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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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监狱深处。
典狱长带着四名帝国议员和众多随行官、书记员在由精钢打造的封闭走廊内缓缓前行。
随着他们逐渐深入监狱内部,走廊两侧的囚室由允许囚犯自由活动的四人间变成两人间,再变成单人间。
众人即将走到道路尽头。
典狱长停下脚步,伸手按动了侧边墙上的某个开关,墙上几块金属板从中间裂开,露出了验证信息的扫描仪。
智能体冰冰冷冷的提示音毫无感情地响起:“警告,前方是高等级戒备监视区,重刑犯关押所在地,请出示身份证明方可进入。如有擅闯,立刻击毙。”
典狱长流程熟稔地完成了身份验证和任务登记。
“嗡——”
众人面前那一整扇原本被认为是道路尽头的镀铬厚钢墙面突然震动起来,细小灰尘簌簌而落,在诸多神色各异的目光注视下慢慢抬升,按照滑轨运动向上开启,露出了墙面之后的广袤空间。
在重刑犯监狱里,走廊空气也比外面要冷上一两度。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许多低级官员全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原因无他,这里与先前那些安安稳稳分布在走廊两侧的囚室完全不同,这里的所有“囚室”都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透明气泡,这些透明气泡漫无目的地漂浮在空中,且处于极为诡异的失重状态,身处其间的众多重刑犯看上去状态都不是很好,受狭小空间所限只能蜷缩着身体仿若胎儿状态暂且不提,每一个人的后颈腺体和脑袋的几处重要穴位上都连接着极为细小的中空传输管,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但是就在访客们跟着典狱长继续朝深处行进的这段时间内,有几个透明气泡里伴随着电击声传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声线不同的惨叫在如此空旷的地方不时响起,回声阵阵,令人格外不寒而栗。
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官员们不禁露出了畏惧之意,窃窃私语起来。
“这些重刑犯的意识会通过神经贴片上传光网收容分析,再交由专业人士进行全天候记录监管、定期评估并实施惩戒,”典狱长一边前行,一边四平八稳地介绍,“换言之,既然犯了能进到这里的重罪,他们的身体和意识就已经都不再属于他们个人所有了。除非刑期已满……或者先一步彻底崩溃。”
某位按耐不住心思的议员旋即提问:“傅星来也在这里面?”
“不,”典狱长一摇头,抬手指了指前方,“他是高危险人物,与光网的连接也太过特殊,这些关押方式对他来说都是无效手段,所以按照001号重犯标准,在前面的囚室内单独重点关押。”
众人穿过飘满重刑犯囚室的“气泡广场”,又经过了一段两侧全封闭式精钢走廊,随后来到了一扇非常普通且日常的带锁橡木门前。
“典狱长大人莫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一位涂着牛血色口红的女性Alpha帝国议员慢悠悠开口,冷艳的气场中带着尖锐的质疑,“这就是您口中的‘重点关押’?”
——傅元帅大半辈子清正严苛,没想到居然给自家后辈开后门开到监狱里来,可见晚节不保啊!
其他官员的交谈声也纷纷大了起来,但典狱长兀自掏出钥匙开锁,不曾理会。
直到他摘下那把相当古老的物理机关锁,抬手拉住门把向后退去,屋内的情况才终于完全展现在众人面前。
首先,房间顶灯均是极为刺眼的巨型白炽灯,照得整个空间毫无阴影可言,空气分子干燥且炎热,对于天生脾气本就容易暴虐的Alpha来说一点也不友好。另外,白炽灯全天候开启意味着入睡条件极为恶劣,但凡是睡眠质量不好的人在这儿待上两三天就很容易进入神经衰弱状态。
其次,房间内部并非可以随意活动,巨型玻璃幕墙在房间角落某处圈出来了一块方方正正的透明囚室,除了角落里散落的几支颜色不同的记号笔以外,里面任何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平常短暂的“放风时间”内,傅星来会在数名特派专员监管之下进入此地工作。
最后,最能攫住众人心神的并非以上任何“巧思”,而是在牢房中央,放置着一个只在远征星舰上才会有的冬眠舱。
而且这个冬眠舱还明显经过周密的改造,各类任务按钮都是单独成线且与光网完全断联,只维持在舱内“冬眠”人员的最低生存指标要求。从反馈在舱外显示器上的实时数据来看,目前“睡”在里面的傅星来全身器官功能都恰好卡在健康水平的最低红线上,腺体上有一根细细的管子输送着镇静药剂,四肢末端被物理拘束装置牢牢钉在特定位置一动也不能动,甚至脊柱上还被打了数个粗管,暗红色的血液从那些管道里联通到冬眠舱外的一个类似于巨型天平一样的装置两侧,巨型天平两端的托盘里都放着桶状血仓,血仓经由天平与那些管道相连,现下正在极有规律地随着天平稳定地一摇一晃。
——可以说,睡在里面的人没死,但也仅仅是没死而已。
原先在屋外说风凉话的那位女议员抬手放在了鼻子底下,表情复杂:“这些……到底都是什么鬼东西?”
典狱长相当自如地抬手一指还在摇晃的天平:“那是为他特制的大自血摇匀器,为了让他随时处于‘可控范围’,在放风期间之外他都要以这种强制休眠状态躺在冬眠舱里‘睡觉’,他身体里的血液含量也会随时保持在最低生存水平,在最大程度上能够避免‘失控’。”
——整个囚室,确实是为傅星来这样的特殊囚犯量身打造而成。
“很好,很好,”为首的一名年老男性Beta议员慢慢鼓掌,点头称赞,“不愧是帝国监狱的典狱长大人,这样严密且精巧的关押方式,的确令人佩服。”
典狱长风度翩翩地一倾身,接受了夸赞。
老人身侧,另一位留着中长发的年轻男Alpha议员悠然叹息:“还真是……真是一件伟大而又残酷的艺术品。”
不知道他在说整个囚室的布置,还是在说眼下躺在舱里的傅星来。
最后一位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帝国议员出言提醒:“……尽快把他唤醒吧,听证会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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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什么声音?”双手环抱倚在墙边的海因茨闻声立刻睁眼,转头去看正抬手接收信息的柏时荫,强行振作精神驱散困意,“上边让咱们提前出发了?”
“不是,”柏时荫在投屏上飞速点了几下,一摇头,“是情报处的内部任务。跟咱们这次行动无关。”
“……嚯,真不容易啊你们,”海因茨一听跟他没关系,打了一个哈欠,又恢复成了刚才那样倚在墙边犯困的模样,“对了,席上将嘱咐过,这里的所有武器装备你随便挑,拿多少都行。”
柏时荫顺口应了一声,在整个武器库里走来走去地参观,抬起右手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选了好半天,才挑了一把单分子刀。
四下里寂静无声。
海因茨想了想,觉得还是先跟这人套套近乎看看性格,目光一动注意到他右手腕上戴着个黑乎乎的圆环,调侃道:“这手镯看着不错,心上人送的?”
柏时荫转头跟他对上目光,弯了弯眼睛摇头:“不是,家里长辈给的。入伍之后总要上前线,算是护身符一类的东西吧。我家那边比较相信这个,让我戴着保平安用。”
海因茨点点头,又问:“我听上将说,你是远苍星系出身?”
“对,”柏时荫顺手一抠,从墙上取下来一把电离手枪,垂下眼睛看了看携弹量和能耗水平,一边在心里简单估算耐久度,一边反问,“少校您肯定是帝都出身吧?”
“嗨,别提了!我还真不是,”海因茨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耳垂,也不避讳什么,回答得很坦然,“我虽然姓第欧根尼,但也只是祖籍跟着家族落在霍伦主星系而已。我父母没得早,从小在远黛星系跟着我姨妈讨生活。对了,说个有意思的,当初远苍星系发生战争的时候,叛军名单里不是还有个‘亚伦斯·第欧根尼’吗?那是我远房表兄。他是家族嫡系,风光的时候根本轮不上我跟他攀亲戚,结果他加入叛军以后,我反而因为这个姓氏的问题,战时没少在联合军区里吃闷棍、被人穿小鞋……简直冤死我了。”
远黛星系跟远苍星系作为帝国边陲的两个毗邻星系,经济发展在全国排名中常年轮番垫底,甚至都在不久之前的战争中大伤元气,活脱脱一对“破产姊妹星”,生活其间的民众们文化风俗也大差不差,因此游子离家在外相互遇见,也难免多上几分亲近。
柏时荫失笑,将手里的那把枪插进腰间的枪套里:“你们远黛星系那边竟然能这么莽,连皇后殿下的亲戚都敢打?”
现任皇后殿下闺名芙莉娅·第欧根尼,正是这一支长姓贵族家的大小姐。
“主要还是当年平定叛军时,各星系派兵到远黛这边组建的联合军区乱得很……何况远黛星系一开始就是负责接收流放者的监狱星所在地,鱼龙混杂、什么人物都有;战时各地方又都来联合军区逞英雄,前线管理层层叠叠扯皮倒灶,自然乱上加乱。我记得光是上将就有十来个坐镇前线,打仗那三年里,傅娴少将想管事都轮不到她,”海因茨一耸肩,叹息着摇摇头,仿佛想借此驱散那些不好的回忆,“唉,这都算好的……你不知道,往前推十年,傅娴少将还没被调过来整顿民风的时候,远黛星系上的路子可野了。”
柏时荫又看上了另一架狙击步枪,弯下腰去盯瞄准镜,顺口附和道:“……是吗。”
“嗯,现在和平了,倒是比先前好不少,”海因茨的声音里明显轻松了一点,言语中带上了些难掩的骄傲,“傅娴少将彻底掌握实权之后,杀了一批人,又关了一批人,监督议会改选重组,还把军工科研所和远星开发局都建了起来。她给远黛星系带来不少科研项目,放宽了高校准入资格,越来越多的平民也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成为研究员。
“可以说,她给民众们提供的上升渠道,比先前民众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时走的那些野路子好了几十倍呢。虽然目前远黛星系上的社会制度有点像是军政府模式,议会作出的决策都要呈递给军部高层审阅批准才能施行,但是整个星系从上到下毫无怨言——明眼人都知道她很有才干、能做实事。民众也不是傻子,看得出来谁是真心为他们好。战争期间其他星系不少地方都有大规模哗变,我们远黛星系即使有联合军区那一滩烂账,星系内部也一次没乱过。”
柏时荫直起腰来,顺手拿了旁边的一把微声冲锋枪,弯着眼睛冲他一笑:“您说得我都有点想去远黛星系看看了。”
“随时欢迎。等你去远黛星系的时候记得联系我,我请你吃饭,”海因茨相当大方热情地与他约定,随后眼神一黯,低声犹豫着补上一句,“……如果我们都能在这一次战斗中活着回来的话。”
“……”
“哎呀!我怎么说着说着就给自己立起flag了!呸呸呸!”
柏时荫听见那最后一句,抿了抿嘴角,没说什么。
二人一时无话。
海因茨看他环顾四周,没了挑选的意思,问了句:“选好了?”
柏时荫点点头:“嗯,差不多就这些吧。”
“对了,作为战友,我还得提醒你一句。上战场以后注意安全,”海因茨走到柏时荫身边,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中带着点善意的劝慰,“虽然上将跟我说过你单打独斗很厉害,但人的能力再怎么强都只有一条命。我们这类特种部队在宇宙级战场上伤亡尤其大,想要给战友收尸非常难……你能从远苍星系那三年战争里活下来很不容易,现在跟三年前的时代已经不一样了,凡事能集体处理的就不要自己一个人扛,行不行?”
柏时荫愣怔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很意外他能这样坦诚相劝,于是很自然地点头应承下来,神色间多少有点动容:“……是,多谢少校,我记住了。”
“上将说我们这些人暂时听你调遣,”海因茨一边领着他朝武器库外面走,一边问他,“现在距离执行任务还有一段时间,小组的人都在外面等我们呢。你有什么计划吗?”
“请您帮忙随便找一间会议室,”柏时荫垂下眼睛,顿了顿,“我这里有一些关于叛军的信息,想要跟战友们共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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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处临时作战指挥室内。
“……先前在远苍星系上,叛军也曾经修筑过很多地下工事。”
“唰”一声,柏时荫在一众特种队员面前摊开了自己先前借用席如诗办公桌上的纸笔绘出的简略工图。
以海因茨为首的一干人等,都将脑袋凑过来和他一起围成一圈去看。
柏时荫余光注意到所有人都凑上来以后,才慢悠悠开始讲述:“我曾在远苍星系参与过围剿叛军残部,期间去过五、六个地下工事里执行抓捕和围杀任务。总的来看,叛军工造营在建造这一类工事时采取的建筑方案非常统一。我这里以当年远苍星系上最完备精巧的那一座地下工事作为分析案例给大家解释。
“它一共四层,地下一层是临时仓储区,存放的都是即将运送到地面的战备物资;地下二层是生活区,供叛军日常休整所用;地下三层是兵工厂,武器加工制造全产业链路都在其中;地下四层是实验室,负责开展各类非人道实验。
“那座地下工事建造用时为一年零两个月,而H74上的叛军才盘踞在这里不到一年,哪怕工造营加紧马力最多也只能向下建造到三层,这还得以H74岩层构造稳定为前提。所以我推测,H74这里的地下工事应该在两到三层左右……诸位对此有异议吗?”
围在他身边的特种队员慢慢摇头。
“那好,以此作为推理基础,”柏时荫将那张纸上绘制的地下工事简图按照不同层数撕成了四条,然后重新拼凑,“根据我的实战经验,如果叛军的地下工事有三层,那么整体构造应该是将临时仓储区和生活区压缩到一起,共同构成地下一层,随后地下二层和三层分别是兵工厂和实验室……但如果地下工事只有两层,建筑情况则不会像四层下落压缩成三层那么简单。”
所有人都在安静地听着。
柏时荫将桌面上纸条的整个布局打乱,再重组:“兵工厂会上移,和临时仓储区共同构成地下一层,生活区则会下移,与实验室共用地下二层。”
有一位很细心的女Beta队员发现了一条规律,低声开口:“他们的实验室,好像始终都会安排在最下层……”
“非常正确,”柏时荫抬眼与她对视,微笑着一点头表示肯定,“无论别的功能区如何移动,叛军的实验室始终都在最底层、临时仓储区都在最上层。我设想的潜入计划也是围绕着这一规律来布置的。”
众人一听到他谈起潜入计划,立刻精神一振。
柏时荫又从腰间的战术包里掏出另一张纸,放在桌面上展开铺平:“我们此行的目标一共有以下几点:第一,利用探测设备实时绘制并向后方总指挥部传输地下工事的立体地图。只要我们成功潜入地下,就能通过随身自动开启的军用设备做到这一点,所以不必赘述。
“第二,沿途投放军用跃迁点位,方便后续部队借此深入地下作战。海因茨少校刚才跟我说过,如果排除掉我这个先前没有接触过军用点对点跃迁技术的外行,你们二十一个人都是能够熟练选取适合区域完成点位投放的行家里手。所以这件事,我打算放心交由海因茨少校来安排布置,但如果在投放过程中有我能帮忙的地方,请一定随时告知。”
他一边说着,一边与身旁的海因茨交换目光,彼此点了点头。
“第三,潜入地下之后,我们要尽力获取匪首埃尔贝托·格雷的具体位置,如有机会就地格杀。据我所知,埃尔贝托·格雷是医学系出身,也是当初叛军实验室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战术指挥类任务我在那三年里从来没见他接触过,所以不敢确定他具不具备这类技能。总之关于他的所在地,我有两个猜测:一个是地下工事最底层的叛军实验室,另一个是我们一直未曾攻下的二级星环上那两个指挥所。如果他在二级星环要塞上,那么这项杀死他的任务就不在我们范畴之内了——但我个人觉得实验室的可能性要大于要塞指挥所。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到时候我们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
“最后,我们要尽可能多地消灭叛军留存在地下工事中的有生力量,但这一点不做硬性要求。我们作为先头部队,成功完成潜入任务并绘制地图、投放跃迁点位才是重中之重。言尽于此,大家都明确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是!”“明确!”“明确了。”“……”
“另外,埃尔贝托是个男性Alpha,也有一些个人勇武,而且他研究的方向跟Alpha性别的身体机能强化密切相关。先前在被俘时,我跟他打过一些交道……”柏时荫顿了顿,目光扫过一众战友,“如果大家到时候发现了他的所在地,不要冲动,及时用无线频道通知我,我来处理。”
个别战友犹豫着举手:“报告,我不明白……这么危险的人物,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啊。如果真能发现埃尔贝托,我们还是标定目标人物所在地,等后续部队抵达战场大家再一起解决吧?”
其他战友虽然没有搭腔,但看向柏时荫的目光中显然也带着一点希望他作出变更的期待。
毕竟保存有生力量无论何时都很重要。
柏时荫沉吟片刻,问道:“在场的所有战友们,大家的第二性别都是Beta,对不对?”
众人纷纷点头。
“大家在战场上与Alpha有过近身搏斗经验吗?对他们的印象如何?”
毕竟从Alpha和Omega的稀缺程度和阶层分布来看,在军队内部、且能直接上战场参与战斗的中下层战士中这两类性别的数量特别稀少,大概都是百分之一点几的存在。
众人思索片刻,随后有几个开口应答——
“很难杀。”
“感觉血很厚,爆发力和耐力都比我们Beta强,所以我们在单兵突入的时候习惯采取冷兵器暗杀策略,最好以后颈腺体为目标,一击穿喉直接毙命。”
“警觉性很高,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被他们感知到,但好在我们Beta没有信息素,所以暴露的风险比第二性别为Alpha或Omega的战友们要小很多。”
“就我个人经验来谈,一米八以下的Alpha灵活度跟Beta不相上下,比一米八以上的更难杀。Alpha一旦身高超过一米八,反应速度就跟身高成负相关了,所以在我这儿,块头越大越好处理。”
……
一共七八个人说了自己的看法,柏时荫点点头,抛出了下一个问题:“诸位之中,有不少人先前跟Alpha打过交道,那么Beta与Alpha的战损比,估计能达到多少?”
一直沉默的海因茨开口回答:“这个我先前做过追踪研究。单独用第二性别进行比较,在常规部队近身战斗状态下,平均一个Alpha的死亡要拿至少三个Beta的命来换。在特种部队执行任务过程中,这个比例可以被压缩成平均一个Alpha要用一点四六个Beta来换。”
柏时荫接着问:“也就是说,在正面近身格斗的情况下,Beta与Alpha一对一单打独斗,Beta战败被杀几乎无法避免?”
海因茨的回复比较严谨:“如果双方关系是不死不休的话……那么,我想是的,Beta的死亡概率在百分之九十七到百分之九十九之间。”
——毕竟还得留下百分之一到三的概率作为生还奇迹。
众人陷入短暂沉默。
一位非常务实的特战队员举手提问:“报告,我们这次的任务还是以潜入为主吧?那么现在计算这个会不会没什么参考价值?”
“我们的主要任务确实是潜入地下为后续部队创造跃迁条件,”柏时荫点点头肯定了他的前半句话,但是对于他的后半句话并不认同,“我问这些问题的目的,一则是为了确认Beta遇上Alpha时采取单打独斗策略的非必要性;二则也是想借此机会,分享给大家一个可能会用得上的、对于Beta而言伤亡更小的战斗方式。”
众人眼睛一亮,某些心急的特战队员立刻开口催问:“是什么方法?”
柏时荫微笑着将原本摊平在桌上的那些纸张慢慢撕碎,望向众人的目光中带着点冷静的残忍:“针对Alpha打造的信息素失能剂(注)……诸位听说过么?”
席如诗对海因茨说的那些话是在暗示他可以夺宗。(何谓“夺宗”:诸侯之家,因各种原因变非大宗为大宗,称为“夺宗”。 汉班固《白虎通.宗族》:“诸侯夺宗,明尊者宜之。 大夫不得夺宗可? 曰:诸侯世世传子孙,故夺宗。 大夫不传子孙,故不夺宗也。)
另注:失能性毒剂简称失能剂,是一类使人暂时丧失战斗能力的化学物质,从而失去战斗力的毒剂(现实中确实存在“失能剂”一说。本文采取拿来主义,将这一名词与ABO世界观相融合,杜撰出了“信息素失能剂”这种虚拟产物,大家切莫当真)。有关“失能剂”词条的专业介绍和基本特性参考文献标注在此(知网可查)——林福生.国外失能性毒剂的研究与发展[J].中国药理学与毒理学杂志,2003,(04):319.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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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十四章 平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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