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合成水流冲击着脸颊,勉强驱散了眼底的疲惫。
套间里很安静,温澜又不知去哪里了,手腕上手链紧贴皮肤,陆青予烦躁地用力将挺括的军装袖口往下拽了拽,冰冷的金属袖扣严严实实地盖住了那点异样触感。
“银刃,通知第九舰队所有将级军官,两小时后,一号战术室集合,迟到按战时条例处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腕间机甲手环轻闪,“好的,主人。”
圆滚滚的机械管家已经被设置了管家程序,端着营养液早餐来到陆青予面前,暗绿色的粘稠液体在透明管中微微晃动。
吃过饭后,处理完昨日堆积的几份关键文件,陆青予起身走向会议地点。
一号战术室深藏在主舰指挥核心区最深处,房间的核心是一张巨大的、呈流线型椭圆环状的会议桌,由暗哑无光的特种合金一体铸造,坚固得足以抵御小型聚变爆炸的冲击。
桌沿和内圈镶嵌着细密的幽蓝能量槽线,柔和的光芒不仅勾勒出桌体轮廓,接着每个座位麦克风阵列和微型全息投影仪。
舰队加上陆青予共配备十五位舰内指挥,四名中将紧邻主位两侧落座,十名少将则按序列依次排开,人人腰背挺直,军容严整,整个空间弥漫着紧绷感。
智能门禁系统发出平稳的合成音:“参会人员已到齐,门禁开启。”
陆青予在主位站定,目光扫过全场,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填满整个空间:
“诸位。舰队最终补给将于72小时内完成,一周后按预定坐标启航,目标:后室防线。”
他抬手,指尖在主控台一点,巨大的全息星图在环形会议桌中央骤然亮起。
深邃的宇宙背景如同泼墨的夜空,一条代表舰队航线的璀璨光带延伸向远方,终点是一个被刺目猩红标记的虫族占领区后方。
周围散布着前哨站的绿色光点、标识危险小行星带的黄色区域,以及几处边缘模糊、不断闪烁微弱红光的异常活动区域。
“后室,”陆青予的手指划过星图,精准地勾勒出一道无形的防线,“目前已知通往虫族核心疆域的唯一稳定通道。过去三个标准月,该星域监测到的异常能量读数激增超过基准值150%,小规模冲突报告频率上升了37%。”
他调出一份叠加的图表,清晰地显示着陡然上升的曲线,“前线侦察舰传回的情报分析显示,虫族活动模式发生显著改变,它们正有组织地向这片区域渗透集结,目标很明确——切断我们与后室与后方星域的联系。”
他稍作停顿,目光沉沉地压向在座每一位军官,“我们的任务,就是确保这条战略通道绝对安全,不容有失!”
“上将!”一位年轻的少将忍不住开口,脸上带着困惑,“情报部门不是一直宣称虫族只有原始集群本能,不具备高等智慧吗?它们怎么会懂得执行‘切断后援’这种战术目标?”
陆青予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起手腕,机甲手环与主控台边缘轻碰。
机甲手环内置光脑界面在中控台上弹出,他调出光脑记忆储存,点开一篇名为:《关于荒星S35裂隙及单体虫族变异假说》的文件,点开核心附件,一段经过处理的对话录音在寂静的战术室内响起:
【“你当时在裂隙里感应到了什么?”】
【“那些虫子恐怕是获得了什么机缘。”】
【“机缘?你的意思是,它们通过阵法得到了什么东西?”】
【“所谓获得‘机缘’,就如同醍醐灌顶,将本不该属于它们的东西,强行塞进了它们混沌的意识里。”】
【“所以那些虫子,变得更强了。”】
录音戛然而止。陆青予指尖在光幕上关闭光幕,声音冷冽:“这是联邦最高指挥部绝密档案库里,关于近期虫族异常行为的一份……非主流假说报告。”
众人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个中将提问:“上将,这个情报的出处是哪里?”
“档案来自‘超S级向导’研究项目的关联档案,”陆青予将光幕滑到文件属性页,露出文件封面醒目的“绝密/仅元帅级权限”印戳,“元帅亲自签署的加密令。可靠性需要我们在战场上验证。还有其他问题?”
会议室暂时沉默。
陆青予扫视一圈,“现在来分配任务。”
“加西亚中将。”
“到!”一位面容刚毅的中年军官立刻应声。
“你部负责左翼防御扇区,坐标A1至A7。配置S级重装巡洋舰三艘,A级高速驱逐舰六艘,B-D级战舰自己给联邦申请。重点防御小行星带可能发起的突袭。”
“雪莱中将。”
“在!”一位气质冷冽、留着利落短发的女中将目光锐利。
“右翼扇区,坐标B1至B7。配置S级重装巡洋舰三艘,A级高速驱逐舰六艘,B-D级战舰自己给联邦申请。你的旗舰 ‘裁决者’号要兼顾中央防御。”
“李中将。”
“在!”老成持重的李中将沉稳点头。
“你负责信息□□与预备队调遣,保障全频段通讯并监控所有异常空间波动。预备队由十艘A级穿梭舰的快速反应部队组成,随时填补防线缺口。”
“罗斯中将。”
“是!”一位身材壮硕,脸上有一道浅疤的中将声如洪钟。
“负责战场医疗支援链,确保所有作战单元物资、能源、损管、伤员转运无缝衔接。”
“至于少将,”陆青予的目光扫过那十位神情紧绷的青年将领,“根据指令:六艘S级主力舰,每艘由一名少将直接负责;预备队指挥组、医疗与后勤,分别由两名少将协同。”
见没有人反对,指尖在控制台上轻点,将详细的坐标分配、通讯密匙以及各组的次级权限瞬间传输至对应少将的个人终端,最后环视一周:“都清楚了?”
“清楚!上将!”十四名将官异口同声,声音洪亮。
“以上。任务目标、舰艇级别、协同关系已明确。一周内,各组完成最终战备检查与战术推演,散会。”
陆青予关闭个人终端界面,中控台上幽蓝的光芒彻底熄灭后,沉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陆青予检查会议室各处设备运行情况,却突然感觉四周一静,抬头发现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门口——
温澜。
他穿着一身与周围冰冷科技感格格不入的深色长衫,姿态闲散地倚着门框。
“哟,开会呢?”温澜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意,在落针可闻的战术室里清晰得刺耳,“看起来挺热闹?”
一股熟悉的悸动猛地顶上了陆青予的心头,“你来做什么?”
温澜仿佛对满室瞬间凝固的紧张气氛毫无所觉,慢悠悠地直起身,脸上那抹玩味的笑容丝毫未变,“来看看你。”
“有事?”陆青予和他对视。
温澜视线落回在陆青予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唇上,漫不经心地评价道:“这地方建得不错。”
他想干什么?陆青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走。”温澜的声音低了些,眼睛只盯着陆青予一人,显然是对他一个人说的。
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再次出现,陆青予站起身,跟着他往外走。
“劳驾,让让。”温澜甚至不忘对一脸惊疑不定的罗斯中将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罗斯中将下意识地侧身为陆青予让开路。
温澜扣住陆青予的手腕,在迷宫般的金属甬道中快速穿行,避开主要人流区域,最终停在分配给他的实验室门前。
权限识别光幕扫过温澜的脸,门无声滑开。
这里已经摆放好各类仪器,与战术室的冰冷肃杀不同,充满了仪器低沉的嗡鸣和能量流过的细微噼啪声。
各种精密的探测装置、培养皿、能量分析仪运作着,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液和某种微弱能量残留的混合气味。
温澜拉着陆青予径直走到一个相对空旷的操作台边才松手。
陆青予立刻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发生什么事了?”
温澜对他的怒气视若无睹,自顾自从仪器中取出一份样本,开始分析,“刚才开会的时候,白先生来电‘样品已经准备好’,让你抽空去他那儿取一下。”
“就这点事?”陆青予挑眉,“这些样本也很重要吧?”
温澜一边操作各种仪器,一边敷衍点头,“我做了一份二代药剂的副本,你让他转交元帅。”
话音未落,温澜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不再看那些跳动的光谱线和分子结构模拟图,而是将视线投向旁边一个空的、散发着微弱能量场用来稳定物质的特种水晶培养皿。他垂着眼睑,神态依旧带着那股子漫不经心,但整个人的气息却瞬间沉凝下来。
陆青予的烦躁感莫名一滞,急忙展开精神域观察温澜身上灵气的运行状态。
只见温澜的右手随意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在虚空中一划。
一点极灵气在温澜的指尖凝聚,他牵引着那点琥珀流光,在虚空中勾勒。
能量点在空中蜿蜒盘旋,划出的轨迹复杂得让陆青予眼花缭乱,带起细微的空间波动,冰冷的实验室空气似乎都在这轨迹下变得粘稠而富有“灵性”。
那股灵气被温澜精准地引导着,轻轻探入旁边一份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水晶培养皿中,液体沸腾,内部析出无数星星点点的暗色物质。
又过了几分钟,培养皿中沸腾的药剂骤然平息,液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小团宛如液态星河般的物质。
温澜拿起培养皿盖好盖子,“喏,副本。”
陆青予下意识地接过,“这就是二代药剂?”
难怪一代药剂那么折磨人,二代就可以直接治愈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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