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场面实在是惊到他们了,要走的程序最后只是让三个孩子按了个手印。
大长老清昀留在神策府处理后续的手续,婵冰也留在神策府等之后将必要的文件带回荼园。扶翼,曳雪和檀宴则是带着三个孩子匆匆离开神策府,往丹鼎司赶去。
走之前丹恒又拽着应星的衣角不放手,他还没……还没什么?丹恒想不起来了,他只是执拗的抓着应星没有放手,眼神又带着一点求助和迷茫看向了姐姐。
朱叶撇了撇嘴,到底还是没能拒绝丹恒,让应星跟着他们走。
应星和景元对视了一眼,在景元的点头示意下,应星拿着之前丹恒落下的臂鞲,也跟着一起前往丹鼎司。
玉迟早早的便等候在丹鼎司,在看到进屋的三个幼崽脸上都带着泪痕,瞬间惊怒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哭了!谁欺负他们了!”玉迟看向扶翼质问着。
扶翼苦笑一声,他能说他也不知道吗。从之前朱叶安慰丹恒时有些含糊不清的话语来判断,有很大可能是记忆的问题。
是在古海时未能被完全洗去记忆吗?丹恒……丹枫……龙尊……剥离龙尊之力……
扶翼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玉迟又看到了跟着扶翼他们一起过来的应星,脸色更是难看了起来。
“你又为什么跟着他们一起过来?”
应星并不在意玉迟的态度,毕竟几百年玉迟对他都是这个脸色,早就习惯了。应星只是晃了晃手里的臂鞲,“喏,这小子说这有点大,想让我帮他改改。”
刚刚在星槎上时,丹恒坐在他的腿上,很郑重的拜托他将这个臂鞲改一改。
“要改成我现在能用到的大小,我每长高一点,你就要帮我改一回,直到我的身体不再变化为止。”
呵,这小孩,还挺会使唤人。
这样想着,应星却毫不迟疑的应了下来。
扶翼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将朱叶塞到丹恒白露身边,嘱托曳雪和檀宴看好他们后,拉着玉迟便进了另一个屋子。
“你最开始是一直跟丹枫大人一起住,对吧?”扶翼神情有些恍惚的询问。
玉迟疑惑的点点头,却又在下一秒被扶翼的问题炸了大雷。
“那你知道丹枫大人……不……是龙尊饮月……有轮回的记忆吗?”
玉迟惊愕不已,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好似捡回了自己的理智,声音有些喑哑的开口。
“不,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丹枫……有没有轮回的记忆。”
是了,最初的丹枫是什么样的呢……
玉迟想起了如今他人对自己的评价,在最初其实都是对丹枫的形容……宛若方壶上万载不化的玄冰啊…………
他因丹枫的离去而逐渐沉默,变为如今的模样。
那……被族人奉为龙尊的丹枫,又是因何造就这样的性格呢?
玉迟记得他幼时喜欢探究丹枫的一切,大长老曾感叹着对他说过,自蜕生时,丹枫便一个很沉默的孩子,像是天生便懂得如何做一个龙尊,即便龙师多加劝告,说您可以多放松几年,罗浮并未有什么大事,族中更是无需忧虑,不必这么早就为自己多加负担,但丹枫还是在他16岁从族学毕业后,便承担起龙尊的职责了。
龙师们看着一日比一日冰冷淡漠且威压甚重的龙尊,满心忧愁又不知何人可解。那时,也唯有在面对渡雨龙女时,才能见到龙尊微弱的笑意。
但龙女辛语体弱多病,常年随渡雨龙女居不禄海波月宫修养身体,渡雨龙女每旬只有一日会外出,而其中能与龙尊相见之日更是少之又少。
直至……丹枫结识了镜流和她的弟子景元,认识了白珩,和应星交好,以及身边养了玉迟之后,才像是天上的冷月落到了人间,有了一点鲜活的气息。
但那段时间很短,短到转瞬即逝,如同水月镜花,一点波澜便让一切都粉身碎骨。
逆龙之乱后,渡雨龙女先行回归古海,次日龙尊丹枫便紧随其后,再三日后,龙女辛语终得闻始末,哀恸而伤,寻机跳入波月古海,追渡雨龙女而去。
…………
两人对立着,陷入良久的沉默。
玉迟突然惊醒,焦急的开口“那丹恒呢!他有什么问题吗!对他会有什么影响吗?他如今是不是也……”
玉迟没有说下去,也没等人回答,便自己反驳了这个猜想,“不,不对,我们都和刚蜕生时的丹恒见过,他肯定没有轮回的记忆!”
“龙尊之力……龙尊之力……”玉迟突然喃喃自语的重复着这个词。
“我先去给丹恒和白露做个检查。”玉迟不再思考,转头回了自己的医室。
只留下扶翼站在原地,片刻沉默过后,又是一声苦笑,他这个哥哥当真是……无用!
不能再让他们哭了,扶翼整理好表情,回到了医室中幼崽的身边。
玉迟回了医室,反倒是先检查了朱叶的身体,如他所想,没有什么问题。
玉迟开始检查白露的身体,良久,面色沉重的又转去检查了丹恒的身体,而后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面对朱叶的问询,玉迟并不敢有所隐瞒,却进了医室内间,没让丹恒和白露听见他们的交谈,连带着把扶翼也推至外间,只余他和朱叶。
“朱叶大人,丹恒和白露的身体皆有问题。”玉迟试探着看朱叶的表情,却发现这时的朱叶脸上竟未有惊忧之色,只是垂眸平静的点头示意玉迟继续说下去。
“白露身体里的力量并不稳定,有失控的迹象,但并不明显。”玉迟一边说一边想合适的解决办法,白露的问题其实就是她现在的身体不能够掌控龙尊之力而已,并不难解决。
“我想着或许要另造环锁压制她的力量,延长她的成长期,直至她的身体彻底能够适应龙尊之力,再慢慢的舍去束缚,如此便可无忧。”
啧,怕是又得用上那个百冶应星,能用重余百斤的玄木造成小儿可戴的佩环,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了。
“至于丹恒,我不敢妄下定论,他身体中的力量很……混乱,但又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我探查不出是什么力量交织在了一起,又究竟有哪些因素造成了丹恒目前的状况。我……”
玉迟说不下去了,他做这个丹鼎司的司鼎到底做成了什么!竟连丹恒的问题都看不出来!更谈何去解决它!
“抱歉,朱叶大人……,是我……无能……”
玉迟垂下头,眼角眉梢皆是颓然之意。
而后,玉迟竟感觉头上传来轻轻的触感,猛的抬头看向竟是带着一点笑意的朱叶。
玉迟是蹲坐在朱叶面前的,也方便了朱叶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
“不要沮丧啊,迟迟,这些我都知道的,也都会被解决的。你已经很厉害了,连帮白露的方法都想出来了,很聪明嘛。”
玉迟已经很久未曾落泪了,久到他已经想不起上一次落泪是什么时候。但在朱叶温和的夸奖下,竟是泛起酸楚,落下了泪水。
母亲…………
不,他不能为如今只是朱叶的母亲多添负累的。
“朱叶大人……,我……我配不上您的夸奖……”玉迟从来都不聪明,不然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无论是当初的丹枫,还是如今的丹恒。
“哎呀,迟迟怎么哭了,不要伤心,你当然配的上我的夸奖啊!不要贬低自己嘛,我就在这里的,不要害怕,所有的问题我都能解决的。”
朱叶存在于此,便是为了她受伤的孩子啊。
“好了,好了,不可以再哭了,被恒恒和露露看见了,可是要羞羞脸的哦。”
“是,朱叶大人。”玉迟抹去泪水,只剩下眼角浅淡的红意昭示着他刚刚那一瞬间的懦弱。
“嗯嗯,这样就很好啦,现在!我要交给你一件十分重要的任务!”
朱叶调动着情绪,让气氛高涨起来。玉迟郑重的颔首低眉,做出听命的姿态。
“是!请朱叶龙女吩咐。”
“好!迟迟就保持这个气势!现在,我就要将这项十分重要的任务交付给你——你要全权负责白露的治疗,确保白露能够安全的稳定力量!”
玉迟惊愕的抬头看向朱叶,却又在那双饱含信任和鼓励的眼眸中,低头接下了这个任务。
“谨遵龙女令,玉迟必全力以赴!”
“嗯。”
玉迟准备起身与朱叶回医室外间时,迟疑了一瞬,询问到,“丹恒的身体……”
“放心啦,恒恒没有问题的,他和露露的情况我一直都能感受到。”朱叶说的都是实话,在蜕水出生的那一刻起,她便能感知丹恒和白露的情况。
唉!都是不省心的孩子,自然只能多加关注了。
“走吧,也快要到吃饭饭的时间了,可不能少吃任何一顿饭哦。”
朱叶蹦蹦跳跳的到了丹恒和白露身边,先揉了揉两人肉乎乎的脸蛋,才十分有气势的抬手合掌拍了两下。
“一起去吃饭饭啦,再多的事也不能耽误吃饭,翼翼,我们已经消耗了许多能量了,该到补充的时间啦!”
朱叶眨巴着眼睛看向扶翼,“所以,我们中午要去哪里吃饭呢?”
扶翼笑着询问,“丹鼎司有种餐食,叫病号饭,虽然在场之人并无病人,但也无妨,要试试吗?”
朱叶点头同意了,丹恒和白露自然也是同意,幼崽的意见才是最重要了,大人的意见便忽略吧。
朱叶突然看向了一直沉默着都快要能隐身的应星,注意着朱叶的人也随之看了过去,一直被忽视的应星突然被注视,瞬间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只见朱叶轻哼一声,开口对应星说,“恒恒很喜欢你,我就邀请你一起吃饭吧,你同意吗?”
应星敢说不同意吗?自然是跟着一起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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