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阳光很晃眼,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都照不进室内,总呆在这种环境里心情难免烦躁,靠近门值班的哥俩也不意外。
这二人一个寸头一个飞机头,五官并不出彩,在人群中算比较平凡的长相。不过满身虬劲的肌肉很是夺目,让人幻视八十年代港片里的打手。
此刻他们正百无聊赖靠在门上,将目光在屋内的女人们身上打转。非正当行业苦旅孤寂,他们组织小排班紧无轮休,两人从昨夜起就守在这,现在又累又困,还不能看手机解闷,只能讷讷地靠着门打量屋内的“肉货”。
床上的人表情都很麻木,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充满冒犯的目光。她们普遍很年轻,看上去年龄基本上在十八岁至三十岁之间,长相风格各异,但都低着头,神态是如出一辙的木讷。
反抗和求助已经被一次次失败湮没了,只剩下了无可奈何的习惯,这种习惯就像掺着血的焦木,光是看着都能让人生出满嘴苦涩。
寸头懒懒地支起身子,从口袋里掏出盒烟,分给同伴一根。他一边打火一边叹气,“这日子过的,东躲西藏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要是能回原来那就好了。”
他同伴凑过来,将烟尾对上火苗深吸一口,“那能咋办,之前那地不是被警察发现了吗,再挺挺吧,老大估计马上解决了。”
他拍了同伴一下,“我去尿尿。”然后不等人家答应就将门开了一条缝挤出去。他们的动静不小,床上的女人齐齐投过视线,一双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定格在寸头身上,将猛一抬眼的他吓了一跳。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
他用力敲着墙壁,恶声恶气地壮胆,女人们都被禁锢在床上,早就丧失了行动自由,现在就连自由转动眼睛的权利都没有,只能悻悻低头。
几乎所有人都移开了目光,只有一个看上去最年轻的女孩没有动,黑色的眼珠一眨不眨看向寸头。她身材偏瘦,因为营养不良和妊娠反应而面色惨白,眼珠漆黑,仿若蜡人,半跪在床上纹丝不动。
寸头感觉自己脊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不自觉打个哆嗦,小臂上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挥舞了两下拳头吓唬女孩,并未做出实质性的伤害举动。这些货品归属于谁他们心里门清,当然不会擅自损坏老板的东西。
他悻悻抱臂坐下,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女孩身上,错过了窗帘一角下一闪而过的身影。
这别墅监控设施很不完善,卫诚和周闻伍在队内频道一商量,决定从上方突破,优先解救人质。
他们通过物业处要来的房屋结构图摸清了房间结构,特别机动队的观察员在高处用红外摄像头观察屋内人员分布,实时提供屋内情况。
屋内人员比他们料想得还要少,除了东侧房间人质分布较密集,一楼和二楼基本只有楼梯口才定时走过几个巡逻的人。
可能是怕引人注目,别墅门口并无人把守。门前小花园里杂草横生,树上星星点点结了些红色的观赏果实,看上去一派安宁祥和。
周闻伍已派人将周围几家群众疏散,在刻意的蛰伏下,整个小区内显得格外清幽宁静。
周闻伍带队攀上房顶,整个过程准确迅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见到卫诚做的第一件事是给他套了件防弹服。
周闻伍压低声音,“让你的人守外围,一会我们这三人留在屋顶,三人从二楼突入解救人质,楼下五人破门抓捕嫌犯。”
卫诚点点头,张口还想说什么,没等出声就被周闻伍打断,“知道了知道了带你一个,不让你守外围。”
卫诚满意地闭上嘴,将升降索固定点与战术背心扣合,等待周闻伍施令。
抓捕过程比预案还要顺利,甚至超过了刑侦一队和特别机动队的前几次合作。这栋别墅中的罪犯似乎净是些外强中干之徒,在短暂的徒劳抵抗后被尽数抓捕归案。
卫诚与寸头对峙时一击便卸了他的枪,当时无暇顾及,只下意识将枪踢向一旁。直到将寸头双手交叉扣住交到其他队员手中,卫诚扫视一周,确认无误,才慢慢走向那把铁灰色武器,他捡起枪想卸掉子弹,枪弹分离留证。卫诚动作娴熟地一压一摁,没推动。
他不信邪地又试了一次,仍纹丝不动。
这把重量、颜色、构造极其仿真的小型武器,是把假枪。
卫诚面如菜色,难怪刚才抓捕过程中没有听到一声枪响,合着对面都是假的。
有些人质受了惊吓,情绪极不稳定,抗拒救援人员的逼近,卫诚的队伍中有几个女警,他举起对讲边向外走边说话,让女警们进屋帮忙安抚人质。
以陈可为首的外围队员疾步走来帮忙,押运车已经到了,他们将几人押至车前。
卫诚上去搭把手,他抓着寸头的手腕向前引他,掌下的肌肉在小幅度抖动,卫诚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却发现这人的目光一直盯着院内的一辆白色面包车。
他循着寸头的目光看去,院内一直停着几辆面包车,估计是为了运送“货物”方便。此刻寸头的眼神让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阵预感很轻微,还不等卫诚捕捉到他,已经挥手示意周围的几名队员上前查看。
他领着队员缓步走向那辆车,左手平压示意其他队员不要超过他,右手按在腰侧的枪上。
就在他们离车五、六米的时候,卫诚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随即发动机的声音响起,几乎是同时,白色面包车向前冲去。
大多数警员已经下车帮着扣押罪犯和安抚人质,只有少数几个人留在外围,显然已经构不成包围。
卫诚举枪射击,面包车的后挡风玻璃应声而碎,速度却没有丝毫减慢。卫诚暗骂一声,就近上了一辆警车,这辆车的车钥匙还插在上面,卫诚刚要拧动,就见面包车向门庭处站着的几位警员撞去。
那几人举枪对着玻璃和轮胎射击,须臾车就到了眼前,躲闪不及,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来不及的时候,一辆黑车插进了面包车和几位警员之间。
巨大的冲击让在场所有人都鼓膜一震,卫诚看着那辆黑车突然觉得无比眼熟,他的身体比他的反应更快一步,直到冲至两辆车前,他才明白那股熟悉感由何而来。
这不是他的车吗。
那开车的是余慎行?
卫诚刚松下的一口气再次提起来。
这场撞击不轻,面包车是怀着逃命的念头往前开,就算余慎行插进来的角度很精确,卸掉了大部分撞击,弹出的安全气囊还是狠狠顶了他一下,更别提那从右侧而来的猛烈冲击。他的头被惯性抡到防弹玻璃上,眼前都一阵发黑。
余慎行的眼前黑了两秒才缓过神来,他挣扎着用手在额头上抹了一下,右手动不了,能动的只有左手。
他看着掌心的血,沉默地抹在衣服上,然后看见卫诚拉开车门把他连拉带抱地扯出来。
他用晕乎乎的脑袋深思熟虑一秒,又抬手在额角抹了一下。他额头被玻璃划出个口子,看着本就可怖,这人还要人为加工一下,此刻半张脸都是血,极其凄惨可怜。
做完这一切,余慎行心满意足地往前一倒,深藏功与名晕在卫诚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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