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无宗教信仰

半日后,刑侦一队会议室。

傅张扬照例坐在卫诚对面,孟泉如打开屏幕,李潇和孙苑珧的照片同时出现在光屏上。

干这行的工作起来昼夜不分,开队内会议时卫诚从不禁止队员吃东西,分配任务环节出个耳朵就够了,何必苛责那么多。

当然前提是对着定制高清屏幕上血淋淋的图片你能吃下去。

新队员们没准还可能不适应这血腥的用餐环境,老队员早就麻木了。真饿起来根本顾不上前面放的照片是干尸还是巨人观。卫诚点头的动作就像打开开关,随着孟泉如介绍案情的声音响起,好几个人揭开泡面盖子,抱着碗眼睛看向屏幕,用叉子往嘴里卷面条,丝毫不受影响。

孟泉如的表情有一瞬变得无奈,就着满屋子红烧牛肉味儿开始介绍。

“两起案子分别是孙苑珧案和李潇案。”

“孙苑珧,女,21岁,被发现时悬挂于床边,呈“缢吊”状态。颈部索沟有两道,致命伤为水平环绕状,宽度为0.8cm,初步判断是普通登山绳,现场并未发现凶器。”

孟泉如将文件夹向后翻了几页,那是傅张扬给她的尸检报告。如此短的时间连剖两具尸体,且能保证结果迅速准确,难怪他在法医室被调侃为“第一把刀。”

孟泉如:“经判断孙苑珧死亡时间为昨晚十二点至两点间,身上除致命伤外没有其他抵抗痕迹,在其心血、尿液及其胃内容物中检出□□及其代谢产物,初步判断为凶手将她迷晕后杀害。而且……”孟泉如停顿一下,这份资料卫诚已经看过,对她要说的内容烂熟于心。专案会议主要是讲给其他队员听,让大家对于接下来该怎么做心里有个数。

卫诚分出一半脑子听孟泉如说话,另一半飞速思考。适时停顿说明孟泉如接下来要说的线索很重要,其他队员也懂得这一点,纷纷抬头看向屏幕。

“死者处于妊娠期,宫内约有两月身孕。□□内有陈旧性撕裂伤。”

卫诚突然开口:“父体能检验出来吗?”

傅张扬:“我们保留了胎盘的绒毛组织样本,但技术上不支持在DNA库中匹配检测,还是需要父体样本。”

卫诚点头,示意孟泉如可以说第二起案子。

孟泉如:“李潇,孙苑珧舍友,和孙苑珧同班同舍,据我们了解该寝室寝室关系和睦,三年内并未发生大型争吵,孙苑珧和李潇都不曾与人结怨,无债务关系,无情感纠纷。”

钱匡赫举起手。

余慎行来之前,他和汪程宇是一队年纪最小的,学校带出来的习惯还没忘干净,问问题前总是先举手。

孟泉如看向他,等他提问,卫诚安静坐在首位,这是一队的保留环节。

钱匡赫疑惑,“没有情感纠纷,那孩子是怎么来的?”

孟泉如摇头,“就目前了解的情况而言,孙苑珧的父母室友都说她没有男朋友,孙苑珧的手机社交也没发现可疑人员。

这个两月份的胎儿身份成谜。

李潇的情况较特殊,傅张扬亲自拿起尸检报告代替孟泉如的位置,他站在屏幕前开口,声音不大,屋内一时变得很安静,所有人都等着傅张扬说话。

“初步判断李潇的死因为机械性窒息,颈部索沟呈v字形,舌骨大角单侧骨折,心肺表面点状出血,体表无束缚伤、抵抗伤,子宫未见妊娠及损伤,心血、胃内容物中未检测到药物成分。”

“综上所述,李潇是在神志清醒无他人胁迫的状态下自杀,有无语言诱导行为不确定。”

他话音未落,会议桌旁的队员交头接耳小声讨论起来。

刑侦一队很久没接过自杀的案子了,他们接触的通常都是充满嫉妒、**和暴力的犯罪,相对于碎尸和奸杀来说,自杀太平和、太可控了。究其根本自杀者伤害的只是自己,不会引起大范围社会恐慌,自然也不会落到卫诚他们手中。

陈可负责两起案子的接收手续,他用手肘碰了一下卫诚,“这么说好像不是连环作案,怎么说?李潇的案子要不要返回去?毕竟是自杀。”

卫诚半眯起眼凝视李潇的图片,这就是个普通的年轻姑娘,和外面大街上走过的形形色色的姑娘们一样,本应该享受年轻快乐的年华,却不知为何自己将脖颈套进了绳索中。

卫诚轻吟一声,“先不用,我感觉还有哪不对。”

陈可也拧起眉头,整张脸皱在一起,两人对视一眼,坐在他们后面的余慎行突然出声。

“李潇的父母信基督教。”

他抬手在卫诚手中的平板上指了一下,李潇父母的档案上,信仰那一栏标着“基督教”。而李潇无宗教信仰。

卫诚一时没跟上余慎行的脑回路,有点疑惑,“是啊,这怎么了?”

余慎行耐心道:“生长在这种家庭中,李潇就算不信仰多少也会受点影响吧。在大多数基督教派中自杀都被认为是一种悲剧性的罪。”

卫诚:“嗯?”

余慎行:“基督教信徒认为生命的主权属于上帝,不论结束自己的生命还是结束他人的生命都是在侵害上帝的权利。”

他说这话时语调一直很平静,脸上有着微微的笑意,透着一种很“余慎行”的温润,卫诚直觉这人似乎在回忆什么,此刻却没时间细究。

他知道大多数宗教都反对信徒自杀,各中理由却没怎么了解过。他是党员,没有宗教信仰。

不过余慎行把话说到这份上,卫诚也听出苗头,“你觉得以李潇从小受到的教育,她不会自杀?”

余慎行轻轻点头,目光落在卫诚肩膀上。

这也是个思路,卫诚下意识用手指扣着口袋边缘,有点想抽烟,余光瞥见余慎行和他坐得越来越近,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向后一靠,“也不一定吧,万一这孩子就是特叛逆……”他的话音越来越低,直至停住,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不是这样的孩子,对吗?”

根据李潇父母的口供,这个女孩从小最突出的特征就是“听话”。小学时同学都把作业拖到开学前动笔,只有她会老实地按照老师的要求每天完成作业上传;初中时男同桌拽她的辫子,老师说他怎么只拽你不拽别人,她也不哭,回家和父母说过后父母带她去剪了短发;高考报志愿时她的第一志愿是编剧,以她的分数考上第一志愿十拿九稳,父母却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将第一志愿改成长景市医科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时她静默片刻,随即继续收拾东西。

父母为她的懂事感到欣慰,也因她的懂事离别显得更痛。

李潇的尸体暂时还不能领走,她死状不狰狞,算法医室迎来的客人中数一数二安详的。傅张扬站在她父母身边道了声“节哀”,他话音未落,李潇的母亲扑倒在地,捂着嘴痛哭出声。

“都怪我们,都怪我们,我们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她从小到大都那么懂事,她怎么能做这种事?我们怎么办?”

虽说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是在警局中见证的悲伤大都相似,时间长了就连傅张扬这种不善交际的人处理起来也得心应手。他将两人引到休息室,用纸杯接了两杯热水。

卫诚正站在会议室外和海阳区刑警队负责人打电话,他想要了解李潇他们室友的那起案子,见到李潇父母时在余慎行后背上拍了一下,示意他先去问询。

余慎行向傅张扬微微颔首,坐在李潇父母对面。问询这种事傅张扬不擅长,他是做手上功夫的,不会与受害者家属打交道。

李潇父亲眼眶通红,不住地吸鼻子,李潇母亲和他状态相似,两人处于一种极度悲伤但并未失去理智的状态,低低说着话,也不知道是说给余慎行的还是自己的。

余慎行语调变得更加温和,坐在他旁边的傅张扬却莫名抬头看了他一眼,有那么一瞬间他打了个寒战,听着这人温柔的语气生出一种危机感。

余慎行:“发生这种事……请您节哀,对于您女儿的遭遇,我们想问您几个问题。”

李潇母亲擦着眼泪点头。

“请问她在学校有和谁发生过矛盾吗?和同学关系怎么样?”

“没有,小潇脾气特别好,从来不和人吵架,怎么样都行,和她室友关系也很好,她们还经常一起出去吃饭什么的。”

“那她和室友中的谁关系特别好吗?”

“这个,这我们也不知道了,她不太说学校里的事。”

“她的室友孙苑珧和她关系怎么样?”

“这我们也不知道啊!”李潇母亲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似乎接连的追问给她造成了压力,“小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那么年轻,她有什么想不开啊,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怎么能做这种蠢事啊。”

傅张扬闻言眉头一拧,下意识开口,“什么?什么蠢事?”

他进入房间后就未参与过问话,现在一开口,倒是把李潇父母说得一愣。仿佛意识到不对,李潇的母亲双手合十贴在额头上,口中喃喃自语。

“愿主保佑我的女儿,求您让天堂接纳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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