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拉个脸了。”傅张扬看不下去卫诚丧眉耷眼如丧考妣的样子，撑着解剖台直起腰，“提取物里没有检测到任何人的DNA，只有水和硅油，你顶多是摸了一手润滑剂，不含□□。”

卫诚的满面愁容倏地消失，“真的？”

傅张扬无奈：“骗你干吗。”

卫诚终于找回右手的使用权，像电影里的慢动作回放一样，喜色肉眼可见地缓缓攀上眉梢。

余慎行没忍住笑了一声，只是一个短暂的气音，却被卫诚敏锐捕捉到。

他用手架着余慎行的脖子，故意拿腔拿调道，“你笑话队长？”

“不敢。”余慎行勾着嘴角忍笑配合卫诚的表演，卫诚摆过他的脸左看右看，对此人乖顺的态度很满意， “这还差不多，走吧。”

两人转身离去，傅张扬看着他们的背影半眯起眼，手中解剖刀的寒光若隐若现。他转向一边的辅助法医邱秋，“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突然被点名的小邱法医有点茫然，“啊？”

傅张扬见他满脸状况外，显然什么都没看出来，暗自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一根筋的孩子什么时候能开窍变得机灵点，“算了，没事，是我想多了吧。”

邱秋懵懂地点了点头。

“徐择女士是吧，和我们介绍一下你和邬颌的情况吧。”

卫诚看着对面的女人说道。

徐择用眼神上下打量了卫诚一遍，半眯起眼，高瘦的颧骨上写着“精明刻薄”几个字。

徐择：“这是什么意思啊卫队长？我不是嫌疑人吧，昨晚我在参加慈善晚会，很多人可以给我作证。”

卫诚点点头，语调随意地开口，“对，你暂时不是，不然也不会坐这问了，看见对面那屋了吗？那才是嫌疑人问话的地方。”

卫诚抬手朝走廊对面一指。徐择碰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皱眉抬头正视起他。

卫诚又道：“但你最好还是解释清楚，你第一个发现案发现场，为什么不报案？是有什么隐情吗？”

徐择作为案发现场第一发现人，报案人却并非她。

慈善晚会办了一夜，凌晨三点才结束。徐择又和其他人寒暄了一会，替邬颌商量接下来的合作，一切谈妥已经将近六点。她喝了杯咖啡，准备带邬颌去见其中一位投资人，凌晨这个时段很适合进行些**交易。

邬颌没有和她一起参加慈善晚宴，他提前和徐择报备过，昨夜约了人。

明星的一切行为都由经纪人全权负责，像邬颌这种小有名气、后续增长力和粉丝转化率强的三线小明星更是如此。他每一次打炮前都要和徐择报备，得到经纪人首肯才能往下推进。

徐择来到私人公寓接饱餍一夜的邬颌去干正事。

她在楼下的车里接连打了四五个电话，却都没人接。她担心这人玩得太过火，拿出备用钥匙上楼去找，谁知推门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浴室的门开着一条缝，徐择小心地推开门。邬颌躺在冷水中，皮肤青白，早已没了气息。

“……公司在他身上投入很多，报警不是小事，这件事后续怎么解决我们得开专会讨论。只能先通知他家属把他带走。谁知道那个不争气的……。”

徐择咬着牙狠狠地说，显然对邬颌的妻子很不满。

邬颌的妻子名叫景菲然，曾是位著名画家。婚后渐渐淡出艺术界，今早就是她接到徐择的电话后报了警，现在正在赶来警局的路上。

徐择还在喋喋不休地数落景菲然，话里话外都在批评这段婚姻，似乎娶景菲然多委屈邬颌似的。

余慎行面无表情瞥了她一眼，徐择猛地收了声。她没有被余慎行的警告吓到，反而眼神像是粘在他脸上似的看了半晌。

就在卫诚感觉事情不对时，徐择嘴唇轻微一动，猛地站起来要去抓余慎行的手。

这等变故吓了两人一跳，卫诚下意识伸手拦在余慎行身前。徐择眼冒精光，仿佛看见了什么宝贝似的追着余慎行喊，“程老师？你记得我吗程老师！当时您在W国办巡回画展，咱们还一起用过晚餐。我非常欣赏您的艺术，如果以后您还有类似作品的话我愿意高价收购。”

被她一提醒，余慎行还真从记忆深处发掘出个人，当年是个知名经纪人，希望和他达成商业合作，打通国内知名度。

余慎行压根没信也没见，每个来访者都是这一套说辞。那位女士被拒绝了也不气恼，在画展上一掷千金拍下了压轴作品。

余慎行后来还见过那幅画，它被装裱得极其精美，挂在一位外国企业家的办公室。

企业家人过中年，正准备进军国内影视市场，不久后徐择手下的一名小演员凭借企业家投资的电影跻身一线。也为徐择带来了难以计数的回报。

“徐女士，请坐下。”卫诚厉声道。

徐择发热的头脑终于意识到这是警局，拿着名片的手停下动作，她看向面前两位警官，一位表情严肃，另一位被护在身后的则是一脸状况外。

余慎行疑惑地开口，“你是不是认错了？我不姓程，也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你。”他皱着眉，满脸茫然，是个让人不得不信服的表情。

有一瞬间徐择也自我怀疑起来，她盯着余慎行的脸看了又看。

因为职业特殊性，她对于好看的人基本上过目不忘。当年与那位画家共进晚餐后她还感慨这人如果换条艺术道路——比如进入演艺圈也会获得不输绘画的成就。

她的目光仿佛准星般锁定在余慎行脸上，余慎行也不移开目光，旗鼓相当地与她对峙。

卫诚看得不舒服，敲敲桌子，将两人的注意力转移回自己这。

徐择显然不像待见余慎行那样待见卫诚，不耐烦地蹙眉，借着扭头的动作顺便白了他一眼。

也怪卫诚从来不参加那些二代圈子内的大型聚会，这张脸没有流通度，除了帅看不出其他了。

卫诚不和她一般计较，“昨晚邬颌和谁在一起？”

他说要约炮，那就肯定还有一人。

徐择思考了一会，眼珠四处乱转，不知是不想还是不方便回答这个问题，卫诚咳了一声，“对于你说的全部内容我们都会严格保密，但如果你知情不报导致凶手逃脱，肯定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们知道你想降低影响，但邬颌已经死了，这件事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向我们隐瞒没有任何意义，解决不了问题。只有尽快破案，你才能降低损失。”

卫诚的最后一句话说到徐择的心坎里，她喜欢邬颌，但也仅限于他带来的经济价值，干他们这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小孩，但漂亮又聪明，运气好还能舍下面子的不多见。

邬颌这样的年轻人不好遇，但也不能说除他外一个没有。现在事情已经发生，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才是她要考虑的。

徐择不住地用指尖敲击桌面，敲了大概十多下，最终仿佛下定决心般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

徐择：“这几个人中的一个吧，具体是谁我不清楚，但他的玩伴很固定，一般不会变。”

卫诚接过徐择递来的纸，就连他这样不关注娱乐圈的人居然也能认出两个，看来邬颌的几个“玩伴”也都小有名气。

“事关我家艺人的名誉权，请卫队长一定要慎重。”徐择再一次强调道。

卫诚没回答，随意地点了下头，“昨天晚上发布的那段视频你看了吗？”

经纪人的眼神下意识向左一闪，又很快转回来刻意正视卫诚。

“什么视频？”

余慎行递过平板。屏幕上播放着那段自昨晚起就霸榜热搜的视频。

她的唇部肌肉微微抽动，强提起嘴角，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这和案情没关系吧警官？”

卫诚：“你怎么知道没关系？”

徐择哽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躲闪的态度更加坚定了卫诚这起“绑架”案另有隐情的想法。

那车是辆□□，沿着车牌号查到的车主远在花州，注册车牌的车型也并非黑色保姆车，而是一辆银灰色大众轿车。

“老大，景菲然来了。”孟泉如敲门道。

卫诚别有深意地看了徐择一眼，“你有时间思考，但我希望这个结果是有利于我们双方的，除了犯罪分子本人，我想不到有什么人会想方设法对警方隐瞒线索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徐择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浮沉这么多年，又一手带出不少一线明星，心眼多得像针线盒里的针插，不至于被卫诚几句话就吓乱阵脚。

她眉间笼罩着一片阴云，充满衡量与不情愿的眼神缓缓滑过卫诚的脸，她还在思考，卫诚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中。

余慎行紧跟他的脚步，在转弯时轻轻扫了椅子上的徐择一眼。这一眼就像蝴蝶扇动翅膀一样轻，稍纵即逝，被注视的人几乎没有任何感觉。

余慎行低头摆弄手机，他用手指在屏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划着。从相册中翻出几张速写图片发给对面，态度随意，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闲聊。

与此同时，余氏大楼的最顶层，站在落地窗前看脚下汹涌车流的人掏出手机。

他轻轻“呀”了一声，量身定制的灰色西装更显得他身材颀长，面孔英俊而柔和。

“我弟弟终于找我了。”

他转身向身后人展开屏幕，笑着开口，明明是极尽温和的表情，笑容中却带着一丝冷厉。

“不过是为什么冒充他的身份和别人吃饭。”

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耸下肩膀，自己给自己倒杯茶水，“问呗，反正他落后你那么多步，你还斗不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