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晴吓得不善,才一下马便腿脚发软险些跌倒。幸而我眼疾手快揽住了她,又直接抱她进到蒙古包内。
此时再无外人,我便质问她:“尔晴,你根本不知道回来的路,对不对?”
尔晴神情闪躲,不予回答。
“你骗我!你若真能从那么大的林子里走出来,便不会发生方才的事!”
我把气怒之由一股脑儿倾吐出来。尔晴听后非但不惧,反倒是说:“傅恒,你这样说话会让我误以为你是在担心我。”
我一怔,心道自己确乎如此,但直白地表明担心,还是令我感觉些……难以启齿。
我避开同尔晴对视,随口道:“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尔晴没有追问什么,只说她确实不知回来的路,但碍于五阿哥伤势甚重,她不愿耽搁才出此下策。
尔晴语声柔软态度恳切地同我立誓保证:“好了好了,今后我不会这样做了!再也不会了……”
见她如此,我心绪终得平复,但同时也下定决心再不许她任性妄为,自此以后便派专人盯着她,吃穿用度、与人相交,无不仔细,甚至亲自熬药并将药碗捧到了她面前。
“我都说了我没受伤、没受伤,怎么你的耳朵是摆设吗?还听不懂我说的话了?”
“你是太医吗?既不是,便要听太医所说静心调理。这是安神镇静、疏肝理气的汤药,专治受惊气乱,且由我亲自熬煮,绝无问题。现下温了刚好入口,快喝了。”
“太医惯会小题大做,我不喝!”
我没有耐心再同她僵持,直接抬起她的下巴作出灌药的样子,待她一张嘴,我便立刻把汤药喂下去,却也斟酌着力道不弄疼了她。
尔晴不得已咽下苦药汤,完事便骂:“呸呸呸!真难喝,苦死了……呸!”
哎,她哪里是骂药苦,分明是暗骂我呢!
“尔晴。”
我叫她一声,她未予理会,躺上了床背对着我,肩头起起伏伏的,气呼呼的样子竟有些讨喜可爱。
我伸手轻碰她的肩,她不耐烦地动了动,却仍不理人。我顾自坐在她身边,拿出两颗蜜饯托在掌心,随意问道:“吃不吃这个?”
尔晴肩头一滞,悄悄转头看过来,看见蜜饯后忍不住抿嘴。我斜眼瞟着,不自觉勾动唇角,觉得她此番模样甚是有趣,像一只受不住诱惑往陷阱里跳的小松鼠……
突然,她一把抓过蜜饯,竟全都塞进了嘴里,生怕谁同她抢似的。
我略一惊,随即偏过头,无声忍笑。
尔晴品味须臾,忽问:“你从哪儿弄来这蜜饯的?”
提到这个,我便有些不自在了。
桃钏曾告诉我,那个乐师离开京城前送给了尔晴一只点心匣子,里面满是苏式糕点,尔晴很喜欢,甚至喜欢到舍不得吃的地步……我莫名不悦,便花费重金托人从苏州聘来一位糕点师傅,专门做同样的蜜饯果子、小食糕点什么的。
但此事我并不想让尔晴知道。于是,当她问时我便做出无事忙的样子以作掩饰,又问她究竟想向皇上要什么赏赐,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还没想好。”
“尔晴,你虽救驾有功,却要谨记分寸、恪守本分,不论讨什么赏赐,都万不可在皇上面前失了礼数……”
本是寻常提醒,可尔晴听后却有些不高兴,负气地打断了我的话:“要不我把这个讨赏的机会让给你,看你有什么想要的——”
她话说一半突然不说了。
我转身看去,不知尔晴在想什么,面色愈发黯然惆怅。我不明所以,轻声试探:“尔晴?”
“是我救驾有功,求赏之事,凭何让给旁人……”
我本也没想她把求赏这事让给我,我想的是,她要什么赏赐便同我说,我去进宫求皇上,今后再不要让她与皇上见面……
可惜天不遂人愿。围场回京后,皇上便下旨命尔晴同我一道进宫赴宴。我不想尔晴去,又不好明言,只能婉言道:“你若是不想去,我明日可向皇上表明,便说你病体未愈……”
“我何时说我不想去了?”
面对尔晴的反问,我无言以对。当晚我闯去卧房休憩,心里带着气,自顾自地搬出被子丢到床上。
尔晴像被吓到了似的,忙说:“哎哎,你上床作甚?你不是一贯睡榻吗?”
她这反应,我看了便恼,故没好气地说起反话:“我今夜想睡床,怎么,不行?”
“行行行,随你。”
尔晴敷衍一句,专注看着她手头上的书。我顾自躺下,却没能睡着,眼神直直落在枕边人身上,琢磨着她究竟为何非要进宫赴宴……左右想不明白,我索性直接问道:“为何非要入宫?”
尔晴目不斜视地笑道:“是我非要去吗?那是圣旨,抗旨是会掉脑袋的。傅恒,你这么盼着我死啊?着急续弦?”
我一时无话,半刻后又道:“我说了我可以帮你回绝……”
“多谢,不必。”尔晴放下了书,看着我奇怪地问,“我倒纳闷,以往我奉旨入宫,你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怎么这回话里话外的拦着我不让我去?”
我坐起来,郑重其事地开口:“你难道看不出来,皇上对你,与对旁人不同吗?”
尔晴一笑:“嗯,好像是。不过皇上应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对我多了几分客气吧。”
我知道,不是那样。而且我想,尔晴也知道。
她轻轻瞥了我一眼,直言:“你放心,我对那张龙床不感兴趣,躺的人太多了。还是这张床好,最多也只是你躺过而已,还算干净。”
“还算干净?”我睁圆了双眼,惊呼,“你这是嫌我脏?”
尔晴不以为意道:“唔,现在还好,等以后你纳了妾,肯定是嫌的。”
又是纳妾又是纳妾!我万分无奈:“好端端的怎么又提此事?我何时说要纳妾了?”
“你不要,耐不住老夫人要。高门权贵的男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让一个又一个女人为你们传宗接代,生一个又一个孩子。偏你傅恒要标新立异,守着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尔晴,我今夜来此,并非是要与你做口舌之争……”
我深叹一口气,正思索如何同尔晴讲明自己的担心,不料,她慢慢朝我靠近,伸手抚了抚我的肩头,眼神亦含几分暗示意味,叫人一看便知是何意……
我倏尔心思一动,移开眼神不敢同她相视,她却更加过分,离我又近了些许,脸颊微微贴蹭着我的耳朵,那肌肤间若有似无的相触,甚撩人心弦……接着,她伏在我耳边,声音轻柔似吐雾一般,喃喃低语:“不做口舌之争,那你要做什么?嗯?”
我心口猛烈跳动,耳根子仿佛被炭火烫伤,难以置信地盯着她,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真的信了她是想……
好在理智尚存。
我默然叹息,心道她真是乱来,然后轻轻拨开了她的手,背对着她侧身躺下。
“睡觉。”
身后,尔晴发出一声低笑。我斜睨过去,她又嘀咕两句,便也安寝。
最后她还是随我一同入宫了,我再不情愿也不能违抗圣旨。
席间,我注意到皇上不时朝尔晴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我心底气闷难止,再看尔晴,她正神色如常地品鉴御膳,似乎毫无察觉。
我食不知味,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暗道御膳房今日做的饭菜怎会如此难以下咽!
此时,尔晴夹了一道菜放进我碗里。我有些意外,迅速思考一番便明白了她其实知道皇上一直关注着她,眼下此举便是要同我共演一出夫妻恩爱的戏码给皇上看。
我自是默契配合,欣然尝下她夹给我的菜,紧接着又反过来为她布菜,往复几次,皇上便彻底移开了眼神。
本以为事情就此打住,结果舒妃献礼时,尔晴竟又主动起身为其伴奏!
她究竟意欲何为?!不曾听说她与舒妃关系好到这种程度啊……
我惊疑不定,低声劝言,尔晴却不理睬,顾自走到中间接过那把小提琴演奏起来。
一曲终了,在场者皆叹为观止,皇上亦不例外,甚至看待尔晴的眼神更添倾慕,还让我和尔晴于宴席后前去养心殿。
“你几时学会的小提琴?”进养心殿前,我悄声询问尔晴,见她踌躇不语,便又说,“罢了,我问你,乐队琴师不见,可是你所为?”
“没错,是我。我买通了一个小太监,在那琴师的饭菜里下了一点小药,让他拉了肚子不能登台演奏。”
“为何这样做!”
“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尔晴同我卖关子,毫不理解我内心的忐忑不安。
我急急跟着走进养心殿,皇上一见到她便夸赞:“尔晴,你可真是令朕惊喜!”随即又提到此前许诺赏赐一事,放言无有不应。
我心情已跌至谷底。
尔晴跪在地上一边叩拜,一边说:“求皇上赐姓奴才叶赫那拉氏!”
什么?!赐姓?!
我大惊失色,生怕尔晴出言不逊冒犯天颜,忙跪地请罪:“皇上!尔晴她并非……”
却被皇上摆手制止。
皇上问道:“尔晴,你已是一等公爵之妻、朝廷命妇,朕也为你全家抬了旗,为何还要脱离喜塔腊氏?”
我亦有同样的疑惑,急急望向她。
不想她红了眼眶,哽咽着声音缓缓诉说:“回皇上,奴才入宫前原有一门亲事,却因父亲当时犯了错,不敢在皇上面前替奴才求情,奴才只得退亲入宫……”
嗯?还有这等事?我愣了住,不禁又回想起大婚那晚她说的话……
不,不对!我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分析着:若尔晴心里有旁人,此刻便该是求皇上解除与我的婚姻,可她所求非此,便是随便寻的借口,作不得真。
没错!正是这样!
“后因来保升迁为大学士,承蒙圣恩,族中姊妹皆无需再同奴才一样入宫为婢。喜塔腊氏举族欢庆之余,却无一人念及奴才……奴才初入宫时被旧主为难,受了委屈亦不敢为人所道,听闻先皇后待下宽仁,奴才便想求得一条出路去长春宫侍奉,可喜塔腊氏无一人愿意帮衬奴才,令奴才心寒不已……即便到如今,奴才深受皇恩成为傅恒之妻,回母家小住时依旧不受人待见,此事,傅恒亦可作证。”
这倒是真的。
“奴才幸得傅恒大人庇佑,他爱护奴才、敬重奴才……可,奴才到底出身卑微,不免害怕道旁苦李,终为人所弃……”
听到此我再忍不住,出声自辩:“皇上,奴才绝对不会抛弃妻子!”
这话既是说给皇上听,也是说给尔晴听的。
我侧目瞧去,尔晴倏然落泪。
不及为她拭去眼泪,我便被皇上质问:“尔晴所说可是真的?”
“是……”我只好将自己在喜塔腊家所见如实禀明,最后借机表明自己对尔晴的歉意,“未能护好妻子,实为奴才之过。”
殿内陷入沉默。良久,皇上轻叹,唤来李玉传谕道:“尔晴端庄毓秀,忠勇双全,朕念其救驾有功,特赐姓叶赫那拉,记永寿嫡次女,抬入正黄旗,今后便不必再是喜塔腊家之人了。”
我暗暗看向尔晴,她眼底喜色满溢,叩谢圣恩,我亦随她行礼,后一起离开紫禁城。
“今日之事,我不该未与你商量便自作主张……”
这一点我确有些埋怨她,但一想到她受的种种不公对待,心里的埋怨又变作了理解。
我轻握住她的手说:“你受了委屈,如果这样做能令你心中好受一些,便是无妨。但若今后再有类似之事,你确应同我提前讲明。尔晴,你我既是夫妻,便不该对彼此有所隐瞒,你可以相信我。”
尔晴眼神一低,不着痕迹地将手收回膝上,淡淡道:“多谢。”
赐姓之事一出,哗然非议不断。族中几个兄弟好奇,同我打听了几句,叶赫那拉家虽来人询问此事缘由,但都客客气气的,丝毫没有横加臆断之说。独喜塔腊家热闹至极,恨不得每日几拨人来府上讨要说法。我一概不让进门,问便说“尔晴如今姓叶赫那拉,已与喜塔腊家无甚干系”,且只叫元瑞去应付,我和尔晴各有各的事要忙,闲来无事还要一同陪伴孩子,没工夫理会他们。
新年伊始,我和尔晴回老宅小住。
我同族中兄弟把酒言欢,难得闲适,尔晴则带着孩子陪伴额娘。本以为寻常日子寻常过,不想那日偶然听到额娘与尔晴相谈:
“听说那个叫青莲的丫鬟如今常在书房伺候?”
“是。”
“婢子何等身份,给傅恒作妾都是抬举她……尔晴,傅恒当真那么看重她吗?”
尔晴并未正面回答额娘的问题,只说:“额娘莫要劳神了,傅恒是一向有主意的,他知道如何行事才是对富察家好。”
额娘仍不放心,谈及给我纳妾之事。我知她是为子嗣考虑,可不希望尔晴多心,便冲进屋内格外认真地解释:“额娘,儿子从未想过纳妾。儿子有尔晴一人,足矣。”
尔晴貌似非常意外,怔忡片刻,慌忙附和:“额娘,青莲样貌端丽、性子温顺,又一贯对傅恒细心体贴、照顾有加,虽说眼下傅恒对她并无情意,但若来日他二人两心相通、郎情妾意,儿媳绝不会阻止傅恒纳妾,必当以富察家子嗣为重,好生相待青莲妹妹,还请额娘放心。”
“尔晴!你在说什么!”
原以为她听我说出那样的话会很高兴,不成想竟同我唱起了反调,臆测什么我和青莲……简直滑稽!
因此事,回东安门后的日子又“不寻常”起来。
我追到卧房门口同尔晴争吵:“我几次跟你说过我无心纳妾,你明知如此,为何还在额娘面前胡说乱道?”
“你别跟这儿乱撒气啊,是我主动提起要给你纳妾吗?老夫人三番两次同我说此事,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说几句她爱听的话罢了,难不成要我处处忤逆她、顶撞她,与她对着干吗?呵,敢情到时候被扣上大逆不道帽子的人不是你!”她嘴皮子一如既往地利索,阴阳怪气地驳斥我,“再说了,多个人伺候你不是挺好么,怎么你还挑上了?傅恒,你是不满意青莲,还是觉得正妻之位已非你所选,这妾室便必得由你亲自来挑?无妨,都无妨,你说你钟意谁,我去向老夫人请示,定能给你换个更合你心意的来!”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闻言,她情绪激动险些趔趄。我虽生气,却是出于本能伸手扶她。
她一把甩开了我,呵道:“我不可理喻?我若真不可理喻早把青莲发卖了,还容得她在我的丈夫身边呆这么多年?傅恒啊傅恒,你真当我耳聋眼瞎,瞧不出她对你存的心思、听不见那些下人背后作何议论吗?我是可怜青莲,可怜她一片真心如投石入海,永远不可能得到回应!也觉得你应当更愿意让她倾听你的心事、开解你的心结,所以才不予理会……你以为我想容忍你有妾室吗?傅恒大人,爱而不得、求之不得的痛苦不是只有你们在承受,我也一样。”
什么?
她说,爱而不得、求之不得……她,也一样?
一丝窃喜自心底爬蔓,逐渐占领了我的整颗心,气愤瞬时化为乌有,我缓了语气向她求证:“所以,你的爱而不得、求之不得,又是谁?”
我满怀期待地望去,希望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那个答案。
然而尔晴迟迟不语,渐渐的,我有些失望。想到她还是不敢信任我、不肯同我交心,我便觉得很沮丧,叹息一声,说:“尔晴,你不明白我。”
她不明白,我已与从前不同,这颗心,已是为她而动。
我失落地转身离开,此后一段时日,我总觉得神思疲懒,除了公事不想与任何人交谈,连元瑞都在背后议论说我整个人消沉了不少,竟连胡子也懒得刮……
我再不去卧房,既招人嫌,又何必跑去碍眼?
我承认自己有赌气的心思,好几次故意让桃钏看见我在书房呆着,旁边便是青莲。
我知道桃钏一定会跟尔晴学舌,我也正盼着尔晴能为此来找我兴师问罪……
那晚,她来了,可并没有我设想那般在意,只是路过书房时站在窗边往屋内瞧了一眼。
我其实已有察觉,但没抬头,而是继续装作读书之态,听青莲同她行礼:“少夫人。”
此时我才有了台阶下似的,抬起头望向窗边。
尔晴面色不大自然,不经意道:“天色已晚,你早些安置。”
我依然在等,等她会不会有别的话要同我讲,比如,她不喜欢青莲在此,又比如,她让我回卧房……
什么都没有。
依然是白等一场,我心中顿然不悦,故而当着尔晴高声说道:“青莲!茶凉了,换盏热的来。”
青莲不明所以,见我声量如此还以为是自己侍奉不周,忙垂首低应:“是,少爷。”
尔晴未言一字,直直走开了。
我彻夜未眠,苦思冥想了一晚,仍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尔晴正视我对她的感情:直言不讳,她不会信,旁敲侧击,她又总是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思考得极为认真,待回过神时天色竟已大亮,而更令我惊讶的是青莲居然一直候在门口,累得靠着门柱睡着了。
是了,我昨夜只顾着想事,都忘记叫她回去休息了!
“青莲?青莲。”我唤了两声并轻轻将她推醒,“对不住,昨晚忘记同你说你可以回去了。”
“没事的少爷,没事……”
青莲脸色很难看,饶是如此,她还是先问我需不需要梳洗。
“这里有元瑞,你快回去吧,这两日便不必过来了,好好休息。”
“是,少爷。”
我并未当回事,熟料几日后尔晴为此找到了我,一见面便直截了当地同我说:“青莲要么收房,要么赶走,你快些决定吧。”
莫名其妙!我听她语气不耐烦,自己说话时态度也不佳:“夫人以为我当如何?”
我再次称她“夫人”,却没了上回的打趣之意。
尔晴不甚在意,道:“于你而言纳青莲为妾不痛不痒,可对青莲来说,能够陪伴仰慕之人左右,一生衣食无忧,是她此生最好的命数。”
“我早说过让你帮她寻一门亲事,便是像杜鹃那样……”
“杜鹃和陶文睿两情相悦,岂是青莲可比的?”尔晴打断了我的话,“我当初拒绝你的提议,便是知道,即便我帮青莲寻了亲事,她也断不肯嫁,退一步讲就算她嫁了,她会过得快活吗?如果有一天她的丈夫知道她心里其实早有了别的男人,她又会面临怎样的境遇?对我心生怎样的怨恨?若她最后难逃一死,你又是不是怪我找错了人、害死了她?”
她此言诚然在理,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只有让我纳青莲为妾这一种解决办法吧?我将疑惑诉于口,换来的却是尔晴一番殷切之词:
“傅恒,你早该明白,我赶青莲走是没有用的,须得你亲自同她讲明,解开她的心结,让她心甘情愿离开这里去过她自己的日子。可你没有。你既然不舍她走,留下了这朵解语花在你身边听你诉说心事、一声声‘少爷’的叫着你,便要接受如今的局面,纳她为妾给她名分,免她遭受流言蜚语的袭扰……”
流言蜚语?我突然意识到是那晚我忘记叫青莲回去休息,害她在书房里呆了一晚,被人说三道四!
哎,怪我疏忽!我暗暗自责,早知如此,自己便早该同青莲说明!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尔晴微微摇头,看我的眼神里透着疏离和冷漠,“傅恒,从今以后,我的心便再与旁人无关了。”
我自是明白她指的“旁人”是我,内心倏然惶恐。
“尔晴!”
我完全没料到事情会至此,欲开口挽留,可她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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