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无缺睁眼的时候,周围漆黑一片,静得可怕,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温无缺一时都没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她只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像她已经久违,但10年前左右还很熟悉的宿醉感。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顺便看了眼腕表,发现夜光指针停留在一个明显不对劲的时间,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两天一忙碌,又忘记给表上发条了。她把手搁回自己肚子上,感受毛毯外舒适的温度。
温无缺清了清喉咙,觉得嗓子眼干痒得厉害,皮肤表面也仿佛要裂开般得不舒服,这一切都宣示着中央空调的存在,但是她屏住呼吸去侧耳倾听,也辨认不出它的出风口在哪里,只能感受到暖气正被源源不断输送到她身处的房间里。
她原地躺了大概有几分钟,才循着睡前的记忆,翻身摸到了温润平整的木质漆面,左手往书桌上一撑,倾身用右手摸到了略带磨砂感的厚重布料,一把攥住,用了全身的力将这效果过于良好的遮光窗帘推开。
窗外正在下雪,温无缺从光线判断,时间应该在早上7点到8点之间。
她往后跌回椅子上,把手伸到座位底下,将人体工学椅的靠背升起,支撑着自己坐直来,再把椅子转向了窗户,沉默地看起了雪景。
天气原因加上时差作用,即便她半夜强行哄自己睡了一觉,现下醒了身体也还是很疲劳,连带着四肢关节处的旧伤都隐隐作痛。若不是窗外裹上一层柔和的银白滤镜的街景,那融合了古典英式和现代简约的独特风格,叫她定住了神,她甚至会产生,自己穿越回了在寒香寻家养病那时的错觉。
但她当然不在那个时光,不用再事事假手于人,她只需要稍稍撑着扶手,就可以自己站起来,自个儿出门了。她正呆在容鸢过去的书房里。
这里装潢简约实用,材料上却没有丝毫妥协,整间房从墙壁到窗玻璃都用上了最好的隔音、隔热材料,遮光窗帘更是效果拔群,厚实到顺便把硬装挡不完的些微余声一起掐灭了。
温无缺浅眠,温凝终于决定自己买房搬出温家的时候,她就打算弄一个这样的卧室,被温凝给拒绝了。温凝的意思是,世界永远那么吵,温无缺神经衰弱固然不便,可她不可能永远任性粗暴地拒绝所有不便。
温无缺在温凝死后稍微翻修过房子,虽然还是注意了主卧的防噪这块,但想起温凝的话,最终没在这方面投入太多。
想不到她有生之年还真体验了一把这样的房子,更想不到是跨越了半个地球,在容鸢家里体验到的。
从她的睡眠质量看,这体验不算差,可从睁开眼后的体感出发,她终于理解了温凝。
本该伴随着昼夜交替、四时更迭而变换的声音,从人的听觉里消失后,会顺带削弱人的其他感官,无异于将人放置于一个时空停滞的真空里。
慕容延钊可能是为了容鸢,特意将房间装修成这样,好让容鸢心无旁骛地学习,将来成为一个一流的科学家。不过他肯定没设身处地为容鸢想过,太安静封闭的房间,到底多可怕。
温无缺等到脑后尖锐的偏头痛消散些了,才收好毛毯,起身套上衣服下楼————特意看了眼正反,昨天吃完了饭,容鸢让她先去洗澡,她在更衣室脱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忙着阻止傻狗找烫,毛衣竟然套反了。
温无缺庆幸容鸢现在没什么精力观察她,和她坐一起吃了一个小时饭,都没发现她衣服穿反了,不然她真的是千里迢迢飞越半个地球来丢人。
容鸢原来在国内的时候,生物钟准得可怕,每天早上7点闹钟没响就会自然醒一次。基于温无缺后来单独和十四生活的经验,十四打完全套疫苗可以出门以后,这个时间应该最晚也被她提前到了5点30分左右,因为那是李十四每天在阳光房里学公鸡打鸣,催温无缺起床给它开门,它好去露台上厕所的时间。
温无缺扶着细到让人怀疑结实程度的金属扶手,一边想着不知道容鸢是不是起来了,一边逐阶小心翼翼地,踩着悬浮式的阶梯下了楼。
这个楼下得叫她胆战心惊地。她下楼前特意对着手机校准了一下手表的时间,终于稳稳站在了一楼的枫木地板上时,她抬手看了眼腕表,确认现在是当地时间7点20分。因为怕踩空,2层楼梯她走了足有10分钟,这个认知让她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容鸢的两个爸爸,装修品位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温无缺下了楼,先扫了一眼电壁炉那边,发现她昨天的衣服已经烘干好了,正和容鸢的那堆衣服一起,叠放在其中一张单人扶手沙发上————另一张上面现在蜷缩着酣睡的十四。
而壁炉对向的长沙发上只有被压塌的枕头,摊开来没叠的棉被,和一个浅浅的人形印记。
容鸢起床了,正站在岛台那边小口小口地喝牛奶,神情专注得仿佛她手中的玻璃杯里不是牛奶,而是什么年份独特的葡萄酒,而她则是品酒师。
温无缺靠到很近了,容鸢才发现她。
“早上好,大老板。”温无缺语带疲倦地打了声招呼。
容鸢听到声音微微愣神,急忙放下还剩小半杯牛奶的玻璃杯,不自然地牵了下嘴角,回道:“早。牙刷和毛巾,在卫生间。”说罢,她动作迅速地抓起岛台上的一个棕色玻璃药瓶,便匆匆转身进了卫生间。
容鸢明明在提示她可以去洗漱了,怎么反而自己先钻进卫生间了?疑问在温无缺心头升起,待到容鸢神色平静、红着耳根从卫生间出来,她才灵光一闪,明白了原委。
温无缺想起了近三个月前,被自己无意中撞见并拉出狼狈处境的容鸢,心下一沉。她定了定神,神色如常地接在容鸢后头进了卫生间,先快速完成了自己起床后的洗漱流程,这才若无其事地走回房里,径直走走回了岛台边。
容鸢正按着她的老习惯,擦拭着岛台,温无缺过去的时候,她正要去拿起玻璃杯把牛奶倒掉,好洗杯子。
温无缺先她一步,把杯子抢到了自己面前,又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了一周量的随身药盒,一口气打开所有的盖子,把这周剩余的所有维生素片倾倒在手上,盯着容鸢的眼睛,一把将掌心堆成小山的维生素片塞进嘴里,然后就着容鸢喝剩的牛奶,仰头把维生素片都吞了下去。
维生素片是保健品,通常来说,就算温无缺一口气吃完一周的量,除了今天剩余时间上厕所能发现不对劲,剂量上还不至于给她的身体造成什么严重的副作用————但是维生素片作为固体,其本身的存在会。
一下吞十几片药显然超过了温无缺的吞咽能力,哪怕喝了一大口温牛奶,依然顺不下去,反而引起温无缺的咽部肌肉抽动,让她本能地呛咳起来。温无缺赶忙又把杯子里最后一点牛奶灌下去,意图将维生素片强行冲下去,同时捂住嘴巴防止自己万一再咳两下,会把药片喷出来。
温无缺憋咳憋得难受,却在用眼角余光瞥见容鸢震惊之后,随着僵硬的表情逐渐柔和下来,两边的嘴角自然扬起,心头因此轻松了不少。
容鸢本来就很少笑,温无缺更是很久没看容鸢笑了。
“小温总,你还要牛奶吗?或者水?”容鸢哭笑不得地问她。
温无缺捂着嘴巴没法吱声,只能指一下水龙头。她知道这个水龙头加装了净水器,出来的水可以直接喝。她并不喜欢大冬天喝凉水,可眼下等容鸢烧水或者热牛奶,还不如她不要形象全部吐掉来的现实。
容鸢开启水龙头简单冲洗了下杯底残余得牛奶,再接了杯自来水,递到了温无缺嘴边。
温无缺不客气,双唇直接贴上杯沿,让容鸢倾斜杯身把水慢慢喂她嘴里。
容鸢一边喂她喝水,另一只手同时绕到她背后,轻轻由上往下拍打,帮她顺气。
一气喝了有半杯水,温无缺才将维生素片咽了干净。
“还要喝点吗?”容鸢轻抽回帮她顺气的手,顺便问。
温无缺没着急说话,等呼吸频率恢复了,才应她,道:“我发现你老家不仅预制菜难吃,水也难喝。”
“那我喝了?”容鸢挑眉,确认道。
“喝了吧,不浪费。”温无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温无缺喜欢把净水器过滤好的自来水,用热水壶烧开了,倒出来放到温热才喝;或是把瓶装的天然弱碱性苏打水,放冰箱里冰过之后,再放到常温饮用。除此以外,她会直接用没那么沸腾的热水冲泡绿茶喝。
寒香寻以前毫不客气地说,她这喝水习惯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寒香寻说这话的时候,温无缺正躺医院里,一条腿打着笨重的石膏,要仰赖寒香寻给她拿水,只能好涵养不反驳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跟喝不出白水味道的人一般见识。
在温无缺品来,除了经过高度过滤的瓶装矿泉水,所有的水都有味道。龟奶奶老家费力才能打上来的井水是甜的;城里的自来水是有铁锈和漂白水味的;容鸢家这边的自来水则带着淡淡的苦味。
容鸢在这个问题上随寒香寻,表情纹丝不动就喝完了剩下半杯水,显然回国几年没有影响她对这边水质的耐受度。
喝完了水,容鸢冲洗着杯子,问还站在她旁边哈欠连连的温无缺:“昨晚没睡好?”
温无缺昨天以帮忙带十四定期体检为由,主动提出剩下的假期会借宿在此,容鸢没有拒绝。但是接着,怎么安顿温无缺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这房子二三楼预留的房间数够多,本应是很方便待客的布局,可房子几年都没人住,帮她看房子的本地朋友,按她的交代,每个季度会叫人来检查和做点基础打扫,以免房屋常年空置引起损坏或者其他隐患,但深度打扫是没有的。
容鸢这次回来,没有精力全收拾一遍,也只打扫出了一楼以满足自己的基本生活需求,连上楼的楼梯都没怎么踏足,是以楼上那些房间不能马上入住。
白天温无缺也是困得实在不行了,才在得到容鸢首肯后,钻进容鸢被窝里睡了一觉。但晚上,若她们还一起挤在一张沙发里睡,就不是很合适了。
尽管她们实际上远比这亲密得多,但现下这样的距离暂时还过于奢侈,不是容鸢可以承受的。
温无缺没打算让容鸢为难,直接提出自己车子的后备箱有睡袋,容鸢随便找间房给她就行,她刚好要趁夜联系下国内那边,处理工作。后半夜再看看,能不能在书房里打个盹,稍微调下时差。
理由充分、周到,容鸢当然不会拒绝。温无缺就是没想到,容鸢直接带她去三楼,让她在自己原来的卧室和书房里二选一。
“楼下是爸爸他们的房间,你住不惯的。我房间其实也没整理,但应该会好点。”容鸢站在三楼的走廊上,面对着开启的卧室门和书房门,跟温无缺解释道。
温无缺注意到容鸢的措辞,猜楼下估计还有她那个烦人的弟弟的房间。虽说是她让容鸢随便找间房给她,但她肯定不想容鸢真的“随便”给她安排住那些男人们的房间,还好容鸢跟她想法一致。
晚些,当温无缺在容鸢的书房里安顿好了,坐在十分舒适的人体工学椅里,翻阅着容鸢大大方方叠放在书桌上,没有专门收纳起来的一堆不同时期的手写笔记和草稿时,她发现这个选项又带来了更棘手的问题。
这间容鸢从小用到大的书房里,没有留下任何她曾经的那些年纪里,应该和大部分同龄人一样痴迷过的,某些潮流爱好的印记。
不管是书架上专业性很强的大部头书籍,还是她手中这些书写不够潦草,推演逻辑更是缜密的笔记,都像在说,容鸢从小就是容鸢,像一下从哪个次元裂缝蹦出来,就长这么大似的。无趣到一般人不会觉得这些东西算**。
可温无缺很清楚,这对容鸢来说肯定算。
在国内那间实际归寒香寻所有的单身公寓里,容鸢没有额外添置任何娱乐或者办公用品,连杂志都没有半本。
整个房子里只有一份缺少封面的、用A4纸打印出来又没发过的论文,可以让温无缺稍微窥见容鸢的过去。
说稍微是因为每次温无缺刚好看到那篇论文,试图问容鸢时,容鸢都会直接把那叠纸从她手里抽走,眼睛也不眨一下就用来盖泡面。容鸢比起思考,仿佛更喜欢出门跑步和在家做运动,有了十四以后又多了一项逗狗玩。
温无缺曾隐约察觉到过,容鸢是出于某些原因,故意回避思考的。只是她那时候觉得,她们能继续相处下去,依靠的是她们彼此不去窥探对方内心的默契。
容鸢国内家里那篇论文是生化学相关的,温无缺都没机会看完过,现在看来,她本专业应该是该是一个与生化学高度相关的交叉学科,或许是化学工程,又或许是应用化学领域的一些专业。
温无缺大学不是学这个的,是温凝以前希望她能深造,从她高中开始,每逢学期末就找机会,把她丢出国游学,她出于兴趣什么课都去蹭过。
温无缺看一堆笔记看得津津有味,等她想起来还应该接上电源,打开电脑,关怀一下在国内的工作时,本地的时间已经是翌日凌晨3点,而唐新词直接说她要下班过周末去了。
“才4点你下什么班?我好歹在并购团的法务团队里给你找了个小官当,你遵守下温氏的规章制度呗。”温无缺打完字,翻了个白眼。
“这周又没啥事,我提前预备不行吗?对了,黎蓁蓁要我转告你,天塌下来她顶着,你放假就有点放假的样子,不要一直问,你舅忙着流口水翻不出什么浪。”
“礼貌点,他现在不流口水了。”温无缺回复道。可惜内部聊天软件那头再无动静,唐新词真不理她了。
温无缺看无事可干了,便去三楼的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回来把人体工学椅放平,裹上容鸢给她拿的毯子,闭上了眼。她车上是有个睡袋,也确实被她搬上来了,就在她脚边的地上放着,但温无缺没打算睡。
9年前,温凝看她把有名点的教育大国,都体验一圈了,便问她要不要就敲定这里做最终目标,以后大学毕业了来这边深造继续读研。
温无缺不置可否,温凝认为她在考虑,就是有希望,未雨绸缪上了,给她在这边买了间公寓和一辆车。公寓温无缺没住过,物业费和税倒是一直在交,反正没多少钱。而车的话,温无缺这些年过来出差,偶尔有开,平时就给本地办事处的负责人当公车用。
车子后备箱里那个睡袋,是前两年她过来的时候,要陪合作商出去扎营钓鱼,特意买的。可都两年没睡了,料想也是一股霉味。如果她能忍受这睡袋,不如直接去容鸢的卧室睡。
温无缺本意是实在不行,她可以趴容鸢书桌上睡。不过一屁股坐到容鸢原来的椅子上后,她就改变了这个想法。
从书房的装修材料,和用品质量,看得出来慕容延钊这个男人不会教孩子,爱意倒是挺实在的。温无缺躺在放平后,十分服帖地支撑着她腰背颈椎的椅子上,裹着软和的毛毯,淡漠地想着。
如果慕容延钊和李筠只出钱就好了,她想把容鸢塞到时光机里,送回很小的时候,让寒香寻从头开始好好养一遍。
温无缺从短暂的走神里抽回了思绪,凝视着眼前的容鸢,不免觉得不可思议。她来这里游学过,也去容鸢的学校蹭过课,可能就有那么一个课时的时间里,19岁的她与容鸢曾经在一间教室里共处过。她以前怎么会对这么漂亮的人毫无印象呢?
容鸢不知道她想什么,只是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有些担心地提议道:“你如果没休息好,要不要去沙发上再躺下?”
温无缺赶忙摇摇头,否认道:“真睡挺好的,那么安静,谁都能睡好。”
容鸢放心了,主动坦白道:“实话说,门一关太安静了,我以前经常失眠。我有想过你会不会睡不好。”
温无缺自行在脑子里补全了容鸢有些跳跃的表达,笑着赞同道:“确实,睡下去的时候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脉搏,也怪吓人的。”容鸢只打扫了一楼,或许不仅是因为精力不够。
容鸢默认了她的说法,继续埋头擦拭岛台。温无缺知道她有用完厨房里任何东西,都要随手收拾的习惯,而且一定要按次序来。以前不知道原因的时候,温无缺就没有打搅过,现在更不会。
见容鸢现在已然放松下来,不复方才被自己撞见服药时的尴尬,温无缺安下心来,动作轻柔地转过身,走回沙发那边,一把捞起在打呼噜的十四,一屁股霸占了沙发,将十四搁在了自己腿上。
十四睡得好好地,突然被人抱着悬空了一下,又被放回了触感完全不同的地方,马上睁开眼茫然地伸着脖子四处嗅了嗅,鼻尖拱到温无缺的肚子,才呜咽两声,用脑袋亲昵地蹭了两下温无缺,复又沉沉睡去。
“大老板,”温无缺摩挲着十四的后颈,扭头问,“狗也有时差吗?”
容鸢本来开着水龙头,低头肩膀一耸一耸,大概在搓洗抹布,听到温无缺的问话,她手里的动作一滞,温无缺隔老远就猜到她这会儿肯定在皱眉头。
“理论上是有的,”容鸢先直起身,关掉了水龙头,然后语速缓慢,回答道,“不过狗没什么时区和地理差异的概念,她在这边的生物钟,应该和在中国的时候是一样的。”
“那她怎么睡这么熟?”温无缺不太赞同,看着十四,又用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小声低估,道,“跟在我家捣乱的都不像一个狗了。”
在温无缺家的李十四仿佛不需要睡眠,每天从每天5点30分睁眼开始,给温无缺惹成吨的麻烦,到半夜1、2点它要睡觉了才暂停。
即使温无缺已经知道,十四这样是为了能被她送回容鸢身边去,还是难免被十四见到容鸢前后的表现差异伤到心。温无缺看着睡自己身上的十四,揪着它的后颈毛皮揉捏,越想越气,决定回来给十四剪个指甲。
比格犬身上很暖,像一个巨大的暖水袋,温无缺抱着十四窝在沙发里,听着十四的呼噜声间或穿插着两声呜咽呓语,和岛台处传来的容鸢在做卫生的声音,逐渐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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