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打包了剩下的吃食，二人寻客栈住店。

喝酒果真误事。

今晚不仅没法夜探医馆，连客栈也没房了。

“战乱之时，少有安稳地。此处客栈紧俏是必然。”

贺然在饭前就提醒过少年了。

可少年愁得只想喝酒，哪还顾得上这些？

如今没处睡，实属活该。

两人只能继续前行。

流民渐渐多了起来。

两人都不是钱财外露的人，奈何气度非凡，一走近就被乞丐拥了上来。

“给点吃的吧……”

“行行好吧……”

“祝少爷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磕头最响的，当属那个祝词一套套的半大孩子。

少年心软，当即分了吃食。

其他乞丐都狼吞虎咽起来，独那孩子将吃的揣怀里，往回走。

少年也不愁今晚睡哪，牵着贺然就跟着那小乞儿去。

明明是关心那孩子的吃食被抢了去，还对贺然嘴硬。

“哪有，只是顺路而已。”

顺路顺到小乞儿睡觉的地方来了。

原来那小孩是将吃食带回分给同伴的。

一番打听，原来这群乞儿都是蜀人，同村的。

他们本非乞儿，奈何父母被征兵，后来流离失所。

失了大人庇护，又有流民争抢，乞儿们不得不团结起来。

往常都是大孩子去乞讨的，可今日大孩子受了打，只能让小孩去讨吃的。

“你们收留我们一夜，作为报答，我们守你们一晚，如何？”

不过是换个说法帮这群乞儿。

乞儿自然答应。

少年牵着贺然围着篝火坐。

乞儿们对两人好奇，难免问东问西。

少年一张嘴如何应对十来张嘴巴？

后来，贺然也跟着乞儿们聊起来。

少年瞧去，贺叔在一本正经地分享讨吃食少挨打的经验。

贺叔和江叔……曾经都是乞儿。

“胡子叔，你为什么瞎了？”

少年要拦，已经晚了。

贺然不是先天目盲，成为瞎子是他的伤痛。

少年从不做揭人伤疤的事。

“这是一种练功修行的方式，很帅的。胡子叔的武功比我厉害多了！”

少年为贺然圆话。

“被敌人刺瞎的。”

“贺叔？”

贺然摇摇头。

“那时复仇，惨败。仇人没杀我，却刺瞎我，折辱我。”

“……是谁？”

贺然这才察觉到少年的声音很冷。

“死了。”

篝火噼啪作响。

贺然忽而被抱住。

很紧的拥抱，似乎要与少年融为一体。

温热的气息就在贺然颈边。

贺然听见了细微的抽泣。

“都过去了。”

贺然不会安慰人，尤其是因他哭泣的人。

可他这般笨拙开解的样子，更让少年心痛。

复仇，刺瞎，折辱，死了。

贺然是怎么熬的，怎么逃的，怎么再次复仇的？

淡淡八个字，全是血泪的味道。

“贺叔，我想做你的眼睛。 ”

贺然拥抱了少年。

“你已经是了。”

从少年第一次牵贺然开始。

做他的眼睛，可就不能不告而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