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不逆的,咱少东家不知道。她此刻只有一个疑问:这谁?这哪?她谁?天地可鉴,她不过就是往出口方向踏出一步,怎么地洞都没了?!
在与三位少年截然不同的视角中,少东家只知道自己踏入出口后,非但没有离开密道,反而进入了一片如雾气般纯白的空间,像『梦中不羡仙』……梦中不羡仙?
嗯?为何是梦中……?
少东家摸了摸后脑勺,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忽然变得格外混沌而沉重,奇也怪哉!她环视一周,未曾见得任何可致人入幻的怪物、怪植,莫不是这如雾一般的白色空间本就致幻?
那真是糟糕了……
完了完了、真的要晕……
少东家的身形晃了晃,最终仍是无法抵抗地失去全部意识,无力地倒在地上。
然与过往大不同的是,少东家胸口的那块圆玉,竟再次凭空漂浮,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少东家完全包裹入内!
待到少东家醒来,便看见一座戒备森严的粮仓,庄重宏伟的大门两侧均有重兵把守,兵士皆身披铁甲,手持长枪,肃然列队。少东家四下张望,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犹疑道:她这是又回来了?
她求证般地往身边的石头上看,果不其然,上边赫然刻着“常平仓”三个大字,字迹遒劲,威严逼人。
少东家正欲细想,忽听见身后脚步声传来,似有巡逻之人正朝这边靠近,她急忙闪身躲入一旁的暗影之中。
这时她便真纳闷了。以往她也常来这附近游历,巡逻的士兵们应当都不会走到下边来才是,为何今日如此反常?而且为什么面色都如此严肃,像是要有大事发生。
少东家下意识打开地图,欲前往郑鄂的亭子前,然这一看,便顿时愣在原地。
“这地图怎得又黑了!我不是已经做完朝生暮落的试炼了吗?”少东家此时真觉得自己是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当少东家想再观仔细琢磨时,大门那边忽然便传来不小动静。不像是敌袭,反到像是有什么大人物过来,士兵们全都出来列队迎接了。
少东家立即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只见一角明黄色的衣袍被身披寒甲的士兵们围得水泄不通,如金城汤池般守着那抹明黄缓慢移动。
“陛下,臣奉旨出使吴越,返程途经淮南,所见扬、泗诸州大旱肆虐,田亩龟裂,禾稼尽槁。百姓流离,饥殍载道,实乃惨不忍睹。臣冒万死之罪,伏请陛下圣断,暂贷郡中军储以赈饥民!”
“沈大人糊涂!若以郡中军储赈饥民,我大宋王师来年又以何征吴越?!”
少东家一听“沈大人”三字,瞬间瞪大眼睛,蠢蠢欲动地想再向前去瞧瞧,看那所谓的沈大人是不是郑鄂,亦或是又有人换面。可惜少东家心中所想注定不成,只见那重兵中的明黄衣袍脚步一顿,竟准确无误地望向她所在的阴影之处。
所有视线齐刷刷射过来,尖利的寒光同时晃入眼睛。
少东家见那一排排长枪均已整装待发,正欲出来告饶时,那明黄色衣袍似乎又下了什么命令,竟叫所有士兵们同时放弃对这一角的警惕。
真奇怪。
不过咱少东家天不怕地不怕,见他们再无攻击的动向,便再次悠哉游哉地偷听起来——
“国家方行仁政,自当感召天地和气,促使丰收,何需再担忧水旱灾害呢?况圣朝仁德播于四海,万千生灵皆感念陛下天恩!”
“哈哈、善!既然如此,那便按卿说得办!”
听到这里,少东家有些迷茫地眨眨眼睛:她不是已经见到沈义伦放粮仓了吗?怎么又来一遍,这次官家还来了?
怎的,时间倒转了?
不知是她想到了关键,还是幻境到了时间。四周忽然又起大雾,所有景色与人一一褪去,她重归那片虚无苍白的空间。
少东家再一眨眼,白雾退去,眼前竟出现个极其熟悉的人影来。
——“赵光义?”少东家惊呼出声。
他不是应该还在横滨吗?怎么忽然来了这里?
眼前的紫衣男人眸光一凛,下意识皱眉,似乎是听见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但很快,他神色变得空白,像是忘掉了前一秒的所有事情。
少东家见状直觉不对,立刻上前去,在他眼前不停晃臂。可眼前人就像看不见她一般,动也不动,只是出神地往前看。
赵光义就如被诡物蛊惑那般,不自觉地向前走,面上仍是一片空白,如行尸走肉般走了许久,直到四周的大雾消失,熟悉而陌生的建筑一幢幢显形。
少东家跟着赵光义一步步走向那扇她从未靠近过的大门,肃穆而威严,周围却未见一人把守,就像一座死寂的城池。
他走过一扇透着昏黄烛光的纸窗,两道影子对立而战,一老一少,一个宽大佝偻,一个纤细挺立,他看见年轻的人影高举手斧,年迈的缓缓倒下;他又穿过一间不算大的殿堂,停留在一张略显陈旧的朱漆行龙椅前,身后是大臣高举文书不知在说什么;他最后终于踏入一屋装满古书旧籍的书房里,唯一的一面空墙上挂着巨大的地图,上面标注满了记号,他驻足于此,良久不动,似乎是望得痴了。
少东家不明所以,见他许久未曾再动,便不动声色地跟上去。她的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那上面清晰标注了五个大字——
“燕云十六州”
不知为何,少东家只觉自己心头一震,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抚摸。
在指尖触碰的一瞬,竟有另一人的指尖与她同时落在一处。
少东家回头,看见一双形似狡狐的眼睛。那双乌黑的眼睛本该水汪透亮,如赤子般赤诚,可却在此时陷入了无尽挣扎,看不见一点光亮。
她手一抖,下意识要去抚摸。
然下一瞬,她直接落在一片焦黑的战土上。
远方烽烟未尽,可周围已无人烟。少东家想要俯身扒拉土地,却不出所料地穿透所有尸身,她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寻找下一步的方向。
不知走到何处,她看见一名稚子跪在这一大片焦土上,身旁立着一位总角少年;立着的那位,与她离家时差不多大。
浮尸遍地、饿殍遍野,呛人的烽烟与发臭的腐尸混合,形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体,站立的少年自虐一般地大口呼吸,似乎要将这些东西刻入肺腑。不知是想到在外征战的大哥,还是巷子里饿死的孩子,他终于缓慢停下动作,如梦傀一般僵愣在原地。
少东家则像是被钉在原地,几欲往前,却动弹不得。她想到那位差点迷失于浮戏山底的那位青年,他痛苦地挣扎着、竭力地嘶吼着——
“是要做替好人执刀的恶人,还是替恶人执刀的好人!”“……杀不得一人,如何能救天下人!”
而她尤记得她那日的回答:救不得一人,如何能救天下人?天下杀尽,又何来天下!*
原来、原来……原来啊,原来心魔是这般放大了你的心啊,原来你的心中从来都是天下,原来啊,她又要来打你了。
似乎是印证少东家心中所想,少东家眼前一晃,瞬间离开那焦黑的土地,进入一处金碧辉煌的大殿中。而正中央,正是身着龙袍的赵光义。他的双眼挣扎无神,双臂青筋暴起,单膝跪于地面,死死攥着那龙骨鞭。
少东家见状忽然咧嘴,随后是大大咧咧开怀大笑:“晋大侠、赵二公子啊,你怎得又陷入心魔了?是为了止戈天下、四海昌平,还是因为赵大哥啊?”
陷入心魔挣扎的赵光义一愣,随即更多的黑气吞噬他的面庞,长长的龙骨鞭带着破空之势猛地挥来,毫无任何征兆地直逼少东家门面。
或许是经验充足,少东家并没有如第一回那样迅速了结,反而是不慌不忙地给他喂招起来。一边喂招一边调侃:“我就说你当初怎么只为那‘驴车战神’生气呢,原来早在幻境里见到了‘烛影斧声’啊。要我说,这东西真真假假,都是由着后来人说的,当不得数。”
但说到这里,少东家有些纳闷,不明白为何过去的幻境反而现在才见着,她寻思着赵二也不是一抔黄土啊。
不明白。少东家觉得自己既然想不明白,干脆就晃晃脑袋放弃了。
说了许多,也许是知道赵二是听不见自己的话,便直接了当地结束喂招,站在原地等待幻境散去。然在幻境彻底散去时分,她却看见赵光义的身影还停留了一会儿,他的眼睛直直地望向自己,视线如画笔般描摹,热烈到少东家恍惚自己的脸皮要被一起刮走。
直到赵光义彻底消失,少东家才幡然醒悟:
“难怪那赵二今日忽然问我去不去高专密室!”不过,他怎的知道高专密室有幻境?难不成是他布置的?
正思索间,少东家感受到脚下的土地凝实,终于重新回到密道,不待她张望,便听见有人呼唤自己。
“时间里的少侠,你终于来了。”
少东家闻言抬头,看见了两月前的那位天元,她如今可谓是不人不鬼。全身皮肉松弛,褶皱尽显,骨头混着血肉一起膨胀,几乎要变作四五人之大。若不是对方眼神清明,逻辑清晰,她只怕自己第一眼就会提刀上砍了。
“你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少东家将剑收归剑鞘,走近了打量。
天元也不觉得如何,任她打量,且又解释了一遍:“这是生得术式『不死』带来的『肉/体进化』,不可逆转。”
少东家一听是不可逆转,当即反骨上来,用听风辨位仔细辨别一番,发现竟然真是没见过的病症。但秉着“医者,当普救含灵”的规训,少东家二话不说地从腕间弹出丝线,在天元怔愕的目光下传渡内力。
不知几何,少东家陡然收线,并冲上去点了不知哪几个穴位,再凭空拿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边写画还边嘟囔:“真有意思,居然没见过,记下来问他们去。”
而天元那边,则是震惊于自己身体的变化,极为不可思议看向自己的双手:“进化竟然暂停了?”
天元还在震惊,这边的少东家已然全部记好,她收起纸笔问道:“你刚才说,时间的少侠,终于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天元这才想起来正事,重新端坐,微微低头以示恭敬:“少侠,您曾在无数的时空。从为报家仇,到为天下太平而镇守一方,再到您终于来到这个时空,找到了世界崩坏的祸源,妾身无比感恩您的到来。”
“家仇?”少东家瞬间拎起天元的衣领质问,“什么家仇?你说清楚!”
天元看起来更加迷茫,她摇头道:“我所看见的只有碎片,并不知晓具体发生了什么,或许您可以问问您身边之人。”
少东家嘴唇翕动,呼吸急促,沉默半晌,终于还是放下对方衣领,继续问道:“世界崩坏又是什么?”
天元却继续摇头:“我早年定下了束缚,并不能对此说更多。”
少东家蹙眉,抬腿便要往外走。天元立即开口,用一句话留下她:“或许如今横滨的『书』已经与您融合。”
少东家果然脚步一顿,神色凌厉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天元笑道:“妾身活了千年,多少也如您一般触及部分「规则」。”
少东家不语,沉默地思索着。尽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触及了什么规则。
少东家:规则?她触及到什么规则了?
另一端,绿茵成影的小路上,穿着黑色校服的三位少年并排而行,相顾无言。
直到那位白发的少年忽然嚷出一句:“所以说,少东家绝对是又抛下我们去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夏油杰扶额:“少东家看起来有自己的使命,不然她又要怎么回到自己的时空呢?”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了一下,想起他所翻阅的那段北宋开国历史。
家入硝子也拍拍五条悟的大臂,浇油道:“如果你也可以参与一次开国战争,做到少东家那样战无不胜……嗯,那你随意。”
五条悟立即瞪视二人,极尽不满地吐槽道:“她换上一样的衣服后,明明就是和我们差不多大嘛,凭什么她就去闯关冒险,老子也不想呆在学校!”
家入硝子:“她有可能是开国大将,不然你也去做一个将军?”
五条悟神色一噎,当即不说话了。只是嘛,他漂亮的蓝眼睛还在滴溜溜地转,看起来在打什么坏主意。
远方的盘星教一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好奇促使高专组探索少东家的历史,历史教会你们拓宽眼界。只不过啊——脑补过了喂!
不过我咋感觉我的烧冬瓜其实也是有点心黑的哦?平时呆呆愣愣拴不住,看起来单纯无害,但该到的时候也是有心计、够心黑(只是我觉得剧情里的瓜啥都懂,但啥都不说罢了,不对,她该说其实还是说的)
嘿嘿,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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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常平仓的部分,这里是真实历史沈伦(沈义伦)做的,根据宋史部分稍作改动,对话都是真实的,比较偏离游戏。
ps:游戏这部分好好吃![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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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剧情白日参辰的原话:
晋中原(心魔):“紫微星……杀不得一人,如何能救天下人!”
烧冬瓜(打败心魔):“可晋中原,救不得一人,如何能救天下人?天下杀尽,何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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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短短四千字,逼得我写了两天!!!虽说之前发的慢,可写的快啊!两个小时不到就能搞定,思如泉涌啊!这里真是憋出来的[裂开]
到底还是要准备进入转折点,写的我累死了[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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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二你等着,我瓜马上来找你说道说道了!让你瞒着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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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异界第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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