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 ,花落花开。
少年子弟江湖老,红颜少女的鬓边终于也见到了白发。
这一年,是元顺帝至正十一年,宋朝之亡至此已有六十余年。其时正当深秋,武当山上偏厅里,一位肤色雪白的妙龄少女正拉着旁边坐着的看上去恂恂儒雅的长者衣袍撒娇道:“爹爹,让我去嘛,让我去嘛,我已经长大了,十六了,及笄了。”无奈该长者就是不肯松口。而此人正是武当张三丰入室大弟子宋远桥,声声哀求的则是其爱女纪晓芙。
原来,将要入冬,武当派近年越发壮大,难以自给自足,每逢深秋时节都需要下山采办物资以备过冬。这件差事自去年由武当五侠之子张无忌接手操办后,小丫头就坐不住了,硬要跟着去,皆因纪晓芙于这乱世从小被众人保护,除了偶尔去外公外婆家省亲,就没下过山。小时候有哥哥和无忌哥哥陪伴玩耍还好,现在两位哥哥已过弱冠,各领了差事,丫头就除了练功还是练功,闲来无事就在武当山各处跑,但就算山林再大,这么些年,也早看腻了。
“娘”纪晓芙可怜巴巴地看着纪芝华,希望娘亲能帮帮自己。纪芝华看了看爱女,又看了看丈夫,最终都决定开口,“就让她去吧,孩子毕竟长大了。”听到这句宋远桥立刻打住,“才十六啊。”纪芝华无语道,“已经十六了。路途又不远,都是熟人,无忌那孩子做事又妥当,闺女是该历练历练。”转念一想,“如果你真的放心不下,让青书也跟着吧。”“那不行。”宋远桥连忙道,“青书是第三代首徒,要领着大家练功。”最后沉默了一下,看看了纪晓芙,终于松口,“好吧,确实是该历练历练,帮着做些事了。只是一定要听你无忌哥哥的话,不能到处乱跑添乱,知道吗!”
“啊!”纪晓芙走在山道,看着三峰挺秀,卓立云海,无比舒畅地呼喊:“我终于下山了!”走在身旁的张无忌取笑说:“有这么夸张吗?就这么想下山?”纪晓芙一听,不满自己努力争取到的机会被无缘取笑,立刻跳到张无忌跟前倒着走面对她的无忌哥哥说:“怎么没有!我对上一次下山都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我都快忘记街道长什么样了。”想了想又说,“我知道爹娘疼爱我想要保护我的心,我也知道这世道纷乱不太平,但也…也没必要让我一直留在山上,我又没说要出去行走江湖,除魔斩妖,偶尔下山走走总是可以的。”盟友很重要,向着张无忌身后的其中两个道童喊道:“清风、明月,你们说对不对?”然而俩小师弟并不敢接话,只是看了看张无忌。
只见张无忌宠溺一笑连忙伸手把妹子拉回身边顺着走,给她一个“要乖”的眼神。纪晓芙马上接收到信息:“乖,无忌哥哥,我最乖了!”连忙靠过去挽着张无忌的手臂撒娇说:“一定不会给你添乱的,等办完事回到山上,你一定要在爹爹面前多夸夸我,这样我才有继续下山的机会。”说完还俏皮地对着张无忌眨了眨好看的大眼睛。听到妹子意有所求,平时温厚的张无忌扬了扬头摆出了一副哥哥的架子,“那就要看你表现咯。”
一行数十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地下了武当山,来到均州。蒙古人残暴喜欺压汉人,但由于武当派的声望和庇护,使得环山周围的州县多了几分安宁和繁华。
按例,张无忌带领大家住进了云来客栈,客栈的周掌柜一看张无忌等人的到来自是殷勤招待,忙说好话,热情得让纪晓芙都觉得不好意思。安顿好分配完任务后,张无忌和纪晓芙则继续赶路务求在天黑前到达隔壁竹山县。
“无忌哥哥,为何我们要特地去竹山县采买?均州没有吗?”少女天真地问。张无忌暖暖一笑,柔和地说:“妹子,我问你,假设我们过冬需要准备两百斤萝卜,三百斤白菜,而现在有五户人争着做这买卖,你是觉得把这生意只给一户人让他富起来,还是分给五户人,让大家都能把日子过下去?”纪晓芙瞬间明白了张无忌的用心,心想:太师父说得没错,无忌哥哥是武当里最仁厚之人,只听张无忌继续道:“竹山县因地理位置外来人少,尽管水土尚可,生意却总是做不起来,相比周边其他州县更为贫……”话还没说完,则听见前面小树林起了打斗声,两人同时一愣,对视一眼,一起悄悄赶了过去。
只见一个和尚,几名峨嵋派人和数名蒙古人缠斗,旁边还有几个已被吓白了脸的普通百姓。张无忌见状,忙嘱咐纪晓芙照顾好自己不要参战,而他则连忙使出父亲张翠山亲自教导的武当长拳向最近的一名蒙古人攻去。纪晓芙虽第一次见此状况,却还算镇定,走到几位农家人旁,见一大叔肩膀受了刀伤,伤口颇深,于是赶紧帮其点穴止血包扎,还掏出武当秘制伤药三黄宝蜡丸给他服下。转头,刚好看到那和尚帮丁敏君挡了蒙古人一招,免她受那皮肉之痛。原本战况势均力敌,自张无忌加入后,几名蒙古人渐渐不敌,已一死两伤,他们有见及此,慌忙弃战而逃,而峨嵋众人也有损伤,不便追赶。
丁敏君收剑入鞘,憋了一眼纪晓芙,“武当派的大小姐居然下山了。”纪晓芙素知其为人,也不搭理她。只见她本想向那和尚道谢,突然不知为何吼道:“你是魔教中人!”听到这句话,峨嵋众人立刻如临大敌般,重新拔剑。然而那和尚倒是不慌不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在下确实明教中人,彭莹玉。”紧接着丁敏君厉声道:“魔教中人,人人得而诛之,大家上!”顿时,峨嵋众女围攻彭和尚一人。
见此状况,张、纪二人面面相觑,眼看丁敏君就要用剑刺瞎彭和尚右眼,纪晓芙来不及细想,抬剑四两拨千斤地卸掉了丁敏君的杀招,挡在了彭和尚的面前,怒斥道:“你怎么能这样,他刚刚还救了你,要不是他,你早已受伤。”丁敏君向来嫉妒纪晓芙却又无法不忌惮其身份,“纪晓芙你疯了吗?他是魔教的人。”“那又如何?”立刻反驳,“我只知道,他刚才和我们一起击退蒙古人,并且还救了你,这里最没有资格伤他的人就是你!”丁敏君冷笑:“难不成今天武当派要护着这魔教妖人与我峨嵋作对?枉你武当还自称名门正派,被武林视为泰山。”纪晓芙被她暗讽师门也不生气,反而慢悠悠地说,“我太师父说过,正邪二字本就难分,正派弟子若是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只要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张无忌在旁听到此话不禁暗暗点头:晓芙妹妹不愧自小常伴太师父左右,得其精髓,刚才那话,换成自己真不知该如何反驳。又听纪晓芙继续道,“而你,恩将仇报!算什么名门正派,小人!”丁敏君听到此话双目怒瞪嘴唇微张正要回骂,纪晓芙没给她机会,更加朗声道:“这彭和尚平日有没有作恶多端我们不知道,但就刚才他帮了你一把,替你向蒙古人挡了一杀招,你这会就不应该为难他!要杀他?可以,先还了这恩,以后再遇到,随你怎么样!”纪晓芙说得甚合情理,其他峨嵋弟子亦有同感,只是摄于丁敏君淫威不敢表态,晓芙有见及此赶紧低声向身后彭和尚示意,快逃!彭和尚也不多想,双手一恭,已然离去。
丁敏君看那彭和尚离去,又受了纪晓芙的气自是怒不可歇,但始终忌惮其武当大小姐身份,无奈之下只能愤而离去。
方才众人争吵不休,半点没有留意到不远处树梢上,站立着一位翩翩白衣男子,将一切事态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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