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垂下眸子，罕见地安静下来。

半晌后，黄帝复又开口问道：“什么时候走?”

小夭眼中没有丝毫讶色，“快了。”

“想好怎么说了吗?”

“还没。”小夭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外爷可有什么好法子。”

黄帝并未直接回答，只是说：“你们两个之间，连我都是个外人。”

小夭抿起唇，“算了，外爷一会儿有什么安排。”

黄帝思索了一会儿，站起身，对小夭说：“走。”

小夭抬头看着黄帝，“去哪儿?”

“走到哪算哪。”黄帝少有的随性了一次。

小夭挽着黄帝，二人一起走出竹屋。

“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机会，和你一起逛逛小月顶。”

黄帝如一个寻常的老者般，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你看看，这冬天就是冷，看把我那些个花冻的，倒是可惜了我这么些年的心血。”

小夭视线扫过，身旁步履已有些蹒跚的老人。

“冬天冷是冷，但冬日雪后，小月顶被积雪完全覆盖、包裹时的景致，可美了，外爷到时候，可以和哥哥赏雪煮茶，必是别有一番趣味。”

黄帝笑睨了小夭一眼：“倒是个会享福的，看来无论到哪儿，都吃不了亏。”

小夭说：“那当然，我在外面那三百年，可不是白混的。”

黄帝眸色黯了黯，“是啊，竟有三百年了。”

小夭看向黄帝，“外爷。”

黄帝指着路左边，提议道：“我们去那片林子看看吧，我记得，里面有条河谷来着。”

“好看吗?”小夭好奇问。

“当然!”黄帝像是想起了什么，“这里曾是神农王居住的地方，自然是山灵水秀。”

“外爷现在，还会时常想起神农王吗?”

“人老了才知道，这辈子最珍贵的，不就是往昔的回忆么。”黄帝面色怔忡，“我这一生看似波澜壮阔，其实留下来的悔恨一点儿也不少。”

至于这悔恨里，有多少，是给外祖母的，又有多少，是给他那些苦命的儿女的，小夭不得而知，也不想再计较。

黄帝看向小夭，“所以，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无论结果如何，至少等到你行将就木时，不会后悔。”

小夭看了黄帝半晌，郑重道：“我会的。”

……

午后，小夭在黄帝那里用了午膳，随即回了屋子，打算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以备不时之需。

还不到申时，玱玹就早早赶到小月顶，向黄帝请完安后，便进了小夭屋里。

小夭心中有事，睡眠极轻，隐约听到动静，眼睫微动，意识却还是涣散的。

玱玹又放轻了些动作，坐到小夭榻边，神色专注地凝视着小夭，眼底晦暗不明。

一个时辰后，等小夭悠悠转醒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哥哥。”小夭的嗓音还带着些沙哑，“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玱玹淡淡回道。

小夭揉着眼睛，撑起身子，“我的苗莆呢?”

玱玹神色落寞一瞬，“没想到，你会先问我这个。”

小夭问：“她怎么了?”

“没事。”玱玹面无表情开口：“只是犯了些小错，领罚去了。”

小夭蹙了蹙眉，“哥哥，我有些事想请教你。”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