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殿凿山而建,里面厅堂高敞,圣火纹青铜巨柱支撑着穹顶。三堆祭坛圣火熊熊燃烧,火焰百余年不灭,火光在绣着火焰飞腾的石屏上投下光影。
阳顶天端坐于高台宝座,坛下左右席位排序严格,光明左使杨逍、光明右使范遥居于尊位,往下是三大护教法王
白眉鹰王殷天正、金毛狮王谢逊、青翼蝠王韦一笑,再往下则是五散人及其他核心骨干和垂手肃立的教中精锐。
杨逍先行进入光明顶大厅,恭敬地向教主阳顶天行礼并通禀后,侧身做出请进的姿势。
寂静的厅堂里,花溪雪缓缓迈过石槛。众人目光瞬间被吸引,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惊艳与震撼。
右下首的光明右使范遥更是如遭雷霆击中,素日的潇洒邪魅荡然无存,眼中只剩一片失神的空白。
他痴迷地注视着那道身影,一股从未有过的滚烫情绪涌上心头,以致杨逍投来的探究目光都未能察觉。
花溪雪乌黑长发如瀑垂落,银制流苏步摇随着步伐泠泠作响,她行至坛下,向阳顶天行揖拜礼。
抬首时,目光清澄孺慕。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穿透整个厅堂:“舅舅,一别经年,见您神采依旧,晚辈心里放得稍安”
众人无不面露讶色。
教主还有外甥女?!
杨逍再难维持那份属于光明左使的冷静克制,他眼皮微微一跳,迅速侧首看向仍有些恍惚的范遥,后者因为这眼神提醒终于惊醒,随即垂目掩饰失态。
阳顶天威严的面容露出一抹真切的动容,欣然起身走下高台,扶起外甥女。
他语气慈和的说道:“不必多礼。数年光阴,如今见你亭亭玉立,舅舅心中亦是宽慰”
花溪雪依言起身,行如弱柳扶风,面对四面八方投来的或审视探究、或惊艳好奇的目光,她神情从容,不见丝毫慌乱羞怯,只不卑不亢地对众人微微颔首致意。
礼数周全后,她视线落回阳顶天身上,眸光中带着一份不容回避的恳切:“劳舅舅挂心了,流萤此番前来实非叙旧问安,乃是有切身痛楚之事,恳求舅舅做主,这才唐突上门叨扰”
杨逍俊眉一挑,之前在山下捉他错处时,她可不是这番说辞。阳顶天扫视一圈教中诸位肱骨,才继续说道:
“我已知晓你来光明顶所为何事,但此事内情尚待详查。执法堂已遣人前往平越府,不日当有回禀,届时才能了断”
他话语中的力度表明,并非推诿,而是原则。需得证据确凿,如此方能昭告上下,以正视听。
阳顶天带着一丝安抚看着花溪雪说道:“你一路风尘仆仆,辗转至此,想必辛苦,且先在这儿安顿下来”
花溪雪自然理解舅舅的意思,他身为一教之主,自当以身作则,否则也难以服众。她面色柔和,乖巧点头道:“但凭舅舅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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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议事毕。
明教一众高层渐次告退,那无形中笼罩在花溪雪身上的各种目光,也随之散去。偌大的殿堂里只剩下舅甥二人,方才迫人的庄严气氛淡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温情。
“累了吧,随我来”阳顶天带着身为长辈独有的宽厚笑意,拂袖示意。他并未召唤侍从,竟是要亲自引路,落后离去的范遥还未走远,见到这温情脉脉的一幕,眼神微敛。
花溪雪落后半步,轻移莲步,随在阳顶天身侧。步出宏伟的殿门,等在外面的婢女们依次跟到两人身后。
光明顶特有的凛冽山风裹挟着云雾的气息扑面而来。殿宇楼阁依山势起伏,错落有致地隐在苍松翠柏之间。
足下道路皆由巨大的青石板铺就,被打磨得光洁如镜,远处的山峰在暮色中显出黛青的轮廓,更添几分雄浑苍茫。
阳顶天负手而行,并未急着赶路,倒像是想借此机会,好好看看多年未见的外甥女,也与她多说几句体己话。
“此处风大,不比逍遥宫气候宜人,可还习惯?”他侧首问道,声音在空旷的山路上显得格外清晰温和,不复方才殿上的威严气魄。
花溪雪微微颔首:“嗯…初来时略觉气寒,调息数息便也无碍了。这光明顶气象万千,雄踞天地,果然是英雄栖居之地。”
她视线掠过气象森严,雕刻繁复火焰纹样的建筑,言语间带着由衷的赞叹。
心里又不禁想起原著中,丐帮和巨鲸帮等三流帮派,意图坐收渔利,火烧光明顶的事儿
阳顶天忽然停住脚步,伸手指向不远处一片掩映在松林之后的建筑,那里地势较高,更显清幽雅致。
“你初来,怕你住下面嘈杂处不适”他语气慈蔼的安排道:“那边是听雪轩,清静开阔,可俯瞰前山云海。轩前疏朗,轩后还有一片竹林,你素喜清净雅致,那里最是合适”
花溪雪只觉心里暖洋洋的,随着阳顶天行至一处相对平坦的平台,抬头便可见那座建在半山突出巨岩之上的“听雪轩”
听雪轩白墙黛瓦,飞檐翘角,整体风格大气而不失雅意,轩前一株虬劲的老松斜斜伸展,树下设石桌石凳。
阳顶天驻足,并未进去。他立于高台边缘,负手远眺着层峦叠嶂,云海翻涌的无边山色。
晚霞似火,将他的侧影镀上一层金辉,衬得袍服上的暗绣火焰图纹仿佛活了过来。他含笑问道:“此处可还入眼?”
花溪雪站在他身侧略后的位置,感受着山风拂面,看着眼前雄阔的画面,心中微动道:“景致开阔,清幽宜人,能观云起霞落,是处栖心的场所,舅舅费心了”
“你住得惯便好” 阳顶天收回目光,转向花溪雪,慈蔼的笑容如同此刻的霞光般温暖。
“一路劳顿,今日无需理会旁事,用过晚膳早些安歇。待你缓过精神,明日我们再细说家常。若有兴致,也可在附近略作走动,这里风光险峻,却自有壮美之处”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道:“明日午膳后,我再过来,带你去见你舅母。”
花溪雪微怔,欠身应下道:“是,流萤记下了”
魁梧的身影很快融入暮色渐深的蜿蜒山道,留下花溪雪独立于高台之上,心里念着柳芯茹和成昆的名字。
山风掠过,松涛阵阵。她轻拢一下斗篷,看着远方云海,心中诸多思量,眼神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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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笼罩着万仞孤峰。
听雪轩里烛火通明,随花溪雪而来的婢仆们井然有序的忙碌开来。白术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其他人,一边打开一只嵌螺钿衣箱,将衣物一件件分类放入立柜。
白芍动作麻利矫健,专注于整理随身携带的书匣和文房用具,以及一些精巧的日常玩器。白果一张圆脸透着机灵,主要负责生活细物和陈设,正和另一丫鬟合力将一面半人高的梳妆菱镜抬至窗边角落光线充足处。
白芷则显得更沉静,小心地整理着几个密封的箱箧,里面多是药瓶香囊和一些备下的药材干花。并取出一套小巧的银茶碾和茶则,在室内靠近小暖炉的矮几上准备妥当,只待天明便能烹煮滋补的药茶。
花溪雪静静坐于云纹书案前,案上点着几盏青铜烛台,明亮的光线足以照亮案面。
她打开一方紫檀木匣,匣中并非金银珠宝,而是六枚长短大小各不相同,质地非金非玉,似透明非透明的令牌,牌中还隐隐似有火焰飞腾。
山风透过并未完全紧闭的雕花窗棂缝隙钻进来,烛光微晃,花溪雪随手拿起一枚令牌,上面清晰地刻有明教的教令,正是中土明教丢失已久的圣火令。
圣火令共有十二枚,六枚刻的是武功,六枚刻的是教规三大令和五小令。
厨房和轩阁连接的通道上,几个身着灰褐色粗布衣裙的粗使婢女也在忙碌。大家默不作声却脚下生风,听从白术偶尔的吩咐,如同工蚁般穿梭往复。
有人将热水源源不断倒入轩内的浴桶里,蒸腾起一片氤氲的白色水汽;有人小心翼翼地搬动着装有沉重瓷器的箱笼,送到里间由白果等人接手;还有人固定在角落往暖炉里添加新炭。
贴身的白术、白芍、白芷、白果各司其职,其他丫鬟粗使自然不敢懈怠,这般井然的秩序是在逍遥宫便浸入骨髓的规矩。
随着最后一只箱笼轻轻扣锁,整个轩阁的忙碌终于渐渐平息下来,只剩炭火细微的呼吸和铁壶底部的温水偶尔发出“啵”一声轻响。
“小姐,已经大致安置妥当了,可以盥洗了” 白术走到花溪雪身侧,微微欠身道。
花溪雪轻“嗯”一声,松开微微绷紧的手指,令牌重新落回紫檀木匣中,落锁。
如果舅舅按照既定命运离世,这圣火令便是祸根,明教高层定会斗的比原著还要凶狠……此时决不是献上圣火令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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