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笑有些拘谨地坐在办公室里，前台进来给他递了一杯茶，他礼貌地微微弯身谢过。

“顾先生是吗？麻烦您稍等一下，对接的工作人员马上来。”前台小姐说道。

“好的好的。”顾笑神情紧张地盯着自己的简历来回端详，与其说是简历，倒不如说这是自己的高中总结——获奖证明清一色都是运动赛事。

他突然觉得世界像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一周前。

“学姐，我真可以吗？”顾笑茫然地指着自己一脸不解，“我还不会走T台啊。”

“你外形条件这么优秀，放心好啦，我帮你推荐给张姐了！”宋漫笑道，“这家传媒公司和我们模特社是对接的，咱们历年的各种活动都有它的赞助，去试试也没坏处。”

宋漫补充说：“拍短剧、淘宝网模拍照之类的也有的，我当时被选上去当网模了，平常节假日或者没课的时候就去赚个兼职费。”

“噢——”顾笑长见识了。

“你看咱们社团的，好多人都有去做外包赚点外快。”宋漫指了指前面在走T台的一些同学，“当然啦，我介绍的人要是能被选上，我也能拿些提成。”她大咧咧地倒是说得很直白，对这些事情一点也不避讳。

宋漫笑着侧头望向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很期待地询问：“所以，感兴趣不？”

顾笑的确有些心动，他跟顾崇飞和宋婉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后，二老这次竟然没有特别反对的意见。

“你想试就去做呗，又不是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们俩不会干涉。”顾崇飞说道，“如果要签合同之类的，你先发给你妈看啊，律师最专业了。”

宋婉：“别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虽然你学姐说得天花乱坠的，但她也是想赚人头费的知道吧，签字之前先给我过一遍。”

“好嘞！”顾笑很开心地表白完挂掉电话，“爱你们，拜拜——”

他刚从寝室厕所出来，想了一会儿，又告知了余莫图。

余莫图看着对方微信发来的消息，很是错愕，“你来真的啊？”

“那是。（墨镜表情）”

“出名了可别忘了我啊大明星。”余莫图打趣地回复。

顾笑勾勾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自己也已经幻想未来了，万一不小心财富自由了该怎么花钱呢，他突如其来地陷入白日做梦里，被宋漫编的大饼糊弄得云里雾里的。

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约莫身高一米七的职场女性，摆着一副冰山脸，踩着高跟鞋雷厉风行地进门而来，她见到顾笑后淡定地点了点头，顺着余光打量后坐到顾笑的对面。

“您好，我是来面试的。”顾笑站起身紧张地微微鞠躬，把简历递了过去。

“啊，不用这么严谨，轻松点。”冰山女淡淡地笑道，“我就是张虞玫，叫我张姐就行，宋漫应该跟你介绍过吧？”

“嗯，介绍过了。”顾笑点头，瞅着对方正在琢磨自己的简历。

“大一新生嘛，也没啥好写的。”张姐浏览了几行，倒是有些诧异，“你高中体育赛事的获奖记录还挺多，怎么本科学工商管理了？看着像是体育特长生的样子吧？”一边说着，她又颇具好奇地扫视着顾笑的身型。

“受伤了就没练了，后面走的文化。”

张虞玫听闻挑眉，撅着脸颔首。

“照片和本人模样我都挺满意的，你适合的路子挺多。”张虞玫示意顾笑站起身来，对着镜头拍了几张照片后发给同事，“短剧、平面模特都能做，身高刚好，体型也不错，不用再练直接就能用。”

张虞玫发完照片同时微信上问道：“赵哥怎么说？我觉得这个苗子前景很好，必爆。”

赵岁河回复，“可以。全职最好，如果是兼职就先把他留住，后续再考虑长期签约。”

张虞玫扫了一眼，当即笑着问顾笑，“你这边有没有考虑先休学做一段全职时间的模特工作呢？赚完一笔再回去读书？”

顾笑愣着脱口而出，“啊？”随后他马上摇头拒绝，“我就是兼职兼职打个杂，利用节假日和周末时间这样子，我没休学的打算。”

“OK，兼职的话，我们公司由于是和你们学校的模特社有对接合作的，所以给的待遇也会比市面上慷慨点。”张虞玫当机立断不再扯皮，“这是详细合同，酬薪按兼职天数发放，月结无底薪，如果没问题就签个字。”她把合同递了过去。

顾笑咧着嘴讪讪道：“张姐，我先拍给我妈看看，她专业的。”

“随意。”张虞玫笑着摊手，摆出请的架势，“如果可以的话，我挺希望你加入咱们长宏星娱的。你外形条件都很符合娱乐圈近年来的主流，我们这边演艺圈也是有在跟进的，虽然我不负责这个部门，但我模特挑久了也算半个星探。”

顾笑觉得对面像是在捧杀一样，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惴惴不安。让自己去演艺圈？莫名其妙......顾笑觉得这跟他八竿子打不着边，他这辈子都没考虑过这茬事。

待宋婉确认条款无误后，顾笑才松了一口气，签上了字。张虞玫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笑着伸出手，“请多指教，合作愉快了。后续你把空余时间提前告知我，这边会给你安排项目，以平面拍摄为主。”

“当然了，如果你对表演感兴趣的话，可以再联系我。虽然你不是科班出身，但拍短剧也够用了，只要脸在就行。”张虞玫指了指顾笑的脸，“然后再上几节公司的表演课，免费的。”

“请多指教。”顾笑便也伸出手礼貌地回握。

“啊，这么快就有工作了？”余莫图看着手机信息，惊叹着说，“苟富贵勿相忘啊哥们。”

“嘿嘿，这个周末我去当平面模特了，拍一天有500，还报销路费。”顾笑觉得很巴适。

余莫图想了想还是诚实地提醒道：“你赚小钱归赚小钱，但别搞挂科了啊，才第一学期呢，收敛点。”

“放心好了，咱还是有数的。”顾笑比了个心，“我刚完成了ddl，小组汇报我下周上台讲嘿嘿。”

顾笑很喜欢和余莫图分享自己的大学生活，这既满足了自己的窥探欲——毕竟顾笑实在是好奇复旦大学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而且还能够和他一同交流吐槽各种琐事。

俩人自从进入大学以来，彼此雷打不动的日常就是互发一日三餐的照片。

按余莫图的话来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开学短短一个多月，人家已经把附近外卖和食堂的蛋炒饭全都干了一遍，最后得出还是海底捞蛋炒饭最好吃的结论。

顾笑上下刷着眼前的聊天页面，每天都要和余莫图互相回复几十条，频率倒是比高中多了很多：毕竟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摇身一变成了网友。

“欸你最近忙不忙啊？”顾笑问了一嘴。

“有一门专业课结课了，下周期末考，老师还没划重点呢......”余莫图抱怨，“一整本200多页，背都背不下去了，我感觉我所有的精力都在高中耗得一干二净。”

“对了，你四级报了吗？”

顾笑回复：“Yes，不过我还没刷题，想啃老本。”

余莫图失笑扶额，“到时候多少还是刷一下吧。”

步入大学，每日的聊天话题依旧绕不开「学习」二字，这或许是高中三年烫下的深刻烙印，早就成了司空见惯的条件反射，根深蒂固。

余莫图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算摆脱苦海暂时性的后遗症，还是算朋友之间没话找话的绝佳方式——但他的确很喜欢每天与顾笑交流分享上课的各种内容。仿佛记录生活的同时，让朋友知道自己一些很私密的想法，能产生一种隐秘的快感。

顾笑倒是很听余莫图的话：“知道啦，我在背App英语单词了。你现在打王者不？”

余莫图瞄了一眼时间：“等会儿，我先洗澡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