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笑在上海都市街头，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车子在车流中穿梭，最终停在了盛兴传媒公司的大楼前。顾笑付了车费下车，抬头望着眼前这座高耸入云的现代化建筑，“STARXIN”的招牌挂在了写字楼的顶层。顾笑心中充满了期待和紧张，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迈开步伐，走向这座象征着传媒行业前沿的上海龙头企业。

王琳就站在门口等着，见前方有个裹得密不透风的大高个正在走来，对方戴着冬帽，把耳朵也遮得严严实实。王琳双手环胸瞥了眼这位口罩男士，见他当着自己的面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哭笑不得地“啧”了一声，小步跑上去锤了对方的肩膀。

“不是你真当我瞎啊？”王琳冷脸呵呵地鄙夷道。

顾笑嘿嘿地摘下口罩，眨巴着眼跟她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咯老王，差不多两年了吧？九月份的聚餐没见到你。”

王琳与他击掌的同时打量了一番顾笑，点头称是，“当时晚上忙着直播带货呢，回不了江屿。不过KTV那张集体照可是我来PS的，不赖吧？”她看着顾笑现在的样子，倒是感觉比电视上更顺眼耐看些，他好像又胖了些，长得更有福气了。她见状打趣一番，笑得很是八卦，“来上海是不是见过余莫图了？最近伙食有点好啊，吃发了不少。”

两人一路边走边聊，来到王琳的办公间，王琳把楼下买来的冰美式递给他，指了指对方的脸示意喝几口，“消肿的多喝点，直播状态要搞好。”

“噢谢谢——”顾笑接过冰美式灌了几口，继续补充刚才的话题，“见过了，我现在住他家呢。”

“什么！？”王琳懵逼地喊出声来，瞳孔瞬间瞪大，她仿佛是听错了话似的又重复问了一遍，“他妈的你们不会真在一起了吧！”一边说着，她已经切开刘媛媛的微信打算汇报情况了。

顾笑无语扶额，连忙否认——“你想啥呢我们两个铁直的好吧，你们这仨一天到晚老是想歪，我住几天哥们家而已。”

王琳上下扫视了一番，看着顾笑一本正经的表情，她满脸的狐疑和不信任，随后又摆出“我什么都懂但我不会告密”的态度示意他放松，“我又不是刘媛媛那种大嘴巴，放心好了。”

你们俩没区别的好吧，顾笑内心冷呵呵。

“差点我们小余真的要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还是一坨缺水的老牛粪。”王琳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被封杀的事情我们业内都听说了，不过沪圈其实也会被影响一些的，毕竟娱乐圈都是抱团和资源互换，比的就是人的背景后台。再说了你现在也过气得差不多，封不封杀没什么区别嘛。”

顾笑有些受伤地承认了这个事实，“......好扎心。”

王琳翻着策划案又想到了些什么，追着问道：“你说实话啊，你之前在长宏星娱不是做模特的吗，签过竞业协议的吧？后面再转的公司演员部门？”

顾笑：“对，咋了？上个月竞业协议的期限时间已经到期，放心好了，我没那么傻乎乎地还跑去违约送钱。”

王琳“噢”了一句，“那就行，这次活动是我们公司项目负责人策划的一次‘重燃计划’，这几周下来已经搭线了好几个过气艺人了，以前都有代表作的。就是借平台流量再曝光一下，表演点才艺什么的，之前效果都挺好的，比起主播单人直播，平均效益好了10个点以上。”

“重燃计划”他当然知道，是前不久张虞玫推荐给他的，长宏星娱和盛兴传媒表面是针锋相对的死对头，顾笑在解约之后还和前公司同事来往的也不多，张姐就是其中之一。他并没有预料到张虞玫在长宏星娱工作，还能有上海盛兴传媒的人脉。

顾笑并不怪她当时在董事会上不为自己说话，毕竟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推翻在明面上交涉，自己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受害者拒绝还是接受潜规则、以及相关人员的冷眼旁观，这在来来往往的一桩桩肮脏交易里都显得司空见惯，这似乎已不再值得大肆指责。

张虞玫长期在模特部门工作，自从顾笑转换至公司的演员部门后，公司又要求他签订了模特行业的竞业限制协议，限制他出去接外快。在疯狂接戏走通告的日子里，俩人的见面次数也是少了很多，大多时候就停留在逢年过节的互相问候与简单的口头寒暄。

他沉默不发地坐在真皮椅子上，双手交叠冷漠地扫视着四周在场的每一个人。就在那时大门蓦地敞开，又来了几位领导步入室内，他见到张虞玫抱着文件夹急匆匆地赶来参加董事会，她落坐在刘玉强的后方，顾笑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两人视线隔空交汇，张虞玫抱歉地望着他，却只能无能为力地旁观目睹着顾笑接受徇私枉法的审判。

十来天前张虞玫私下电话找他，问顾笑要不要参加“重燃计划”的活动，如果需要的话，她可以替他推荐。顾笑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他本以为自己和长宏星娱闹得很不愉快，张虞玫也应该主动和自己划清了界限才对，没想到对方主动提议提供一些资源。

“马钦刽那件事我很抱歉，帮不了你什么忙，不过你的竞业协议也到期了，你其实可以重新再做模特的。由于盛饰曼潮牌和我们公司是独家合作，只能签旗下的模特，所以这个资源上面你得重新再找合作方，但是我和王高寒都会替你想办法的。”张虞玫一件件把事情娓娓道来，“你还年轻，演艺圈不入就不入，目标以后也不用放得太好高骛远，咱们切实点既能赚钱也能活得轻松。”

顾笑对她的语重心长有些出乎意料，他很是感动地谢过张虞玫，“张姐谢谢你啊，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明明疫情这些年我一直在演戏，却没有一部剧能上映，我被困在横店待满了一整年，我真的觉得自己演技已经进步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五官乱飞......”

“可是观众对我的印象还是以前那样，我现在没有办法去摘下以前的标签。”顾笑神色黯淡地自嘲苦笑，“天时地利人和，感觉自己把当年贷款得来的运气统统都连本带利地还回去了。”

张虞玫耐心地听着对方的抱怨和迷茫，她真诚地劝解道：“所以你先换个赛道，都是成年人，我们都有月亮和六便士，但月亮就是月亮，人得先为了六便士的面包而活下去的。”

理想和现实，顾笑当然分的清楚，只是心中无可奈何，不甘又愤懑。

在文明条条框框的种种约束下，人才更向往原始与野蛮的自由，冲动又疯狂的梦想。

“我知道这次你赔了不少钱给马钦刽，要是有困难的话千万和我说。”张虞玫语气十分诚恳，讲解了盛兴传媒的“重燃计划”，顾笑听完后一口就答应下来，感激地表示感谢。

“没事，我和王高寒都很看好你的，这也算一种价值投资。”张虞玫用金钱至上的说辞淡化了这些肉麻的谈话，她笑了笑，“唐万壬是个好导演，我对你的第一部电影可是很期待的呢，业内封杀什么的我不管，你也不用再纠结这些事情。只要手里还有砝码，就不怕千军万马刀山火海的，人都要给自己留退路。”

张虞玫：“就像你可以做体育老师，也还可以做平面模特，你可以再去考研深造，也还能做一名主播唱歌，道路有很多，既然做不到最顶尖的那一批，这路走了一半也断没了，就先换一条岔道吧。”

她看了看日程表时间，说自己还有一场会议要开，就先告别挂断了电话，“盛兴传媒的项目负责人会联系你的，大概晚上，她是我朋友，你叫她杨杨姐就好。”

顾笑的心脏正怦怦直跳，他对突然递入眼帘、触手可及的果实感到又惊又喜。顾笑刚结束了「逐·影学堂」这几个月的表演课程，又开始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演完骆晓龙导的小悬疑短剧后，又陷入了无事抠脚的地步。他不知道还能再做些什么，看见盛兴传媒递来的橄榄枝，他当然毫不犹豫地接过，哪怕是以“糊咖翻炒”的方式也心甘情愿。

寒碜么，当然不，反倒是侥幸和趋之若鹜。

只是顾笑对自己合作的主播对象是高中同学感到吃惊罢了。

王琳正拿起方案书又重新核对了下流程，“你的才艺......”王琳扶了扶圆框黑色眼镜，好奇地询问他除了跑步还能有啥。

顾笑：“唱歌算吗？”

王琳恍然大悟地点头，“差点忘了你还发过单曲的，那你到时候直播唱几首吧，然后流程是这样的你看下文件——”她指着加粗标浓的段落字体，告诉他只要站在直播间保持住帅气平易近人的摸样即可。

“还有就是你得试衣服，平时都是我和小助理在直播间一起试的，这次都轮到你穿，专业对口吧？回归模特老本行了。”王琳嘻嘻笑道，她满意地看着对方的光滑脸蛋，感觉今天播播间的姐妹们绝对会钱包大出血，“网友评论报几号你就去穿哪号的衣服，靠脸输出就好了。”

好直白的说辞和方式。

晚上直播还没开始，直播间就已经人满为患，王琳一边补妆一边瞅着顾笑有些发懵的表情，“哥们你选秀直播夜有几千万的人在线观看，这次直播间两万出头的观众就紧张了？”她觉得很迷惑，当明星的心理素质不应该很好的么。

“不是啦，没想到你还有些小火......”顾笑回过神来笑道，“要是我今天把你业绩搞砸了别怪我啊。”

王琳无语地补完口红，“怕个der啊，姐控场solo你放心，主持人证可不是白考的，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的没见过——”

“嘿各位宝宝们晚上好啊，今天我们直播间来了一位新朋友，想来大家都看到过前几天的预告了吧，宝子们弹幕把大帅哥的名气刷起来！”王琳笑呵呵地说道，“这样，发送关键词的宝宝们可以领取200-10米的优惠券噢，我们后台现在先把优惠券链接放上来哈。”

“顾笑来咯！欢迎顾笑！”*n的弹幕在疯狂刷屏。

王琳瞥了眼顾笑用眼神示意，对方心领神会地进入画面里，笑着双手挥起来，“大家晚上好，我是顾笑——”

王琳看着弹幕数量瞬间涨起来，有不少用户ID一眼就得出是顾笑的粉丝，“好啊，咱们直播间也是有老规矩的，顾笑你知道是啥不？”

“才艺展示？”

“Yes，你为观众们带来了什么才艺啊——”

顾笑：“一次性换穿几百件衣服都不会累的才艺——开个玩笑哈，我的新电影《企图》即将上映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主题曲同名片尾曲，歌名也叫《企图》，我这次来打一下歌哈哈。”

王琳听闻很是好奇，顾笑说要打歌的时候王琳并没觉得有何不妥，他跟自己说这首歌的作词人还是余莫图的时候，王琳已经按捺不住想听的冲动了，她对余莫图写歌词这件事完全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反而觉得是件很靠谱的行为。

顾笑就这么在直播间清唱了一分钟，然后笑嘻嘻地给自己拍掌，“主题曲完全版下下周全平台上线哦，希望大家都去听听看！”

“好听爱听！”主播间的背景音传来，画框外的工作人员们很配合地鼓掌喝彩。

王琳也是笑着宣传，“咱们多支持顾笑的新电影哈，大明星的电影处女作很让人期待呢——好了言归正传，接下来要推荐我家产品了哈。”王琳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后台将几百款衣服链接统统挂上购物车。

“15号链接是吗这位“我有点憨”宝宝，”王琳看着眼花缭乱的弹幕随机抽了一条读到，顾笑见状接过后勤工作人员递来的15号外套搭在身上。

“顾笑穿的是L码，这件比较宽松哈，你多重来着？”王琳转头闻顾笑，“噢，他185,75公斤，宝宝你178体重138斤的话，拍咱们M码就行了哈。”

“穿着挺暖和的，黑色羽绒服还很百搭。”顾笑说道。

“对对，零下10度也可以穿，鹅绒填充量90%，足足230g。”王琳翻着瞬间下单成交的5单，笑着说，“喜欢的就拍下试试啊，顺丰发货有运费险。”

余莫图早就守在直播间前看着顾笑起劲地换衣服，截了几张自认为搭配不错的造型转发给对方，一边想着顾笑念念不忘时刻提醒自己“拍几单支持我噢”的讨好声，一边无奈地挑挑拣拣，看着对方在直播间里各种换造型，又是戴帽子又是换裤子外套的，自己倒是真的种草了几套穿搭。

看这白色羽绒外套的价格也还好，他比了下淘宝和京东的价格，活动后的折扣价都是一样的，于是余莫图直接付了款，把截图甩到微信上，等着对方下班后的彩虹屁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