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等他到家当面夸自己也没啥区别。

余莫图若无其事地瞥了十来分钟，就继续干自己的事情去了。今天公司的后期运营素材才刚传过来，他得居家加班完成。产品宣传海报还是比较好做的，有现成的模板和图片，在此之前已经把背景都做好了，只差部门交接的时候再把需要的素材发来，导入再稍微修改微调就可以宣告完成。

他熟练地剪辑好短视频，待上级审核确认通过完后，余莫图就上传到抖音官方号上，只是这历来的视频浏览量真是少得可怜，和那买来的粉丝关注量也不成正比......余莫图在思考要不让顾笑也来自家企业宣传一波好了，当一次压榨利用。

余莫图这次参考了最近网络流行的“猫meme”素材，把产品和猫的表情结合在一块，希望还能吃到这块热度，余莫图对此是充满着期待，看其他人视频数据都这么高，到时候再买点抖＋试试。

余莫图一直忙碌到深夜，直到加班到了凌晨十二点半，他才筋疲力尽地结束手中的工作内容，上级叫余莫图早上十点再到公司打卡签到即可，这也算是比较人性的安排......不过加班本身就是挺没人性化的。

余莫图再瞥了眼直播间，发现王琳也差不多要下播了，她和顾笑一起摆手说完“晚安”之后就关闭了直播。看着黑屏的直播间，余莫图盘算着时间，估摸着顾笑夜里打车回来也得凌晨一点钟才能到家。

还是等他好了，余莫图心想，反正回来的动静会直接把自己吵醒。

等待这件事，充满了期待和明确的目标，它作为一个漫长的过程，又总是伴随着必然来临的结果，只是枯燥和乏味的中途多少让人显得有些疲惫和闷屈。余莫图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和顾笑在微信上闲聊，对方果然乐不可支，对余莫图截图发来的自己的帅照表示非常满意，并滔滔不绝地夸赞自己。余莫图虽然有些嫌弃，但还是忍不住受用地笑笑。

顾笑买了夜宵，蹑手蹑脚地脱下鞋，哈了口气输入指纹。他轻轻拉开门，发现余莫图在玄关处给自己留了盏昏黄的灯，刚好可以供自己照明。顾笑小心翼翼地把书包放到沙发上，回过头瞥了眼卧室下方的门缝，想看看余莫图睡了没有。

灯光微亮。

顾笑扒拉开卧室门，暖气向外渗漫，映入眼帘的是余莫图正仰面躺在床上，脸上贴着面膜。余莫图举着手机正在浏览视频，他听到门被推开的动静，他小幅度的微微侧头，与顾笑双目对视。

指尖顾笑眼睛一亮，提溜起手中的夜宵，挑眉咧嘴带着笑意询问，“莫图你吃夜宵吗，煎饺？”

余莫图趴在桌上看着顾笑沉浸式干饭，他专注地盯着对方嚼巴的脸，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又连带顺手抽了张纸巾，很自然地递给顾笑，示意他擦一下左脸沾着的肉粒。

“噢......真的很好吃，真不来点嘛？”顾笑接过纸巾，又夹了一筷子塞入嘴里，嘟哝得含糊不清。

余莫图摆手，说：“我不饿，肠胃不好，太晚吃我容易闹肚子。你多吃点就行了，我给你倒酱油醋吧你等我一下。”他嗅了碗里的酱料，很义正言辞地表示煎饺不配酱油醋就没有灵魂。

顾笑直愣愣地一个劲点头，“好嘞，不过我买的两个人份，自己吃实在太多了。”

余莫图在厨房听着对方的话，很困惑地瞥了眼他整体的身型，打量一番表示没有这回事。

“现在刚好，伙食吃多点给脸上长点肉。”余莫图把一碟酱油醋放下，轻掐了把顾笑的脸，很是满意地点头表扬，“这手感比半年前好多了。”

正当余莫图打算准备再次揉对方的脸时，顾笑毫不客气地挡开了他的手。他大咧咧地放下手中的筷子，伸出手来也掐了余莫图的侧脸，随后又轻轻点了点他的酒窝。

“你的一点感觉也没有，手感一般。”顾笑毫不留情地打出差评，同时又带着一丝期待抛出问题，“你觉得我胖点还是瘦点好看？”

余莫图：“我喜欢你现在这样的。”

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你以前太瘦，当然，适可而止啊。你不能更胖了啊，别把自己腹肌吃没了！”

顾笑表情很嘚瑟神气，“包的包的兄台，腹肌胸肌统统都丢不掉。对了莫图，有空和我去健身吗？”

“楼下小区有健身房。”

余莫图愣了愣，自己都已经住了几个月，但真不知道有这回事。顾笑的健身邀请让余莫图有些动心，“你这几天门路都摸得很清啊。”他啧啧称奇，顾笑也是很不客气地应下。

见余莫图点头同意，顾笑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嘴角勾起更深的笑意，“明天开始，我们互相监督，我来帮你练出肌肉。”

余莫图：“666......”

王琳当时让顾笑先走了，她等处理完剩下的事务后才下班。

王琳对自己前段时间全款买下的五菱mini爱不释手，她跟一同加班直播的同事们告别后开车回家。上海凌晨一点多的夜晚高空还是依旧深邃黑亮，路道繁忙，车影错落。

有好些人正站在斑马线旁的路灯下等红灯，没过一会儿，后方开来一批摩托党，他们疾驰而过，卷起的轰鸣声如同爆破飞沙走石，把空气挤压出了尖锐咔嚓的音爆。王琳无奈地捂着耳朵，等这群人都开远了之后，她才不紧不慢地踩着油门提速。

凉风透过车窗涌进内部，径直灌入了脖颈，让她意识陡然变得清醒，王琳侧目瞥眼看了下时间显示，已经快两点，上海的车流量此时明显少了很多，近乎能畅通无阻地加速。一想到今天的业绩数据，虽然后台运营部门还没有统计完，但是成交量的实况摆在这里，王琳的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她轻哼着小曲，手指随着耳机传来的旋律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

她抵达了自家小区的门口。

王琳熟练地将五菱mini停入了车位，剁椒鱼头迷你车的好处就在于停车非常的方便，王琳拿起手提包，准备回家休息。当她跨出车门，仰望夜空星辰，月明星稀。夜风轻拂着她的脸颊，带着一丝寒意，凉意渗透进了她的每一个毛孔，却让她感到格外清醒。

她忍不住抬头望了望那片被街灯映照得柔和静寐的天空，心里默默许下一个愿望——希望早日实现裸辞。

王琳卸妆护肤，她头戴着发箍把刘海撩上来，挤了几滴精华揉搓均匀径直拍打在了脸上。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眼里透着一股班味，她回顾一天的情况，在护肤仪式里逐渐放松。

最后，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将所有的疲惫都随着气息排出体外。

洗漱完毕后她穿着睡衣躺在床上，贴着熬夜面膜看公司的通知要求。见到后台运营刚发来的数据，王琳不由得微微一怔，今天和顾笑合作直播的业绩比平常最高记录都要高37%，属实是有些意外。她激动地将这条好消息编排转述，用自己的语言重新组织一番内容，然后发给了顾笑。

“可以啊你，今天干了一票大的！月底发奖金我请客啊，老余也得来，你就准备等着签约吧。”王琳发送给他相关数据和一条语音，语调上扬，带着轻松笑意。

直到早晨八点，顾笑揉着惺忪的双眼睡到自然醒。他刚睁开眼的第一步，突兀的紧张感涌来，顾笑本能地伸手触摸身旁，发现余莫图仍然蜷缩在他身边，侧脸面朝着自己发出轻轻的鼾声。这一幕让顾笑不由得心底一松。

顾笑抿了抿嘴，他转身从床头柜拿来手机，发现王琳在凌晨传来了消息。顾笑将其语音转文字，点开了图片，认真地点着数字，“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他愣了半天，发现自己和王琳昨天带货卖了快两百万。

这么......猛的吗？顾笑见到这数据自己都想跑去做直播了。

“真能签约啊？我被封杀了，当时跑了好几个熟人剧组都收不了我。”顾笑尽管对这些事已经不抱期待，但还是出于好奇地询问了一番。

对方当然没回，他知道王琳还在补觉呢。

余莫图昨天也加班到凌晨，陪自己聊到两点多。九点半要是再不醒，顾笑打算直接叫他起床了，上班要万一迟到就幽默了。

他瞥见对方蜷缩在被窝中的模样，像极了一团毛茸茸的线球，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喜感。他轻轻地，轻轻地摸了对方的脑袋，忍不住轻嗅着他的发丝，熟悉的洗发香味让顾笑无来由地失神无措。

他当然知道，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知道，心知肚明。那些事情本该稍纵即逝，如过眼云烟、雁过留痕，却严丝合缝地因果缠绕，交叠成了蓄谋已久的破土枝丫，一发不可收拾地扎根在心房隐晦的一角，成了日夜有时、辗转几轮后又重新想起的迷茫与拒信。他小心翼翼地下床，不发出任何声响。

背影与脑海的重重残影交叠，短发与长发交织，纷纷聚拢成了同一个模样，同一个身形，单薄的肩，修长的腿，熟悉的背影。

在每一个对方曾出现的梦里，顾笑克制着自己遥遥凝望着这个背影，他不敢绕前，亦不敢拍肩探视。他只在幽幽地默默窥测着，摸着自己的心门，茫然而焦灼地自问——

到底是谁？

我真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