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女生眼巴巴地看着余莫图手里的照片。

“......那啥，这是我自己座位中的签。”余莫图如坐针毡，“你不会想要我和他合照的签名吧？”

对方酸溜溜叹了口气：“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你运气好。”

“你有喜欢的选手吗？待会直播夜结束后，我们会去送信。”

余莫图不解：“送信？”

站姐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又想起来余莫图不是混圈的，于是又解释道：“写信给喜欢的选手，就像粉丝支持自己的偶像，这是一种鼓励打气的方式，收到信的哥哥肯定会很开心的！”

一边说着，她从香奈儿黑方框里拿出一封信，封面是何小鹤的Q版图案，红色的头发很炫目。

“本来我想在信里面放一张无密码的银行卡的，表示我对他的支持。”她煞有介事地补充。

“......”余莫图听了当场沉默，他一边看着直播环节顾笑在台上solo独唱的样子，一边用指腹微微揉搓着拍立得，表情若有所思。

余莫图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头掏腾挎包，把自己的工作笔记本拿了出来，撕下了最后一页。

「该写些什么好呢？」

虽然还是晚上通话更方便。

但还是要有些仪式感的，来都来了。

......

余莫图将写好的信叠得方方正正，跟着其他人一起来到门口的候场排队区，门口这里已经站了好多粉丝，最前排的位置都早早就被占据，怎么挤也挤不上前。

“来了来了！”一阵声音从人群里响起来。

嘈杂的欢呼与尖叫充斥了整个场馆，伴着前方八个徐徐走来的身影，余莫图突然心跳加速。

大巴车就停在旁边，八位选手一路小跑到候场排队区，脸上带着笑容。

“辛苦了，辛苦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啊——”何小鹤一边收信一边笑着看向粉丝，眼神很诚恳，“我会加油出道的！”

“啊啊啊小鹤！妈妈信你！”女粉疯狂尖叫。

“小鸣可以签名吗？”旁边有人突然冒出一句话。

陆久鸣听闻愣住，他支吾着嗓子，刚想摆手道歉，就被旁边的何小鹤罩住肩膀。

只见对方笑着插话：“不好意思啊，按节目组规定我们这次出来是不能随意签名的，但是可以收信，所以您有什么想告诉久鸣的，可以把信给他。”

“嗯......”陆久鸣抬头瞥了他一眼，转身带着歉意鞠躬，“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实在对不住了，小鹤哥说的对，这个规则不能打破！”

这个插曲并不算太尴尬，毕竟在场的粉丝们乐得看见陆久鸣与何小鹤的互动，勾肩搭背什么的，足够微博超话再疯狂一阵子了。

余莫图踮着脚站在后面，却见选手们只在前排区收信，并没有往后面走的打算，他挥了半天的手都已经酸了，只能又换另一边继续挥着。

余莫图烦到眯眼，他瞪着还在前面嘻嘻哈哈的顾笑，但无济于事。余莫图只能在心里干巴巴地大喊：

「妈的顾笑你给老子过来！」

这是余莫图第一次觉得自己身高不够用。

顾笑环顾了四周，依旧没见到余莫图的身影，他本以为对方应该回家了，但他突然又感到如芒刺背，总觉得有谁在看着自己一样——这像是一种特殊的条件反射，让顾笑不由得顿了顿身子。

“咋了？”陈楚汉侧过身来轻声问道。

“我觉得我朋友在这，但是我找不到他。”顾笑用信封捂着脸，对他悄悄说道。

“不会在前面吧？”顾笑指了指前方，自言自语地喃喃着。

两人的对话声在喧闹的现场显得细若游丝，在粉丝们眼里看来，就是顾笑在和陈楚汉说悄悄话罢了，但也足够当CP粉的产粮。

顾笑想了几秒，索性直接迈开步伐往前面走去，他一边收信一边笑着道谢，全神贯注地扫视着左右身侧的每一个人，像是生怕遗漏了哪个人。陈楚汉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跟在他身后打掩护，也照着顾笑的做法和其他粉丝们互动。

何小鹤瞥了眼这俩人，嘴角微微勾起。

他和陆久鸣对视了一秒，又朝旁边的其他成员努努嘴，招手示意，“一起走吧，咱们时间还够，别忽略了前面的粉丝。”

“王哥，听得到嘛？”何小鹤低头捂着右耳，轻轻敲了耳机。

“没事，你们继续互动，问题不大。”对方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

站在后方的粉丝们本以为自己没戏了，正颓丧叹气着，没成想顾笑和陈楚汉在朝着这边走来，剩下的六名选手也跟着来了，此刻所有人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开始尖叫。

“笑笑，收下我的信！”

“陈楚汉！这里看这里啊啊！”

余莫图突然愣住，他看见顾笑一路走了过来，神色自若。

挥舞了许久的手终于缓缓垂了下来。

顾笑带着笑意看向余莫图，同样挥了挥手，但嘴里不停歇着说道，“哇塞你们也太热情了吧！我们待会要走了，你们记得早点回去休息啊！”

“好的笑笑！”

“顾笑加油，照顾好自己！”

应援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切像是电影里嘈杂喧哗的旁白，人群熙攘，车水马龙，好吵闹。

可在一片喧嚣的簇拥里，在无边的繁芜里，人在最后总是能找到对方，来得不迟也不算早，但只需要走到跟前，恰好时分地张开双臂轻轻拥抱，就好像圆了个尘埃落定的心安。

等待这件事情本身，像漫漫光年，遥遥天梯。

可我与你眼眸的千思万绪，千言万语，幻化成了同样的心声：

「好久不见。」

一道声音在余莫图和顾笑的心里同时响起。

这是余莫图这一年以来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端详顾笑的脸。

当时他被请到台上合照签名的时候，余莫图就一直心不在焉，他不敢表现得太过明目张胆，余莫图竭力克制着自己多次想转身看顾笑的贪图的念头，本想握完手结束就赶紧下台，没成想却被对方反手死死地抓住。

有一种倒反天罡的错觉，明明自己才是粉丝，他才是偶像——

两人就这么近距离地双目对视，他能看见顾笑化完妆后翘梳起的睫毛、挺拔的鼻梁上明显的高光，余莫图的眼神开始缓缓下移，呆呆地盯着对方红润的双唇，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突然间就失了神。

他的视线开始无法聚焦，眼前一边是对方一张一合的唇瓣，一边是那带着笑意的眉眼，再到最后，传入余莫图耳里的，是一句恭维的“谢谢您的支持。”

「......加油，希望你可以成团。」

自己当时是这么说的吗？

......

如今五十米红毯的距离是这般怦然心动，一眼万年。

余莫图发愣地看着顾笑一路走来，只见对方挑眉朝着自己伸出手，勾了勾手指示意。

见余莫图还在发呆，顾笑快速地把他手里的信抽了过来，动作干净利落。

「拿来吧你！」

顾笑默不作声地瞥了眼手上的信，与其说是信，其实就是折叠了几面的小纸卡，连个包装都没有，一看就是临时起意写的。

「你小子可真够随意的——」

顾笑决定晚上回去打电话给他发牢骚，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于是他晃了晃手里的信纸，嘴角勾起，带着上扬的音调笑道：“又是你啊，当时就是你在台上找我签的名。”

一边说着，顾笑光明正大地薅了薅余莫图的头发，语气有些玩味：“谢谢你的信哦，我会继续加油的！”

他眨巴着眼，环顾四周望向其余粉丝：“所有信我们都收到了，我们回去会看的！写给其他选手的，到时候我们会转交到他们手里。”

余莫图微微张嘴，但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沉默地望向对方，路灯洒在他的脸上，眼睫毛在微微发光。

如同震颤的尾羽。

何小鹤：“王哥，我们这边行程结束了。”

“好的，你们八人回酒店休息等通知，明早机场见。”

四人一辆大巴，待他们都上了车后，眼前人群一阵松动，好多些粉丝一哄而散地跑了出去，徒留余莫图僵在原地愣了半晌。

突然手机传来震动，微信置顶栏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顾笑：“抬头看大巴后排。”

余莫图见状，不假思索地抬头看向大巴后座，瞧见顾笑正朝着自己挥手，手里拿着写给他的信封。

莫名其妙的，余莫图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直击灵魂的心动，瑟瑟作响。

只见对方嘴角一张一合，发出两个音节，虽然余莫图看不大清楚，但也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再见。”

余莫图轻声笑着，喃喃自语。

“回去早点卸完妆休息吧。”

顾笑看见余莫图给自己发了消息，顿时开心得乐不可支，他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忙着抿嘴憋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嫂子给你发消息啦？”何小鹤坐在前面左侧，转头轻声吆喝了一句，表情很精彩。

“啥啥啥嫂子？”顾笑努努嘴，不去接他的话。

“就是——”

何小鹤松开陆久鸣的手，大跨步挤了上去，一屁股坐在陈楚汉和顾笑中间，他搭住顾笑的肩膀，笑得一脸八卦，他在顾笑耳边轻轻说道：“你每天用我手机打电话的那个人啊。”

“！！”

“就是他吧？长得很不赖。”何小鹤指了指顾笑大腿上的这封没有任何包装的信，“嫂子给你写了些啥？”

“尽是些夸我的话。”顾笑懒得反驳了，笑哼哼地吹起小曲。

陈楚汉捂脸不忍直视：“......”

“你当时找人也太明显了，还一个劲地一路往后面走，要不是我们给你打掩护，你对象今晚回去，直接要被粉丝给扒出来了你信不信？”陈楚汉插了一嘴。

“啊？不至于吧？”顾笑愣了愣，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只是想看看他还在不在而已。”

“等等——”顾笑总觉得陈楚汉的话哪里有些不对，马上反应过来反驳，“他不是我对象。”

陆久鸣、何小鹤、陈楚汉三人：“嗯？”

“......至少现在不是我对象。”顾笑嘀咕着，低头摩挲着信纸。

何小鹤：“你没跟他表白吗？”

“表白了啊，被拒了。”

“怎么表白的？”

“哦哦就是这样：莫图，我想跟你网恋。”顾笑抬头眨巴着大眼睛，眼神很诚恳。

何小鹤：“......？”

陆久鸣：“......？”

陈楚汉：“......？”

不是哥们？你闹着玩呢？！

顾笑本来理直气壮的，但看了这仨的反应后，难免有些心虚，他没底气地试探道：“可是我觉得我喜欢他。”

“笑哥，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真的觉得你在开玩笑，像个直男的**把戏。”陆久鸣幽幽开口。

“欸是这样的嘛？”这下轮到顾笑愣住了，他表情不自然地挠着后脑勺。

「等下次再找个机会，再跟莫图正式表白一遍吧！」

顾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谢谢你的信。”

对方很快就回复道：“我们之间还恭维些啥呀大哥，今天来都来了，不给你捎一封信我怪过意不去的。”

“对了，莫图我想跟你说件事。”

余莫图：“嗯？”

顾笑盯着聊天页面，突然间沉默了下来。

余莫图等的时间久到怀疑顾笑是不是掉线了——他躺在床上捧着手机翻来覆去，生理反应地打了个哈欠，余莫图揉了揉挤出来的眼泪，他眯着缝看见对方发来了一条新的语音，于是直接按下免提。

顾笑：“也没什么哈哈——选秀结束咱们见面再说，电话说这些不方便，晚安，你也早点睡。”

余莫图：“......行吧晚安。”

何小鹤吃瓜吃了全程，他在旁边“啧”了一声面露不爽，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再这么磨磨蹭蹭，到时候人家都被拐跑了。”

“你闭嘴。”顾笑微微一笑，往他胸口砸了一拳。

......

凌晨一点余莫图还没睡着，这下轮到他失眠了。

不知道为什么，余莫图觉得这次去看顾笑演出的后劲特别大，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高中运动会上。

余莫图现在满脑子都是顾笑的脸。

舞台造型打扮起来像模像样的......

黑暗里，他盯着天花板的吊灯，仰躺着一动不动。

由于实在是苦于迟迟没有睡意，余莫图黑灯瞎火里摸索着，从床头柜旁边抓来了手机。

「哦对......忘记签到了。」

余莫图差点忘了这件事，赶紧打开微博超话签到，他发现这个时间点还有好多人发顾笑今天的演出照片。

「还挺不错。」

余莫图保存了几张视角好的照片。

「不过没我视角好。」

他得意地打开相册看了自己当时拍顾笑的几十张照片，稍微修修剪剪就可以直接出图了，主要还是自己距离近，都跟怼脸拍似的。

上拉刷新一番，余莫图突然刷到了一条求购照片的超话帖子。

微博用户id「笑有清风客」：“啊啊到底是哪位友友中奖的独家签名照和拍立得，在咱们超话里吗，重金收！！价格不是问题！！！”

评论区有人留言：“姐妹你放弃吧（捂脸表情）他好像是圈外人欸，我朋友跟我说的，她当时在现场。”

微博用户id「笑有清风客」：“（崩溃大哭）这小哥运气也太好了吧！被陆久鸣抽中了！羡慕死了啊啊——”

余莫图：“......”怎么总觉得对方是在说自己？

他在评论区里措辞半天，敲了又删，最后一句话也没发上去。

余莫图看着其他帖子，决定把自己当天拍的照片也传上，于是他在超话带着话题上传了顾笑的九宫格照片。

帖子：“今日份 #顾笑调了个滤镜?(^_^) @是顾笑啊”

微博用户id「笑有清风客」秒回：“不是吧姐妹？你这什么超绝视角啊我要酸了！”

微博用户id「笑笑笑笑笑oo」：“我靠我靠你快来看啊顾笑对着镜头比心@「一天天的要开心」”

微博用户id「一天天的要开心」：“我服了！博主你是何方神仙，居然抢得到这么前排的位置！”

「妈呀......」

瞬间爆炸的十几条评论把余莫图搞清醒了，评论区的各种抽象语录硬是把余莫图逗笑，他挑了一个人回复道：“运气好（笑哭）还有个小哥更幸运，我看他直接抽中奖了。”

余莫图嘴角勾起，直接把自己摘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