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19 傻瓜

“嘿,任岚。”被郭导印证了不骂不成器的傅鸣昱,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了正在卸妆的任岚身后,他对着镜子里合眼假寐的少年,摆出一副灿烂的笑容,“可以打扰你一下吗?”

“什么事。”被傅鸣昱的情绪带动,而彻底沦陷在剧情里,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任岚,心底十分的不服气。

他还以为傅鸣昱会有更加震慑的气场,来盖过自己,但是他没有,他不过是春风化雨的缓和了他们角色之间的冷枪暗箭,却意外的使每一寸感情,都更加的真实和动人。

“对不起,上次推了你。”傅鸣昱独有的一百二十度鞠躬出现了。

他始终虔诚的低着头,而看不见任岚复杂的目光,那双绝情的眼睛在傅鸣昱的肩膀上点了一下,觉得自己所剩无几的斗志都被消磨殆尽。

如果只有自己一方擂鼓阵阵,而对方却在跳皮筋扔沙包,那么傻的那个,无疑只有自己。

“知道了。”任岚挣扎了一下,开口谅解。

“谢谢!”傅鸣昱放下心事的呼出一口气,然后站直了身子,静水深流的张函从他单纯的眼中,找不到丝毫的痕迹,如此干脆利落的傅鸣昱让人侧目,“我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拍出更好的效果,带给观众最佳的观剧体验。

“我尽力。”任岚重新闭上眼睛,任由化妆师在脸上做最后一层的养护。

“你觉得呢?”郭导重放了今天的成果,艺人们已经都随着保姆车离去,而剩下的工作人员在忙东忙西的收拾道具,角落的阴影里抱臂站着一个少年,他金色的发如同上好的丝绸,而一双暖心的祖母绿的眼睛仿佛春草肆意生长。

“是我当初想要表达的感觉。”少年点点头,唇间布满了笑意,他眼色深深地望着不大的画面里,傅鸣昱向着任岚扬起的最后一个笑容,并不纯粹但是染上的那些,都让人渴望。

“难得有得到你认可的演员。”郭导失笑的关了机器,冲助理点点头让他收起来,“下一个剧本写得如何?”

“下一个是电影剧本,我还在构思男主角的形象。”毫不避讳的从角落里走出来,男子明显混血的五官具有极致的诱惑,他轻笑间带着嘲讽,而婉转回落的目光又尽是失望。

“你从来都是这么苛刻的,褚凡。”郭导叉着腰望着自己的好搭档,曾经被纽约时装周的设计师们,踏破门槛却始终拒绝走秀的金牌编剧,四国混血却用着中国名字的家伙。

“没办法,这是目前我最喜欢的剧本。”雅痞的挑高眉梢,褚凡的目光又不知道落到了何方,或许他根本不在看什么而是随着目光流浪,“我已经厌倦了和观众耍心眼,这种言情剧真的让我写得要吐。”

“你从来对自己写过的东西嗤之以鼻。”郭平有点嫌弃的看着这家伙的目光,重新聚集在已经收走的机械上,麻烦的感觉爬上心头。

“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把剧本交给你拍,而不是黄霖那个呆子吗?”褚凡步伐流畅的坐在导演的折叠椅上,目中无人的点着手指。

“他要是知道你这样喊他,一定会生气的。”郭平已经在劫难逃的招呼着助理,把机器拿回来重新架好,“不过,为什么?”

“因为你总能拍出一点我喜欢的新奇的感觉,大概是你和那些原石有缘分吧。”柯凡眨着眼调皮的指着播放出来的傅鸣昱特写,“上次是秦晟言,这次——是他。”

接下来的一个月,拍摄过程都很顺利,有了任岚的配合加上他原本的天赋,不注重对傅鸣昱的施压,反而让他的表现更加的出众,而傅鸣昱则在镜头前,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感觉,甚至有一两场戏顺着自己的感觉,略微调整了台词,让郭导露出了会心一笑。

在郊外的拍摄告一段落,整个剧组都要搬到隔壁的S城去取景,启程之前,郭导特地放了傅鸣昱一个三天的小长假,让他去放松一下准备行李。

任岚因为之前在医院,耗去了一部分时间,所以现在基本在马不停蹄的补拍一些镜头,得了空的傅鸣昱哼着小曲,溜号到便利店去买一些食材打算犒劳自己,在结账的时候,被犹豫羞涩的服务员要了签名,傅鸣昱才恍然自己原来已经是能够被认出来的明星了,又暗搓搓的买了鸭舌帽和口罩,武装起来。

切了洋葱丁和蘑菇丁煎了牛排,熬了番茄牛肉的酱汁,浇在了通心粉上,傅鸣昱坐在饭桌前拿起刀叉,开始切牛排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的房间安静而空旷,只有自己刀叉相互交错的声音,之前忙的时候不觉得每天抓着剧本倒头就睡,现在身心放松却觉得少了什么,抿了抿唇,傅鸣昱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给自己的房间加一点声音,就听见娱乐新闻的播报员激动兴奋的声音,让准备好好享用晚餐的傅鸣昱手指一顿——

“据悉《Target》剧组正式杀青,预告片将在一个月之后播出。由巨星秦晟言为首组成的主创团队,将在半年内参加第一场宣传发布会,金王二人重新合作,到底可以给我们带来多少的惊喜?荣登亚洲最具魅力男星榜首的秦晟言,又将展现怎样的风采?可以预计的是新一任的秦女郎,依旧美艳绝伦羡煞旁人,而我们的前线记者采访到一个新消息,由于《Target》是三部曲双男主模式,所以第二主役将由新人担当在这次的电影中登上处女屏幕!”

接下来主持人天马行空的讨论,傅鸣昱都没有听进去。

秦晟言杀青了。

“秦晟言……”傅鸣昱咬着嘴里的小牛排,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声,比什么食物都要美味,但是又比什么想念都要空虚,那个光彩熠熠的男人出现在画面里,他低眉浅笑冲着记者们从容的挥手,对探班的姑娘们回一个酒窝深陷的笑容,然后在一片惊呼声中,登上保姆车扬长而去,画面甚至有一些轻微的抖动,不知道是因为尘土飞扬还是心跳如鼓。

房间里安静的能听见秒针的走动,一格一格扫过时光的迷宫,重复而单调的创造未来,通心粉冷掉了之后吃起来有点难以下咽,傅鸣昱鼓着腮帮子嚼着嚼着,咽下去。

你在哪儿呢?

“灰烬转身成为熄灭的火,曾有过得过且过,飘散、踩碎、惊诧回头……”突然冒出来的秦晟言的歌声,惊得傅鸣昱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这首《再航》是他从网上下载后,怀着奇妙的心情订成自己的铃声的,诺基亚坚持不懈的震动,直到傅鸣昱拿起它。

“喂?”傅鸣昱手指一按,贴在耳边。

“开门。”只觉得耳垂都被烫伤,轻如蝉翼的男音传入耳蜗,和歌曲无异。

“秦晟言!”傅鸣昱咽了一口唾沫,却被呛到,他猛力的拍打自己的胸脯涨红了脸,又穿着拖鞋飞到门口抓着把手,迟迟不动作。

“你每次都要这么大声的喊我的名字吗?”那边明显在轻笑,傅鸣昱甚至半秒不到,都能在心中勾画出秦晟言,深陷的酒窝上翘的嘴角,那双眼全是温情的流光,眼角甚至会出现细小的笑纹,看起来让他年轻不少。

傅鸣昱站在门边上,他感觉到秦晟言的气息和体温,隔着门板渗透进来,成为一圈圈缠绕的蛛丝,粘稠而带有催眠的功用,不然他为什么恍恍惚惚心跳失速?

傅鸣昱,你中毒了。

“快开门。”秦晟言挂了电话,他也握上了走廊这边的门把手,两人隔着门板站立,如同一幅精巧的油画,渲染上阳光和雨露,装点上花开花谢,名曰一生。

“秦晟言……”傅鸣昱觉得自己懦弱的不行,应该表达感谢的,无论是上次还是上上次,他似乎一直都在欠秦晟言人情,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还清,但是他现在连面对他都难以做到,他听得到自己咚咚跳动的心脏,如同要挣脱他的胸腔直接奔到门外那人的手里,仿佛那才是它的主人,而这个宿主无非是不争气的空壳。

“怎么了……”秦晟言耐心的等待他的下半句,这薄薄的门隔音效果还是如此的差强人意,盘算着下次要给傅鸣昱装一个牢固的防盗门,免得这个毫无戒心的家伙什么时候被趁虚而入。

其实秦晟言不知道,他才是傅鸣昱唯一的虚,而能趁虚而入的,从来只有他一人。

傅鸣昱难过的抓着胸口,他加大了喘气的幅度,最近一接近秦晟言,他就会感觉莫名的窒息,似乎自己的灵魂被关在一个密闭的小铁盒里面,而秦晟言是唯一有钥匙却不肯靠近的人,傅鸣昱唾弃自己的卑鄙,他伸着手想要拥抱他,想要这个人永远的陪着自己,这样以后的路他都能好好的走下去,但是这不可能。

傅鸣昱……这不可能。

秦晟言爱着的人,是任岚。

他不能这么自私……

他不能这么任性……

但是他……要怎么骗自己……

“我想你了……”

傅鸣昱想要找根针把自己的嘴缝起来,但是一切都晚了。

他颤抖的声音顺着门缝钻出去,呼啸着扑向秦晟言,竟然在第一时间揪住了他的心。

这家伙……

秦晟言掏出自己的钥匙插进门里,然后用力的一拧拉开来,傅鸣昱果然双手抱头蹲在门后,一行清泪已经落下,他咬着牙在瑟瑟发抖。

秦晟言的世界,碎成一片一片,万象人生在此刻变成一抔黑灰,他迅速的蹲下把傅鸣昱搂进怀里,傅鸣昱一个僵硬然后慌乱的想要推开他。

不,不是的……请不要同情我……

但是秦晟言并不松手反而越搂越紧,揉进自己的骨骼,一块块的拼接,然后走到哪里他们都融为一体,这世界声色犬马灯火笙歌,他们要用不同的声音说一样的语言。

“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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