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年初的这个春节，似乎也是人最齐的一次。万俟泱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父亲万俟彻与母亲李梦君，全都来了。

还有她正式介绍，从“幼驯染”转变身份至“男朋友”的羽生结弦。

万俟彻和李梦君真正意义上属于门当户对，故而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两家其实离得都不远。万俟泱今年提前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是靠着自己赚的和部分父母赞助的钱，买的一套离三家都步行只要十几分钟的房子。

算是亚洲人刻在DNA里对不动产的追求，万俟泱小金库清零，但内心极其满足。

除夕是要齐聚的，所以四家一起来了爷爷奶奶这。爷爷和外公下棋，奶奶和外婆喝茶，爸妈陪着长辈聊天，他俩白天帮着准备年夜饭的菜，又跑去滑了趟冰，夕阳西下才换回球鞋，拉着装着冰鞋的箱子返程。

刚巧赶上了春节联欢晚会热闹的开场，和热腾腾的饺子出锅。餐桌上早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还冒着热气。

家里有暖气，进门便脱了厚重的外套。万俟泱拽着羽生结弦洗了手便直奔厨房门口，帮着把装着饺子的盘子端上桌。

羽生结弦很爱吃饺子，但日本的饺子跟中国还是不一样。

更别提日式改良用餐，以草莓麻婆豆腐为代表，难以入口。

羽生结弦不是第一次来中国，也不是第一次来家里，但确实是第一次来家里过年。学习能力极强的羽生结弦熟练地帮万俟泱卷好一份烤鸭，再一抬头，六双眼睛看着他。

倒也不是一直盯着，不过多看两眼，大家就各聊各的了。酒足饭饱后，是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万俟泱靠在羽生结弦身边，耳边是作为背景音的春节联欢晚会，手机上是与曹文璐的聊界面。

“……初四就要走的话……”

“……明天不行，要休息……”

女孩在一旁喃喃自语，羽生结弦微笑着聆听一旁未来岳父大人的“教诲”。

“别靠羽生身上，跟没骨头一样。”

万俟泱全当没听见，调整了姿势，靠的更舒服一些。万俟彻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正准备再次开口，却被一旁的李梦君狠狠拍了下胳膊。

摆什么岳父架子！

李梦君恶狠狠地剜了万俟彻一眼，又笑着看向羽生结弦：“结弦现在中文很好哟。”

“yuzu几乎都能听得懂，说还差点。”万俟泱替他回答道，“我俩对话都是一个说中文一个说日语。”

“是。”

羽生结弦肯定地点了点头，但又笑了笑，坚持用中文，一顿一顿地用不太标准的音调，回答李梦君：“我会，继续，学习中文的。”

“不用着急。”李梦君也放慢了语速，“结弦学习能力很强。”

万俟彻一直板着张脸，表情并不自然。目光扫过羽生结弦，又扫过万俟泱。想起来万俟泱从小念叨的“柚子”，成年礼上的礼物，跨年夜俩家母亲全力促成只有两个的病房，以及许许多多的过往，懊悔的不行。

他其实缺席了很多女儿的成长过程，长年在外工作，后面和妻子一起在外奔波，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女儿几次。要说羽生结弦，他是知道的。过往无数次，他很感谢女儿身边有这么一个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但这不代表他可以突然接受有一天，这个小朋友牵着自己女儿的手，说他不做“好朋友”了，要做“男朋友”啊！

更不用说……明明早就察觉的老婆还一直瞒着他。

万俟彻叹了口气，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两口热茶。他们夫妻二人跟羽生家四位也不是不熟悉，羽生结弦更是从小看大，知根知底。所以这次羽生结弦来，老婆再三强调，两个孩子恋爱挺好，别搞那些迂腐封建那套棒打鸳鸯，也别没事甩个脸子树立那什么破威信。

但他越想越难受，谈恋爱啊，这小子跟自己女儿做些什么……

“爸爸！”

万俟泱突然喊了一声万俟彻，险些失去表情管理的万俟彻意识回笼，扬起笑意看向宝贝女儿。

“时间不早了。”

本就住的近，原本想着是能一起过了零点再各自回家，但老年人多是睡得早起得早。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看样子都已经有了困意。

电视机里还热热闹闹的，小品操着一口浓郁的东北腔调说着富有节奏感的顺口溜，引来观众一阵哄笑。爷爷乐呵呵地笑着，说确实困了。

离开也不是站起来就走，叮嘱念叨，热热闹闹。目送送六人出门，爷爷奶奶也一直不关门，硬要看到所有人都消失在视线中，才停下挥手送别。李梦君和万俟彻要先送外公外婆回去，而两位老人，让万俟泱带着羽生结弦先走。

两个孩子单独住外面，对于他俩而言，似乎并不值得一提。早在加拿大的时候，就已经住在一起了。

再一次挥手分别，安静下来，只剩两个人站在原地。万俟泱抬头，正好与站在自己身侧的男孩视线撞上。对方朝她笑着，等待她的动作。

“回家吧。”

万俟泱挽上羽生结弦的手，几乎是将男孩的胳膊抱在怀里。今晚很热闹，即使并不远的路途，一路也能隔三差五听见烟花爆竹的声响。

她不爱放烟花，却喜欢看烟花绽放的模样。远远望见天边有烟花绽开，五彩缤纷的花火四散。万俟泱着羽生结弦的胳膊，站在原地不动。

“好漂亮。”

女孩的眸子里似乎有烟火的倒影，如同繁星点缀夜空，闪闪发光。她仰头看着天，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笑容有多么灿烂。

耳边其实很吵，烟火发射的尖锐声响与绽开的爆裂声充斥着耳朵。羽生结弦微微低低头，看着万俟泱的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依稀听见了女孩的喃喃细语，回答道。

“是啊。”他再次抬头，看向天边，“很漂亮。”

“嗯？”

万俟泱没有听清男孩说的话，刚巧同一时间，一朵绚丽的花朵在天边绽放。羽生结弦没有回答，笑着摇了摇头，贴近万俟泱的耳边。

“我说，回家吧。”

气流带着暖意铺洒在耳朵上，惹的万俟泱浑身一颤。她似乎想起还有什么正事要做，拽着男孩往家的方向走去，步伐中带着急促。

从什刹海回来的时候，有路过便利店。冰面上的快乐，与表白带来的冲动，就是装着两双冰鞋的箱子里，不仅仅只有两双鞋。

在一起四年，有些事情，似乎可以水到渠成。要不是先前尚未成年，以及成年后的伤病，才不会轻易地抵抗住血气方刚的青春冲动，运动带来更加大量的荷尔蒙分泌，营养餐提供的积压在体内的能量，以及恋爱中的爱意。

“新年快乐。”

进门的那一刻，零点倒数到了最后一秒钟。合上房门，伴随着零点的钟声，无数的鞭炮声响阵阵入耳，此起彼伏。

“新年快乐。”

只有入户的感应灯亮着昏黄的灯光，挂起的两件外套代表主人已经归来。新年的烟火还在继续绽放，掩盖住浴室的水流声。

今晚，大抵，是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