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散兵」得知八百赤海灵和「公子」讨论了关于永生的事时，他没有感到愤怒，反而，他还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感。

拥有那朵血斛的赤海灵随时都能创造几个同她一样的存在，在往后的时间里永远陪伴着她——

他终于还是不被需要了。

这一切，他早就隐约有了预料。自从和「博士」的合作被她发现后，他们的关系就一直没有恢复如初。在人前，赤海灵一直都表现得很恭敬，他也对此很满意，但同时，他也绝不希望这份人前的伪装充斥他们的私人时间。

他们本应是互相利用的同类，而不是普通的上下级。

因此，当赤海灵将公事公办的尊敬带回了家里，在他面前兢兢业业，谦卑地喊他“「散兵」大人”时，他完全无可适从。而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他无法从赤海灵的神情里看出一丝作伪。

她好像真的只把他当成上司了。

「散兵」慌了。于是，他比以往更努力地工作了起来，期待着她看到自己的用处。而在在陨石任务中，当赤海灵穿着从前的衣服样式，小心翼翼地用从前的语气对他说话，并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从前的小习惯时，他天真地认为自己的能力被赤海灵又一次发现并认可了——

直到「公子」从璃月回来，并又一次频繁地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

赤海灵的人际关系看似盘根错节，其实却并不复杂，因为她只会和对她有用处的人交好，并在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后，迅速又体面地疏离他们。但「公子」这家伙明显是个特例。身为一个好用的武器和情报的来源，他所得到的亲近已经远超其他工具人。

「散兵」不理解为什么赤海灵会和「公子」这样一个弱小，鲁莽，又招摇的家伙交好，而这一切，终于被他收到今天的情报串联了起来——

她对「公子」如此友善，恐怕是为了把他也变成她的同类。

若是他的猜测属实，陨石任务里，她那莫名其妙的失落就有了解释。恐怕是看到他执行任务的样子时，她意识到他的真实水平还是没有达到让她满意的预期吧。虽然「公子」的战力任然比不过他，但在人类中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而对赤海灵来说，能力高强，可以保护自己的同类，一定是越多越好，再创造几个同类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她已经流干了血，但她还有整整一朵花。

更何况，如果「公子」真的变成了她的同类，那他的血液也一定能创造更多不老不死的存在。而当同伴的数量越来越多，他「散兵」在赤海灵心中的分量，恐怕也会越来越轻吧——

他们不过是一起流浪了五百年，一起共事了几十年而已，而在无尽的未来里，他和她的羁绊，一定会被别人超越的。

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散兵」在火速结束工作后，立刻赶回了至东。

虽然情况很糟糕，但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或许赤海灵没有这样的想法呢？他们在陨石任务后就没有再见过，说不定，她已经不会再用那种下属对上司的态度疏离自己了呢？

他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等了很久。赤海灵答应过他，会给他弄火水兑薄荷汁喝，但此刻，这个女人却在酒馆里，不知道在和「公子」说些什么，于是他只好自己瞎调起来，以此来打发时间。终于，她回来了，带着一身的酒气，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留下了眼泪——

“「散兵」大人。。。您怎么提早回来了。。。”她慌乱地抹掉泪水，根本无法遮掩语气里的心虚和颤抖。

“「散兵」大人”，“您”，多刺耳的称呼。

于是，他冷笑了一声：“本来有些很在意的事，不过现在看来，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你已经对我失望了，你在疏远我。

“但对你这样很有用的下属，我一向都很有耐心，希望你不要背弃我们之间的诺言。。。”

你还记得的吧，你会遵守的吧。

她标准地行了礼，回答得恭敬至极，即使是像他一样苛刻的上司，也挑不出一丝毛病。

她真的只把他当成上司了。

他沉默好一会，也跪在地上，妄图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一丝虚假。可是没有，她真的只是在由衷地高兴，由衷地为自己这个上司的夸奖而感到高兴。他气急败坏，扯住她的辫子，逼着她抬头，也逼着自己直面了她的泪水。

“好啊，既然我的副官这么说了，我就给你一个任务。。。”

——既然你会遵守我们的约定。。。

“其实啊，你身上的一样东西让我觉得很碍眼。。。”

——那我就会根据约定继续利用你。

“我命令你。。。”

——请你也继续利用我。

“立刻毁掉你头上的那朵血斛。”

——也请你。。。只利用我。

“不行！”

他看着赤海灵在下意识的惊叫后，迅速用那种可恨的谦卑态度向他请罪：

“对不起，「散兵」大人，只有这个命令，恕我无法遵从。”

随后，她说了很长一段话，大体是在为自己辩解吧，偶尔也穿插了一些对他的恭维，但「散兵」已经不在听了。他放开了他紧拽着的烟粉色辫子，怔怔地站了起来，脑袋里回响的，全是他们曾经的承诺。

“登上那条船后，我们的命运就不会再被任何人，任何神指染。我会尽我所能庇护你，作为回报，我要你永远效忠于我一人。这样的约定，你能遵守吗？”

“能，这正是我所求的。我不想再被任何人抛下了，也只有你，能陪我度过无尽的岁月。只要你不抛下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当年的她，可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而当年的他，则勾住了她的手指，带着她走向了开往至冬的大船，并几年如一日地，如同他承诺的那样庇护她。而现在，他俯瞰着这个依旧跪在地上，急于像自己表忠心的赤海灵。此刻的她如此诚恳又急切，也如此的。。。让他作呕。。。

八百赤海灵没有服从他的命令。她背叛了他们的承诺，也背叛了他。

从此刻开始，她就只是他的八百副官了。。。

——而区区一个副官，自然可以被随时舍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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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稻妻的船上，赤海灵正意气风发地给随行的士兵们训话。

很难想象，现在这个满面春风的她前几天还在唉声叹气。或许是因为她之前很不敬业地喝了酒，「散兵」突然对她发了火，还要她毁掉头上的血斛。她诚恳的道歉解释之后，提心吊胆地疯狂工作了好几天，居然奇迹般地等到了「散兵」的命令。

她可以跟着「散兵」去稻妻执行任务了！她的实力终于被认可了！

她兴奋得像个要去春游的孩子，一夜都没有睡好，天还没亮，就激动地起了床，轻手轻脚地收拾起了战斗服和武器，化妆遮盖了黑眼圈。当「散兵」起床的时候，一切都被她整理得紧紧有条：桌上有丰盛的早饭，行李整齐地放在门口，两人的便当也已经装好。

虽然「散兵」没有吃早饭，骂她多事，但这也没有浇灭她此刻的亢奋。此刻，在船上，这份热情已然感染了同行的士兵，即便知道自己在最难相处的「散兵」大人麾下，他们也个个精神焕发，卯足了劲，行礼行得从没有如此整齐。

很快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赤海灵本人是很希望「散兵」能享用她早起准备的便当的。她毕竟活了五百多年，厨艺非常不错，即便便当里只有饭团，厚蛋烧，蔬菜天妇罗这些简单的菜式，味道也绝对是一等一的好。不过，她害怕「散兵」和早上一样没胃口，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赤海灵，你给我做的便当呢？”就在她纠结的时候，「散兵」却突然开口了，“我想吃你做的菜。”

赤海灵受宠若惊，人前一向戴着的严肃面具瞬间龟裂：“是，「散兵」大人，我这就去为您准备。”

“动作快点。”他看出了士兵们隐晦探究的眼神，刻意加了一把火，“我已经习惯吃你做的菜了，别的东西都难以下口。”

虽然他大概没有机会亲眼目睹这个背叛他的家伙的下场，但一想到八百赤海灵注定寸步难行的未来，再看着她此刻急急忙忙地背影，就忍不住恶劣地回了她一个微笑。

此次稻妻之行，他一定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背叛「愚人众」，则是整个计划中最不可避免的一环。

而他叛逃后，即便是八百赤海灵这样长袖善舞的家伙，也逃不过「愚人众」内部的冷眼，惩罚，和拷问吧——

毕竟，她可是他最亲近，最依赖，最另眼相看的八百副官啊。

附一些小问答：

问：所以说，都闹翻了，为什么没有分房？

散：我才懒得处理这些小事，反正平时也不回家。再说了，有个免费的家政有什么不好。

问：那你们为什么还睡在一起？

散：怎么？睡在一起能说明什么吗？有些夫妻明明睡在一起，不还是同床异梦，满心都在算计枕边人吗？

我虽然有大纲，但对心理的描写没有事先拟定过。现在写了一看，很好，这两人还没表白，一个人就已经在分割财产准备离婚了。

真是拧巴得离谱啊。。。

最近在备考，祝我顺利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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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