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种,刚来到β世界时,惶恐不安又浑浑噩噩的日子。
他现在很排斥看到这边的艾尔海森和卡维。
那两人忙着装修自己的爱巢,甜甜蜜蜜地打情骂俏,还有在教令院顺风顺水的职场生活。
一切的一切,都令幽灵卡维感到恶心。
可能是出于嫉妒?嫉妒他们的幸福。
可能是出于恼恨?恼恨他们不知平静的水面下孕育着海啸。
可能是出于不忍心?不忍心于,幸福于他们,不过梦幻泡影——当那回首之时,过去每一次微笑、每一次亲密,都会变成一把利刃,直刺入胸膛,再狠狠一旋,搅动鲜活的肉和血。
幽灵卡维已然有了觉悟——须弥将迎来大变天。
完全不同于α世界。
β世界的走向,注定会是悲剧一场。
至于他自己,不过是这场悲剧的见证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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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时间,像是被按了加速键。
走南闯北的商人们是最先行动的,他们陆陆续续离开须弥城。
接着,是有一定决断力和行动力的一些底层学者和部分须弥群众。
再然后,外国来的、奇装异服的“客人们”,被迎进了须弥城;于此相对的,是教令院内部也算比较有名望的几名贤者和亲信们学生们,被驱逐。
后来,有一天,卡维被教令院指派前往沙漠去做一项“秘密工程”。
临行前,卡维苦笑着跟艾尔海森说:“学弟啊,我们恐怕……”
艾尔海森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个人的力量……我们恐怕无法抵抗什么。”
艾尔海森:“保护好自己,卡维。我等你回来。”
再之后,艾尔海森收到了来自沙漠的一封信。
幽灵卡维看着“这位”艾尔海森读完了信,然后将信收纳在家里书房的抽屉里。
艾尔海森沉默地坐在书桌前,一个下午,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什么表情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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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须弥大贤者巴扎尔要在净善宫大摆筵宴,并向须弥群众、乃至整个提瓦特宣布“新时代的到来”。
书记官艾尔海森自然必须参加,以记录下这辉煌的、足以载入史册的一刻。
“嗯,你问卡维啊,他去沙漠搞工程了,”艾尔海森缩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脖子上挂着耳机、低着头,不知道在奋笔疾书些什么狗/屁废话。
赛诺也委屈地将自己尽力往小角落里缩。
他压低声音向艾尔海森搭话,只不过语气更像是质问:
“商人多莉前段时间宣布退出商界,说是赚够了钱要提前退休了,可她手底下的各条商线表示完全跟她失联了,现在是各种黑吃黑,乱得一锅煮。而你,艾尔海森,就在她失踪不久前,才跟她以低价买了须弥城地段最好的房子。”
“乐论派的妮露学姐在一个月前、某位贤者的宴会上意外失踪,那位贤者的说法是说妮露出身不明、混入教令院目的不纯。乐论派贤者、妮露的老师,前去讨要说法,之后也再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了,现在乐论派可谓群龙无首。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妮露学姐也应该算艾尔海森你的熟人吧。”
“还有,须弥城内一位大家族的小姐,魔鳞病不知为何幸运地意外康复,一家人带着她去净善宫向大贤者的关心表达感谢,结果再也没回去。之后的事情,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就是你艾尔海森起草的‘抄家令’,然后经由贤者大贤者审批、发给我们风纪官的吧。”
“艾尔海森,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艾尔海森依旧头都没抬。
“赛诺,你是在问我吗?敢问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艾尔海森,一名小小的书记官,也不过是大人物眼里的砂石尘土罢了,风一吹、手一抹,什么也不会留下……”
赛诺猛地上前,揪住艾尔海森的衣领。
“艾尔海森,你究竟有没有心?!”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阴阳怪气些什么。砂石、尘土,他们是,我们也是!”
赛诺又软下嗓子,一副哀求的姿态。
这对于一向以强硬行事作风出名的风纪官而言,可并不寻常。
“算我求你了,艾尔海森!我们是朋友啊,”赛诺轻轻地说,“提纳里在一次寻常的巡林之后,再也没了消息。还有柯莱,我现在都联系不上了……”
“求你了,艾尔海森……如果你知道些……请告诉我吧。”
“就算是……我也想同自己的朋友们一块儿……还有,风纪官内部现在也……”
艾尔海森突然提高嗓音:“大贤者大人。”
他起身,以一种很是恭敬的态度,向巴扎尔行礼。
“哼,装吧你就。”
幽灵卡维就站在艾尔海森身边。
当然,没有人看得到他。
“嗯,艾尔海森,在宴会开启前,先跟我来一趟,”巴扎尔直接对着艾尔海森说道,根本没理会旁边的赛诺。
赛诺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巴扎尔直接领着艾尔海森穿过人群,朝宴会厅外走去了。
期间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涌上来,“向大贤者大人问好”“大贤者大人,宴会可是要快开始了,我们可不能缺少大人您主持宴会啊”。
巴扎尔无所谓地摆摆手,“诶诶,你好你好”“嗯嗯,很快就回来,哈哈,找下属有点工作要交代”。
于是,又是一片“真敬业啊”“不愧是大贤者大人”之类的恭维。
艾尔海森就默默地跟在巴扎尔身后。
嘴里不断说着“借过一下”“不好意思,借过”的他,好似一个只会重复枯燥话语的无生命机械。
幽灵卡维直接穿过一个又一个的人,跟在艾尔海森身后。
哼,这两人之间还能有什么话可讲?
幽灵卡维冷冷地想。
如果幽灵是像稻妻恐怖类型的轻小说里那样,可以被人看到的话——卡维认为自己一定要变成满面獠牙、眼中喷火的怪物。
最终,巴扎尔将艾尔海森带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处。
“关于卡维的事情,教令院邀请他去做这项伟大工程的时候,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唉,太可惜了,这样优秀的人才,”巴扎尔叹了口气,拍拍艾尔海森的肩膀,“艾尔海森,你做得很好,教令院和须弥,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懂得从大局考虑问题。
“哼,不像某些只会闹事的风纪官……”
“这次宴会你辛苦了,就回去好好休息吧。睡个好觉,明天就会是新的一天——一起迎接新的纪元吧,这注定会是人的里程碑,是提瓦特的里程碑——而我们须弥,注定将在七国中……”
巴扎尔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艾尔海森耐心听完,最后平静地向巴扎尔点了点头。
“祝您好梦!”
巴扎尔不禁大笑出声:“是啊,这将是我们整个须弥的美梦!”
幽灵卡维默默补充:更是你巴扎尔的美梦。
这段时间,幽灵卡维在市井晃悠,听说了各种各样离奇的传闻;他又跟着艾尔海森,见证了艾尔海森的一举一动。
幽灵卡维跟在艾尔海森身后。
昏暗的道路在身前,热闹的宴会在身后。
幽灵卡维听到虚空外放的声音。
“风纪官制度正式取消,以赛诺为首的叛徒,就地捉拿并处死……”
走在前方的艾尔海森没有戴耳机,声音是直接外放出来的。
他的腰杆挺得笔直。
虚空外放的声音在继续:
“……教令院联合至冬执行官博士,以及稻妻无心人偶散兵……”
“……这次,我们汇集了足够多的生命力量……以及‘神明’般的神迹——量足够多的元素力……”
“……借助虚空的力量,背水一战,抵抗禁/忌的污染……”
“……即使面对诸多阻挠、诸多不解,我们终于还是做到了……”
“在此,我,教令院现任大贤者巴扎尔,宣布:我们将——还自由,于整个提瓦特大陆!”
艾尔海森耳边的虚空终端诡异地变红,并开始冒烟。
虚空终端外放的声音也发出滋滋啦啦的噪音。
幽灵卡维听到,须弥城内人们的声音——虽然早就消失了很多,但现在是一片惊叫、哀嚎声。
包括净善宫的方向。
回头望去,黑色阴影开始冒出,如肮脏又油腻的油,包裹住外表鲜亮的宫殿。
到了这种境地,幽灵卡维依旧不知道,这个β世界的艾尔海森,有没有尽全力做到他能做到的、该做到的。
滋滋啦啦的虚空外放着巴扎尔惊恐的叫声:“……不……不……不该是这样……为什么没有停……为什么反而是加速……”
艾尔海森走着,没回头,没停步。
他只是抬起手,将耳朵上失控的虚空终端虚按了几下。
虚空终端重新变回绿色,外放的声音变成了舒缓优美的音乐。
幽灵卡维认出,这是卡维临行前特意到教令院大教室,为艾尔海森录下的那首不知名乐曲。
艾尔海森嘴里跟着哼起那小调。
街上,零星的须弥群众,无一例外,倒在地上痛苦哀嚎。人们伸出手,向着这个唯一还站着的人。
不知道是求救,还是痛苦之人想将不痛苦的人拉向跟自己相同的境地。
艾尔海森不为所动,他就朝着自己的房子走去。
于是,人们的哭嚎声减小。
于是,须弥城内一片死寂。
犹如一个巨型坟场。
幽灵卡维甚至可以预料到,不仅是须弥城内,还有奥摩斯港,还有须弥境内、凡是有人使用虚空终端的地方。
至于那虚无又恶心、覆盖在净善宫之上、并呈缓慢扩散趋势的黑色——幽灵卡维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是那绝对绝对绝对是不可触碰的。
或许,就算是不属于β世界的幽灵卡维,若是触碰到那黑色,都会被吞噬。
嗯,这个β世界的人,称之为“污染”。
魔鳞病,就是须弥境内特有的、最轻微的“污染”病症——但患有魔鳞病的病人,最终的结局必定是死亡。
这大概是因为,雨林——物种最丰富、最具有生命力的地方,出现沙漠——物种灭绝、生命被扼杀的现象,就会更严重、更让人害怕、更难以阻挡。
幽灵卡维想着,重新跟上艾尔海森。
土下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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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番外:秘密(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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