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稻妻·牺牲:重逢?

那道熟悉的背影在曲折的道路上时隐时现,他穿过坍塌的建筑,越过浅浅的溪流,从浮岛的边缘一跃而下。

荧始终紧跟着他,甚至顾不上回头看同伴是否追了上来。

“空”的背后打开一对漆黑的风之翼,沿着山壁缓缓下落,落进了浮岛下方岩壁上一处凹进去的空洞。荧紧紧跟上。

大日御舆的光照不进这处空洞,元素灯照亮了它的墙壁,岁月已经损毁了大门的机关,内部的通路裸露在荧面前。

空径直走了进去,荧的一切呼唤和触碰都没对他起效,伸出的手穿过了他的身影。

看来和方才见到的渊下宫人一样,只是历史中的虚影。

于是荧沉默下来,紧紧跟在他的背后,走进了这处遗迹。

虽然建筑风格和物品用途不同,但这处建筑内的许多事物……熟悉,她太熟悉了。一重重的门,专门的洗澡净身区,关实验动物的笼子,专门的手术室……这是一间专门的生物研究所。

空在残留的遗迹里翻找,纸质的记载已经变得一碰就碎了,上面残留的字迹也模糊不清。但空似乎懂得白夜国的文字,他小心地控制着呼吸,低头靠近那些残留的文字记载,盯着看了好久。于是荧也把目光投向那些她根本看不懂的鬼画符。

怪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当她把目光投向那些文字记载,那个声音又在她耳边出现,平静地为她解释上面的内容。

“龙嗣……龙蜥……进化能力有目共睹。

“我们尝试……温度……变得衰弱。恐怕是因为它身体中并没有对抗这种环境的「种子」。但是它的子代却全部拥有了高体脂、多眠、冰元素的特性。

“此时再将……子代送入……成年后选择了抗热特性。……龙蜥可以在成年前自由觉醒自身的「种子」。而龙蜥母体……可以编制新的「种子」留给子代。

……

“智能实验……通过惩罚、奖励并行的机制进行……四代后的龙蜥,语言理解能力已经逼近……人类学童……龙蜥们本来就拥有自己的交流……学习的能力。

“我们……停止……预言,水之龙王会以人形诞生……不能……

……

“……移植都失败了。……容不下海祇之血,龙蜥的身体会出现各种不良反应。……规划……进化……已经培育出了理论上最强的……

……

“移植……成功……排异原来是龙蜥作为光界生物(或称元素生物),与大御神以及珊瑚眷属之人界力相杀……

……

“所有实验记录卷宗……并无一龙嗣因实验殒命……寿终。

“礼赞海祇大御神之慈心。”

……

“水之龙王……”荧听见空在喃喃自语,“怪不得找不到线索。如果是以人形活动,确实难以找到踪迹。看来要找在人群里消息灵通的组织合作了。”

少年在遗迹中度步,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残留的锈迹和倒塌的书架,空置的笼子和脆弱的手术台。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轻声说:“……希望你能平安。”

荧沉默地注视着他的虚影。

她想起那些模糊的往事,巨大的宇宙舰船,窗外的群星,长满植物的生态舱,还有那些高大的白大褂。她喜欢趁他们忙碌的时候偷偷摸他们的口袋,把糖果摸出来吃掉;喜欢和自己同一批长大的孩子们在生态舱捉迷藏,把草呀花呀踩得乱七八糟;跟在更早一批出生的孩子身后,拉着他们的手,拜托哥哥姐姐们帮她做想不出来的题目……

那些回忆都太模糊了,模糊到有时她都怀疑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童年,还好那时空还在,他会为自己补上那些记忆中的缺漏。

而他现在在哪呢?他还记得他们的故乡吗?

空停下脚步,径直往更深处走,更深处有个已经损坏的升降梯,从上垂下长长的缆绳。空抓住缆绳,试着拉了拉,见没有断,就抓着缆绳向上攀爬。

于是荧也拉住了缆绳,拉了拉,啪,缆绳断了。

荧开始思考是用剑插着石壁爬上去还是在原地等派蒙戴因来救。不过没等她想好,就听见上方传来派蒙的呼唤声。

“荧——你在哪里——”

于是荧搓了道被岩元素包裹的雷光,从升降梯往上丢过去,片刻后,上方传来雷光爆炸的轰然巨响。

她在原地又等了一会,一段时间后,一根绳索从上面一点点垂了下来。荧熟练地把绳索绑在腰上,然后扯了扯绳索。

绳索开始收紧,以稳定的速度带着荧向上移动,直到荧再次被大日御舆的光芒笼罩。

“荧你没事吧,”派蒙紧张地上下打量着荧,“你那个哥哥好像和之前的那些渊下宫人一样只是个影子……”

“没事,”荧打断了派蒙,回头问戴因,“他去哪了?”

“我们一起过去,”戴因注视着荧,并没有回答她,“这只是个虚影,但如果你不慎落入险境,可不会像虚影一样不受任何影响。”

“……我知道。”

于是三个人跟着虚影前行,在路上,荧简短地讲述了在下方的所见所闻,派蒙听完一肚子稻妻轻小说式的浪漫想象,戴因则试图通过推理完善记载中那些模糊不清的部分。

而在三人面前,金发的少年依然毫无觉察地前行着。

他们一跟就跟了很久,他们到达了反抗军最后的藏身地,那位斯巴达克的学生们在龙骨花凝珠带来的物质腐蚀下一个个离开,只留下宣誓的石壁上一个个被划掉的名字。他们在那里找到了寻找龙骨花凝珠的资料,没有过多停留便离开了。

他们抵达了幽禁阿倍良久的囚牢,这里空无一物。只有石碑上的文字刻写着他的罪行。

他们找到了幽禁斯巴达克的祭坛,这里林立着石碑,每一个石碑都刻写着一位反抗贵族与太阳之子的罪人。不知为何,元素灯的光芒始终稳定,经过数日而没有丝毫暗淡,他们携带的元素能单元始终没有派上用场。

他们经过七座压着「太阳之子」遗服的御陵墓石。墓碑上没有平生功绩,只简单提及了他们生前的爱好,学医,建筑,音律,读书……占卜……

他们也到了走地官和珊瑚宫曾经的办公场所,遗留的文字简短地记载了常世之神,也就是大蛇奥罗巴斯的故事,这位魔神战争的败者逃往暗之外海,偶遇了一位寻找龙骨花凝珠的孩童。孩童向祂许愿,许愿他成为渊下宫的神明,大蛇答应了孩童,于是太阳之子的统治就此终结。

“可笑……”戴因说,“只能依靠神明获得自由。”

他们抵达蛇心之地,被污蔑偷书的走地官在最后关头扯下了坎瑞亚使团带来的自律机关,将**留在了渊下宫。

怪异的是,那本书不知道被什么力量保护着,经历如此漫长的岁月却依然保持着完整。

空并没有带走那本书,它还留在那里。荧没有多想,弯腰伸手拿起了那本书。

就在这时,元素灯稳定的光芒却忽然一阵闪烁。冷色的光芒变得温暖,然后蹿起高高的火焰,直直扑向荧手中的**。

黑光闪过,火焰被劈成两半,又在瞬间融合在一起,拉长凝聚,变成深渊咏者的摸样。

“是渊上,”戴因认出了这个深渊使徒,“看来他就是为了**来的。”

“我可是为了你们好,”自称为“渊上”的怪物没有嘴,却有通用语从它的腹腔中发出,“大蛇因为不慎阅读了这本书,被天空岛宣判了死刑。它甚至还筹划了举国搬迁、海渊封门和举国东征来掩盖这个真相。为了海祇之民获得像人一样活着的权力,策划了一场宏大的献头之仪。”

“原来是那本书……”戴因若有所思。

“什么什么书啊,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派蒙一头雾水,飞过去看被荧抱在怀里的**,封皮上写着:“日月前事”。

“这本书据说记载了大日御舆建成之前的历史,”戴因说,“这段纪年,被白夜国民称呼为‘日月之前的事’。那时大地甚至还没有神明行走其上,全大陆也都同属一个文明。”

派蒙原本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加夸张:“太古存在这样的时代吗?‘那时众神行走大地’已经是吟游诗人嘴巴里最久远的时间了。”

“是啊,所以我一直想找到这本书,”怪物说,“这样我们深渊教团就有实证了,‘众神’和天空岛果然都是外来之物。”

“即使有实证又如何呢?”荧反问,“难道你这大旗一举,七国的人们就会云集响应吗?”

“哈哈哈,我还挺喜欢你的,你提问得真好,当然不会,”怪物毫不在意,“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你的血亲没有把这本书带走吧。深渊教团内部的夺权我不感兴趣,我也不会像那些同僚那样天天围在深渊王子身边。我只是个热爱历史的文员罢了。”

“夺权……”戴因皱眉,“什么意思?”

“哦,原来传闻中消息灵通的‘拾枝者’也不知道啊,”怪物语带戏谑,“深渊教团的历史可比她血亲作为深渊王子的历史来得久,深渊教团的行事作风发生变化还是挺明显的吧,你居然不知道……哦对了。”

渊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明明怪物的面部根本看不出表情,但那种戏谑和奚落感却迎面而来:“我忘了,你不是一直害怕当年的真相吗?当年你们信了那一份调离的命令,离开花海,让公……”

它的话中断于戴因凌空劈下的利剑,剑锋极快,带起破空的声响。但渊下显然早有准备,它的背后浮现出漆黑的空间裂隙,身躯化作流火,飞快地躲藏进虚空之中。

戴因持剑的手微微颤抖着。

“神神秘秘的,”派蒙嘀咕,“戴因,渊上说的是什么事啊?”

戴因没有回答。

“戴因……”荧将**收好,问他,“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戴因沉默着,久久地沉默着,他的剑颤抖着,他的头垂着。

荧担忧地走上前去,伸手想要触碰他,拍拍他的肩膀,但他躲开了。

他抬起头,荧看见一张痛苦的面容,他的牙紧咬着,注视着荧的目光满溢着悲哀。他说:“抱歉,唯有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永远不知道那些事,对你才是最好的。”

荧静静地注视着他,揣摩着他的想法,良久才开口:“听起来是和我有关的事情。”

“……我无法否认。”

“那么,我就有知情权,”荧说,“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我一定会自己去找到答案。”

戴因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别过了头:“空的虚影已经消失了,我们走吧。”

“不,他还没消失,”荧坚持,“我要去一趟祭坛。”

“时间不多了,快去快回。”戴因没有拦她,“我先一步去取龙骨花凝珠。”

“派蒙要跟着荧!”派蒙扒拉住荧的飘带。

……

荧也说不清她为什么要去祭坛,只能说是一种冥冥中的直觉。

石砖地面已经有多处裂开,周围的白石栏杆也塌了大半,石柱更是只剩下基座,但中央的正多边形建筑一层大概还是保持着完整,二层也留下了一些墙壁。一层只有支撑的石柱,并无墙壁,有多个入口,进入建筑需要踩过向下的几层台阶。在建筑中央的地面上有五个不知含义的图标,在白夜中散发微光。

在荧进入建筑的那一刻,那个熟悉的虚影再次出现了,他站在建筑的正中央,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处。

荧快步向他跑去,再次向他伸出手,指尖不出意外地穿透了这个虚影。

空的虚影依然对近在咫尺的血亲无知无觉,他的目光落在虚无的远处,对着不知何时能再见的荧开口——

“荧,”他说着,神情落寞,“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留在这里的消息。”

“我做了一个决定,也许,我会变得不再是我,”他垂下眼睑,“这里的信息被封锁,不会被天理察觉。但我的时间有限,很多事情,来不及,我也不清楚能不能告诉你。”

荧沉默地看着他,派蒙静静地陪在荧身边,始终握着荧的手。

“对不起,作为你的兄长,作为你最后的同胞,我没能保护好你……”他声音嘶哑,模糊的身影开始闪烁,抖动,“……有一件事你必须记住——”

他的神情骤然变了,面容隐隐因为愤恨而扭曲,他咬着牙说:“不管这里的人说了什么,许诺了什么,对你有多好,你一定要记住,绝对,绝对不能留下任何子代!”

他的身影开始闪烁,声音也开始失真,变得模糊不清:“因为这个世界的遗传……隔离……故乡的技术……”

虚影彻底消失了,地上的图标也变得黯淡无光。

“荧?”派蒙拍拍荧的肩膀,“你还好吗?”

“还好……”荧盯着虚影消失的地方,低声回应,“至少也算是见了一面吧。”

荧在原地发呆了好一阵,和血亲“重逢”的复杂心情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他警告内容的疑惑。

留下子代?作为天外来客,虽然长相相似,但怎么说荧和提瓦特人也不可能是同一物种,听起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难不成提瓦特没有生殖隔离吗?那提瓦特就根本不可能有物种的分化,和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相悖。

可惜空的影像记录只有这一小段……也许她可以自己去寻找这个答案。旅行的下一站就是须弥,须弥教令院的学术研究向来是七国顶尖的,也许她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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