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准备祭典的第二阶段，是准备“供物”。

无论是哪种祭典，本质都是是连通仙神先辈的典仪，“供物”根据不同的地区不同的供奉目标各有不同的习惯，踏鞴砂是造兵工坊的核心地，所求也是匠业和顺，冶炼出精品，那供物，自然也是用冶炼矿物最好。

但谁叫这里明面上的“仙”只有千树一个，这家伙当然是夹带私货，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了些许改动。

“‘矿石’、‘神兵'......再加上供奉给狐仙大人我的好肉好菜好了！——豆腐制品是肯定的。”狐狸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手上还拿着枫原秀子附赠的烤菫瓜，他埋头咬了一会，又说，“海鲜也要。”

一旁，拿着小勺子一下一下刮着紫色瓜皮的[倾奇者]闻言也抬起头，“是要我来准备吗？”

“你当然是要做的。”千树吃完最后一口，随手丢掉手中干瘪的堇瓜皮，人偶立马熟练且乖巧地把自己手中那个去好皮的菫瓜献上，得到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千树啃过瓜，继续含糊地说，“......但是你一个人做肯定不行。”

千树这么一个“不正规”的“狐仙”，自然也不会想着给自办一个多么“正规”的“祭典”，既然祭典的主要意义，其实是扫清村民们这段时间的劳苦，有个放松的节日，当然要全村一起热闹热闹。

食物的准备，不仅仅是上供给狐仙的“供品”，还得让全村人民家家吃上一桌热席。

[倾奇者]懵懂地听着狐狸的解释，苦恼地皱起眉——若是要给全村的人准备食物，他们要上哪去弄这么多菜呢？

人偶自觉地担起大旗：“我会尽力做的。”

就算是从白天准备到黑夜——仅仅是三天的时间......有可能吗？人偶也不知道，但他已经做好准备了。千树端详着他的表情，发现这家伙已经一脸“英勇”了，不由地翻了个白眼：

“真打算一个人准备上百来道菜啊？”狐耳少年抽动眼角，骂了句“笨死了”：

“那怕是准备到明年都见不到祭典了！”

人偶为难地垂睫，似乎真的想不出什么办法，千树摇了摇头，格外地恨铁不成钢：“你这人偶，就没有想过找人帮忙吗？总是想一个人揽起全部的责任，不是耍帅，而是孤僻！是傻瓜！”

“众人划桨才好偷懒......咳，不是，众人划桨才能开大船！”狐狸高深莫测地说着，

“有什么事情，就要多想想怎么让别人做，怎么让很多‘别人’帮你一起做，这样你才可以什么都不......做得少一点，如此，做出来的事质量才会更高！”

“总之，事情都让别人帮你做，这就叫......合作，对，合作！”

人偶懵懂地点头，一点也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意思是，我要和千树‘合作’，让千树帮我准备食材吗？”

传授完《摸鱼心经》的狐狸一哽，一口菫瓜瓤差点没卡在喉咙里，他恼羞道：“......我是‘别人’吗？！”

哪有学这么快的！

人偶连连摇头，千树一把将他揽住肩膀：“这就对了，我们是‘自己人’，那和所谓的‘别人’能一样吗？你做就是我做，我吃就是你吃，对不对？”

“对。”人偶坚定地点头，且外露地表示高兴，“千树，‘自己人’！”

“所以嘛，我所说的‘别人’，当然是另外的一些人。”忽悠完人偶的狐狸魇足地吃掉最后一口菫瓜，顺手轻拍[倾奇者]肩膀，“跟我来！带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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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树在住宅区七拐八拐，逐渐走到一幢撞小茅草房子的深处。

造兵工坊的村庄里，最外围的独栋草屋，是工匠与士兵们的家眷亲人，逐渐靠内，则是沿着山壁从高到低排列的一层层“宿舍”，里面居住的都是掌握核心技术的出自大家的造兵工匠们，而村庄的正核心，是用来锻兵的“御影炉心”。

据说这个造型独特的巨大融炉是前段时间引进于“枫丹”的新技术，可以将材料“骨化晶髓”融解作为锻刀的新材料，这会是工作时间，丹羽久秀、御舆长正与桂木都在这里。

“桂木！桂木！”穿着浅蓝羽织的狐仙拉着人偶，像两只扇着长羽的小鸟飞了进来，正在商量事宜的青年们齐齐回神，看见两人纷纷停下动作。

丹羽久秀最先笑出来：“真是稀客，你们两个小家伙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啊？”

“御影炉心”附近昏暗无光，且温度极高，怕热的雪狐狸一向不愿意踏足这里，今天能主动找过了，确实算是“稀客”了。

御舆长正此刻将两袖绑起，拿着铁锤“哐哐”锤着手中烧红的铁块，见到两人，直接拧眉，一脸不赞同：“此处乃造兵重地......”

“我们马上就走，把桂木借我一下。”千树飞快地打断御舆长正的斥责，几步掠过他走到那个在照看炉火温度的武士旁，“桂木！桂木！祭典那一天，可以给大家做你最擅长的‘糯米珍珠丸子’吗？”

面容粗犷的武士回过头，听见人偶的话爽朗一笑：“当然，想吃多少都可以！”

“给你！这是‘狐仙赐福’过的‘豆豆券’！”狐狸掏出一个扁圆的“石子”，有模有样地放到武士的手掌里。

演示完，他看向人偶：“看到了吗？只要出示足够的‘报酬’，就可以获得别人的‘合作’。”

“所以嘛，本狐仙大人也不是什么也没干，我出‘报酬’，你们出‘行动’，不就是天经地义，合情合理的交换吗？”

人偶恍然地点头，好奇地看向狐狸的袖口：“‘豆豆券’？”

狐狸便又从袖口里掏出一颗：“诺，就是这个。”

人偶仔细地端详着“豆豆券”——与其说它是一个“石子”，倒不如说是一个被捶打成圆形的漆黑铁块，上面还被有模有样地印了个“豆”字，看起来有点像粗制滥造的盗版钱币。

狐狸骄傲地介绍起它的来历：“这是桂木拜托本大仙进行‘赐福’的钱币，只要本仙乖乖地不碰附近的铸铁火炉，他就会将它‘上供’到我这里。”

“经由本大仙‘赐过福’的‘豆豆券’，可以向任意一个村民购买他们的拿手菜！”狐狸珍惜地看着这些钱币，眼神想到向往，“虽然不懂这里为什么不用大陆通用的货币‘摩拉’，但就算只是踏鞴砂内部流通的货币也是我凭本事得来的财产，既然是要举办宴席，我那还有一堆，你待会拿去换了吧！”

狐狸大方地将自己的一笔“巨款”放到人偶手中，桂木在一旁听着他的解释，竟有些欲言又止：“千树大人，您要用‘豆豆券’向其他村民兑换食物么？”

“对啊，不是你告诉我可以向你们兑换拿手菜的吗？”狐狸疑惑地看他，“有什么问题吗？”

武士的神色有些为难，说起话来更吞吐了：“这‘豆豆券’......”

说话间，人偶已经走向正在打铁的御舆长正了，他站在双臂肌肉高鼓的行军目付旁边，拿出一颗“豆豆券”：“你好，请问......可以在祭典时跟您兑换一份......”

由于不知道青年的拿手菜是什么，努力构词的人偶一下卡住了壳，千树连忙伸出脑袋提醒：“鳗鱼饭！”

“兑换一份鳗鱼饭吗？”人偶顺势接下，武士的表情更欲言又止了，他略紧张地看着自己的主公，而御舆长正也停下了打铁的动作。

他用审视地看了一眼人偶，与他手中的漆黑扁圆的“豆豆券”，目光逐渐凌厉。

“主公......”桂木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一旁的丹羽久秀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

“......可以。”严肃的目付平静地转首，继续自己机械的捶打动作，眼见人偶出师的狐狸高呼一声“好耶”，神态极为洋洋自得，“‘豆豆券’果然很好用嘛，不枉本大仙一直攒到现在。”

说着便从［倾奇者］那里拿了几颗“豆豆券”，和人偶肩并肩地走向另一队的打铁工匠。

“——木匠大叔！祭典的时候可以我做个生鱼海草沙拉吗？！”

“这是本狐仙赐福过的‘豆豆券’，一定记得啊！”

“——好勒！”

成功换了一家又一家“拿手菜”的狐狸走路都带着喜悦的细风，突而想起武士之前似乎有未尽的言语，便动着耳朵回头——

“桂木，你刚刚要说什么？”

“......”武士看着他熟练运用“豆豆券”的模样，与一旁毫无障碍同意交易的工匠们，无奈地捂住脸，“大家还真是......那只是我私下里哄他......”

丹羽久秀了然地再次拍动他的肩膀，促狭笑着小声安慰：

“大不了我们再赔些摩拉嘛。”

说罢，便奔向拿着“豆豆券”的两个少年，

“诶！给我一个呀，我也可以给你们准备拿手菜！”

“才不要！［倾奇者］快跑，这家伙做菜一点也不好吃！”

“真过分，让我参与一下啊——”

霎时间，工坊里都是工匠们善意的笑语。

“豆豆券”：一款桂木私人哄孩子的私铸“货币”，原意是可以像他本人换取“拿手菜”，是他与狐狸两个人的“小游戏”，却被听错了的狐狸误解。

——但是狐狸却向其他人“兑换”成功了。

“大家还真是惯着他们啊。”是桂木未完的原话。

狐狸和人偶在踏鞴砂真的被当成一家人呢（高兴）

ps：这章大概会修，有修改我会通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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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踏鞴砂（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