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头的千岩军和百姓纷纷议论帝君之死,魈进来的时候,面前挡着一扇梨花屏风。
屏风后,男人执杯提壶,一室茶香盈满。
“此番假死,卸去这数千年的重担,倒也落得轻松。”
“您做的决定,自然是对的。”
清冽的茶水贴唇而过,钟离放下杯盏,目光落在单膝跪地的魈身上。
从进屋开始,魈一直沉默寡言地跪着,不知不觉时间流逝了半个钟头。
钟离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替魈拂去那一身灰尘,“地面冰冷,起来吧。”
魈垂了垂双目,用轻到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是。”
护法夜叉非祥瑞之仙,被人诟病乃是常事,千年以来从没有像今日这样愤怒过。
他是璃月的护法夜叉,事事当以璃月人为先,这是和帝君的约定。
钟离先生常说,人类不过肉眼凡胎,不拨开掩盖在真相面前的重重迷雾,便断定自己透析了本质,以讹传讹,随波逐流。
透过屏风,护法夜叉握拳贴于胸前,向那位早已经“死去”的岩王帝君深深鞠了一躬。
“魈,请求前去蒙德。”
钟离转身推窗,身后那位少年意气的夜叉仙人似乎想说些什么,他望着窗外那一池红鲤摇曳,闭了闭眼:“且随你吧。”
行走于市井之间,脑海中不断涌现出那人在璃月城里欢笑打闹的场景,正自伤怀,忽然在一家人声鼎沸的客栈前停下脚步。
十几名璃月百姓围在一起,像在听书,桌上见底的茶碗和满桌的瓜子皮显然是刚听完的场面。
“当时就是那家伙离帝君最近!”
“据说这小子已经逃去蒙德了,千岩军正在和蒙德交涉呢,早晚把他抓回来!”
就在魈准备离开之时,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衣摆,稚嫩的童音飘入耳里。
“哥哥!我的霄灯飞到树上了!”
魈怔愣了一下,踏上树冠采下霄灯,弯腰递到小女孩的手中。
爬树对于魈而言是低俗粗鄙之事,可如今能帮助她的人,已经不在璃月了。
小女孩双手捧着霄灯微笑道谢,远处几名放纸鸢的孩子立即围了过来,双手合十进行祷告,魈迷茫地问:“海灯节,不是过了吗?”
她晃了晃手中的霄灯:“我们在给荣誉骑士哥哥祈福呀!”
“我相信荣誉骑士哥哥,我和我的哥哥姐姐们都相信。”
“相信……什么?”
“相信他是好人!”
被这样纯真无邪的笑容打动,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像是突然间做了什么决定,随后缓缓地,握紧了拳头。
空喉头发烫,泪水落在身下的雪地上,很快融了进去。
因为过于用力,手套很快就挖破了,空随意摘下往崖底一扔,十指仿佛感受不到寒冷似的,继续埋头往下深挖。
——
雪山刚经历了一场雪崩,将整个实验室都给埋了,在蒙德城引发了不小的轰动。除了砂糖之外,莫娜也放弃了足足三十万摩拉的工作,过来帮忙。
雪山太大,风一吹就会迷失方向,而头顶摇摇欲坠的厚积雪随时有崩塌的可能性。
“抱歉,我的占卜出了点问题。”
莫娜挥闭星阵,按了按头顶被寒风吹冰的额角,无奈道:“雪山地周的磁场太强,一直在干扰我的占卜。”
砂糖担忧地紧了紧拳,“那能不能从蒙德城搬救兵过来?我去找琴团长!”
”恐怕不行。”空冷静地摇着头,“如果出动太多人,被愚人众,或是深渊教团的人知道,蒙德会陷入危险,况且雪山地势复杂,普通人去了只会有去无回。”
砂糖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去,她背过身,喃喃自语:“阿贝多先生,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啊……”
因为要照顾女孩子,空将唯一的火把交到了砂糖和莫娜的手中,自己喝了碗热汤就独自深入雪山,往高处爬。
这个方法虽然危险,但只有这样,才能勘探到雪山如今的地形地貌,一味盲目地挖雪,无异于大海里捞针。
山峦很高,犹如天堑,山体覆盖着厚厚的白雪让空每爬一次都觉得困难,尤其是在身体温度急剧下降的情况下。
山顶堆积的白雪摇摇晃晃,空的心也是悬着的,直到双脚稳稳当当地踩到地面,心里绷紧的弦终于松动了一些。
空从枯败的地脉旧枝上绕过去,忽然折返回来往下挖,一个浅黄色的铃铛渐渐露出雪面——那是可莉送给他的铃铛,他送给阿贝多了。
而就在此刻,随时都可能会再次雪崩的厚积雪,忽然再次……
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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