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武装。

脑袋里没空去理解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含义，纳伊第一反应就是避退。

——她只准备了这么一发元素歼灭炮，那已经是她的杀手锏了。

她需要争取时间重新思考战略。

但还没等她动身——也幸好还没动身——被她选为掩体的、原本还高耸于风沙间的岩层地块被达达利亚轻易的一刀斩开。

数十米高的石崖在可怖的雷水元素交叠下，只发出一声爆鸣就碎成了一摊风沙碎石。刚才痛失了自己的梯形角的天然石崖又不得不经历一次魔王武装的摧残，而这一次它彻底化为了虚无。

而失去了掩体的纳伊只能呆站在突然变得空旷的沙地间，看着那被摧毁后混入沙土的细碎残骸，不禁在心中发出叹息。

……这已经是作弊了吧。

不仅仅是外观上的改变，现在的达达利亚已经彻底‘魔神’化了。

别说纳伊，可能现在把小吉祥草王搬出来，都不会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吧。

而展现出可怖实力的‘魔王武装’并没有急着对纳伊下手。

他缓步走下虚空。“来吧。我承认，你的确是一个值得我用尽全力的对手。不必顾忌，向我展现出你最真实、最扭曲、最污秽的那一面，让我们在世人无法承受也无从知晓的禁忌中起舞吧。”

他的声音仿佛由无数个相近但不相同的声音交叠而成，就像是所有时空的‘达达利亚’都被凝缩在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之中，那个高大的‘魔王’向纳伊——向那个他渴望已久的存在伸出手。

“——‘伊斯’。”

“……”

压住身体的疼痛感，纳伊努力深吸了口气，慢慢直起身。

“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词汇，但——我是人类。”

她这么说的时候，还能感受到随着吐气，断裂的肋骨在体内搅动。刚才的坠崖虽然她有做预先防范，但禁不住被砍的那一刀实在凶险。

左腿也受了点影响，现在能站直都相当吃力，只要还是人类，她对上‘魔王武装’状态下的达达利亚根本毫无胜算。

但纳伊的表情没有半点动摇。

“我是人类，也只会是人类。”

达达利亚的回答迟了一秒。“也就是说——你认输了？”

哪怕被装甲异化，但纳伊依旧能听到那低沉的音调之中充满的失落感。

比起自己的任务，他似乎更介意的是整场战斗不得不在**处戛然而止。

但想要继续战斗的话，在达达利亚已经拿出‘魔神’等级的力量的眼下，纳伊就必须拿出同格的力量与其角逐才行。

……那么，就只能把魔神也拉下水了吧。

想到这里，少女微微露出了笑容。

“谁都没有说，是人类就无法唤起‘神迹’了吧？”

“——。”

达达利亚俯视着那个身影。

明明眼前的人已经残废了一半、连路都难走直，想要打败她就和撕碎一朵花一样简单。

这样的对手，平时的达达利亚根本不会有战斗的**，也不会觉得有继续斗争的价值。

但是——啊啊——

——那根引线被再度点燃了。

——身体里的血液燃烧着。

他听到少女说。

“达达利亚，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

“——做一个关于‘禁忌知识’的交易。”

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纳伊脖颈后侧的岩形印记猛的亮起金光。

随即，四道岩柱像是要保护纳伊般在她周身竖起。

——这是……岩神的‘契约’？

达达利亚眯起眼。

虽然岩神投下的石柱的确算得上是‘神迹’……但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话，并非‘魔王武装’破不开的铁壁。

而且，达达利亚觉得，这些岩柱比起‘保护’，更像是一种‘封印’……它们在震慑和阻隔岩柱内的人？

而纳伊还在不断地继续着对话。“交易‘记忆篡改术’吧……嗯？不够吗？那再交易个‘死者苏生’？‘降灵术’？‘请神术’？怎么哪个都那么慢。我记得以前我只要稍微提到一点类似的内容，摩拉克斯就会又是丢岩枪又是砸陨星的揍过来啊……”

……她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还没来得及理清现状，但比起眼前的石柱，达达利亚的本能感觉到一股颤栗。

那不是对危机或战术层面的预感，就像是小动物会感知到地震来临前的异动般，那是接近生物本能的、强烈的恐慌感。

恐慌的根源不是女性，而是从更遥远的彼端——从荒漠、雨林和山峦的另一侧传来。

隐约间，他似乎听见有谁发出了一声轻叹。

[天动万象]

然后——天亮了。

一瞬间，昼夜颠倒，漆黑坠入了白芒，周遭的一切阴霾与黑暗都迅速褪去，细沙表层被那天际的光芒照耀的发白。

达达利亚几乎是下意识的向上空望去。

原本能见度几乎为零的午夜天空，被一道耀眼的金光撕裂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而让人忍不住屏息凝神去分辨的夺目光芒中，无数金色的岩枪缓缓从划破的天际间露出其真面目，枪尖指向地上的两人。

——立下了‘永世不得与他人交易禁忌知识’的誓言，纳伊不能再对任何人提起‘交易禁忌知识’这件事，也不能随意散布有害人类的知识。

而一旦提起——

纳伊看着那每一把都敌得过须弥山头高度的长枪，不禁发出一声慨叹。

小时候只要一不小心说漏嘴一些不该说的知识后，立刻就会被这些枪啊柱子啊刀啊飞星啊砸到魔力耗尽。

十几年没见这场景，竟然有些怀念了。

也不知道摩拉克斯是怎么监管的，居然真的能做到时刻必应。

不过，这个时间点祂难道不睡觉……

——啊，就是因为在睡觉，所以刚才岩枪才会出现的那么慢吗。

刚想到这儿，下一秒，就见天空中陡然现出一把岩枪，不偏不倚、笔直的朝着她飞来。

纳伊一愣。

“等等我不是故意晚上要把你吵醒拉你加班的啊！”

但还没等纳伊抱头蹲防躲到岩柱边减缓冲击，一道灰黑色的雷电夹杂着水流瞬间将那把岩枪化为粉末。

“哈哈哈哈哈哈！太棒了！简直是最棒的夜晚了！”

低沉的吼声愈发高昂，从武装四周溢出的灰紫色能量仿佛在宣泄着独属于达达利亚一个人的激动与快意。

“极恶技——”

没有胆怯，无需理性，唯一要做的，就是斩灭一切光辉。

魔剑几乎化为残影，以超越人体极限的姿势在达达利亚手中画出一道近360度的圆弧。

“——尽灭闪！”

高浓度的水元素力夹杂着雷电，化为一道巨大的锋刃迎向天空中降临的‘神迹’。‘魔王武装’全开之下，‘魔剑’硬生生的依靠那庞大的元素力，一口气斩断了落下的所有‘神枪’。

接着，所有具有‘面属性’的空间再度浮现出异常的水波，过去曾在那深渊之下习得的武技的具象化正蠢蠢欲动的想要降临于表侧。

“吞噬天光吧——！”

那足以将大半个沙漠搅得天翻地覆的‘存在’探出头——

然而在那之前，比从幽蓝夹缝中跃起的巨鲸更为弘大、更为壮观的岩星先一步落下。

白夜已不足以衬托其光辉，那是天灾地祸的化身，亦是万物灵长的始源。

祂是养育一切陆生生物的神明最初的姿态。

大地即是祂的身躯，坚岩即是祂的血肉。

祂告诉人类该如何交替双足前行，又该如何抬头仰望星空。

——那是摩拉克斯的本体。

而面对足以让所有人跪拜其伟大的神明，无畏的挑战者依旧迎着天空飞跃而上。

试图杀死自己作为灵长类本源的男人仿佛逐日的伊卡洛斯。

“欸”

但还没等他发挥出‘魔王武装’的所有力量——

——石灰色爬上了灾厄的铠甲。

先是左脚，再是右腿，仿佛风化了千年的岩层般的裂痕向上蔓延，接着是腰腹、胸口、脖颈——

蜡制的双翼被融化，丢下大地的眷顾、意欲腾飞的英雄最终还是狠狠地摔回了他的伊卡利亚。

最终，彻底被石化成一尊劣质雕塑的‘魔王武装’失去了漂浮的能源。

……哇，超疼的。

站在一旁观赏了岩神加班全过程的纳伊看着那个石化的身影，不禁回想起当初自己的身体被一片片变成岩石、嘴巴里一个字都发不出的感觉。

而刚才围着她的石柱渐渐崩塌，消散。带来白夜的岩星匿去身形，那侵略性的光辉飞速退散，将一如平日的黑夜还给这片属于绿草与风沙的大地。

然后，她的耳边传来了一个空灵的男声。

[下不为例]

纳伊微微移开眼。

“……自然，仅此一次。”

她也明白摩拉克斯的意思。在眼下七国都约定互不干涉的情况下，她这么去打扰璃月的魔神跑来须弥，其实是相当逾矩的行为，弄不好的话，很容易造成两国的冲突。

欠了摩拉克斯一个超大的人情啊。

像是听到了纳伊做出的承诺，那道菱形印迹再度发出一次亮光。随即，岩神的气息飞速散去。

纳伊看着已经被迫解除‘魔王武装’、陷入昏迷的达达利亚，缓步走上前。

她一瘸一拐的站到对方身边，借着尚未熄灭的光源，将达达利亚身上带着的东西一件件拿出，确认。

迪卢克的怀表、神之眼、‘邪眼’……

手指在一个物体上停下。

那是多托雷制造的通讯器。能实现在大约一百公里内的双向通话的机械，现在正在黑夜中散发着荧绿色的光芒。

纳伊眼神冷淡的看着这个小玩意，将它凑到嘴边。

“把迪卢克还回来。不然——”

“——下一个就是你。”

普通人小时候：不听话屁股开花

纳伊小时候：不听话天动万象

纳伊和摩拉克斯的契约在间章提过，但其实在20章跟绫人在船上遇海难准备用咒文应对时也有提到过（不是很明显）。因为纳伊的威胁性太大，所以摩拉克斯对她的食盐之罚是即时的。

活了六千年的老东西半夜被吵醒，不得不起床加班揍人。

钟离（黑眼圈）：这岩神他是一天都当不下去了。

坟头蹦迪，迫在眉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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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PriVet！（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