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的巨鸟在沙海中腾空而起,载着倾奇者飞过甘露花海,飞向远方的海露港。
枫丹因未知的原因海平面不断上浮,至今已经在边沿形成了夸张的大瀑布。
瀑布气势磅礴,水体十分澄澈,质感清凉——
倾奇者想着,撑着膝盖,无奈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在风间华的坚持下,倾奇者跟着他从瀑布逆流而上,顶着瀑布水的冲击一路游了上来。
说游可能不太恰当,比起游泳,更接近于划水冲浪。冒着如暴雨般的水浪逆流而上的脑回路……倾奇者无法想象,风间华到底是在什么心态下做出这种决定。
正想着,倾奇者脚腕忽然传来巨力,少年脚底一滑,劈着腿摔入水中。风间华不来帮忙,反而把他的脑袋被按进水里一通揉搓;隔着水,他还听见某人恶作剧得逞的大笑。
Saki这个坏家伙!
他缩身一躲,钻出水面;一掌猛然斜拍水面——“看招!”
大片的水花接连砸向风间华,砸得青年直眯眼睛。
“来呀!打不着我!”风间华不甘示弱地拍了回去,却忽然感觉到腰间被人环住,水面下少年撕住他的腰胯,巨力冲撞——
天旋地转中,他也被倾奇者摔进水里。还好这一带的水体不深,只堪堪没过头顶,不耽误他迅速反击。
两人胡闹了一会儿,回到水上。
风间华张开双臂,潮湿的海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他惬意地眯起眼睛,唇角微勾,“好凉爽啊。”
倾奇者默默拧着衣角,闻言招呼他一声,“着凉了别来找我哭惨。”
“不会的,我才没那么脆弱。”
这种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某人嘴上说着不会,最后却生起病来。然而不等倾奇者开口,风间华惊喜地“啊”了一声——
“有螃蟹!”
风间华躬身沿着水边跑去,灵敏地按住小螃蟹的背和脐,将它抓起来。
他向倾奇者展示了一下手中的螃蟹,坐在水边努力研究半晌,摇了摇头,“按枫丹的气候,比起蟹黄,饱满的蟹肉应该会更令人期待。有点可惜,太小了不够吃,等下把它放掉吧。”
枫丹临水的环境和稻妻相近,但不同于稻妻鲜明的季节与豪烈的雷雨,枫丹的气候更稳定。虽时有快雨、天气多变,却也算温柔。
回到海露港内,可以看到近年港口设施翻新,多出了不少新东西。巡轨船航道直达枫丹廷,有美露莘作为向导介绍沿岸风景。
“这样的水道用于货物运输会更方便吧?”风间华和向导询问,“但是海露港紧邻沙漠,运输频率远比不上另一边的柔灯港才对?”
美露莘就具体情况和他们简单说明,但她也不甚明了。
以风间华所知,过去枫丹水位正常时,须弥的拜达港、璃月的遗珑埠和枫丹的柔灯港紧邻一处,通航便利。后来水位抬升,拜达港缺乏二期建设,需要借道沉玉谷才能与柔灯港对接,商路大不如前。
但柔灯港的货运量仍远超对着荒芜沙漠的海露港。可是另一边却没有巡轨船。
这就像买了一栋别墅,正门和庭院杂草丛生青藤满墙,主人却独花了大价钱,把地下室和杂物间装修得金碧辉煌。
一路欣赏美景,等进了枫丹主城,二人打听到更详细的缘由。
是投资建设巡轨船航道的商会出了意外,原本打算建造的五条航道,最终只有三条竣工,港口仅仅扩建完海露港。
柔灯港的建设不知道还有没有后文。
“和以前的稻妻一样混乱,大事不由幕府推进,全靠民间力量。”倾奇者在自己的笔记上添了一笔,“看沫芒宫的风格,不像放手不管,反而是因为谁都要管,才流程冗杂,效率极低。”
风间华点点头,他一下子就回忆起了枫丹的某位老熟人,“御影炉心的事多亏了泽维尔和旅行者。”
倾奇者向他发问:“枫丹在历史上,有没有更好的情况?”
这种问法……风间华心领神会,目光定在空处,在思索中提及那些被掩埋的久远过去,“算不上更好,不过也有和现状截然不同的故事。”
每个故事都有其独特的色彩。
正如倾奇者自由行动的百余年造就了须弥城外的小村落,有些人站在更关键的位置上,可能一个小小的选择就会带来天差地别的结果。
风间华拉住倾奇者的手,用晶尘载他去往建筑顶端的无人处;他揽住他的肩膀,与他额头相抵,将倾奇者拉进自己所见的某个故事。
“未必会真实发生,但未来有这样的可能性。”
晶石棱面折出七色的幻光,倾奇者面前的枫丹廷与幻象交叠。
历史于此刻独为他一人展现,晶石化作演员们登上舞台,为他献舞。
他看见醉生梦死的贵族们做着白日梦,沉迷消遣取乐;水之神为他们构筑如泡沫般华而不实的未来。
穿着小礼服的白发神明浮夸地高声宣告:“灾难终会降临,但你们无须质疑神的力量,那只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暮色降临,城市颠倒,黑夜中桀骜的平民们一改昼间浪漫主义的色调,用弦琴拨动出全新的叛逆旋律。
人们议论纷纷:“水之神的力量当真可靠?末日若是到来,我们真要将希望寄托于一个明星?”
人们为沉没的预言争论不休,在咖啡馆里喧闹着辩论,甚至为维护思想进行高尚的决斗;而唯“结果”论的研究员们并不在意两大派系中思潮的碰撞与武力的争斗,严谨地探索真理,默默思考着新的思路,为科学的发展再迈前一步。
有人安然依赖着神的力量,也有人向神发起“决斗”,要以自己的力量解决末日的预言。
高坐神位的芙卡洛斯欣然受之,“即使是如今,你们的每一步依然未能超出我的预想。我芙卡洛斯允许你们质疑我的伟力——去调查吧,去钻研吧,让我看见,你们能走到我计划中的哪一步,什么时候能得出连我也为之赞叹的答案。”
她甚至允许人们将某个少女推上与她等同的地位——少女与水神穿着一样的剪裁得体的小礼服,仿佛某种挑衅;她戴着礼帽,却在帽沿垂下遮面的纱网。
被面具遮挡的眉眼仿若无情,偏偏嘴角不知为何露出笑意,仿佛看到什么格外荒谬的现实。
少女的姿态映入眼帘,一举一动令人眼熟。倾奇者疑惑地扭头看了看风间华。
风间华对他点了点头。
一阵风吹过,轻轻揭下少女的面具。
“诶?哎哎哎——”晶尘幻境模拟出的芙宁娜手忙脚乱地要去把面具捡回来。
但她并不急着遮掩面容,因为……
面具之下,是更美的面具!
倾奇者忍不住又看了风间华一眼。
“不是我故意的。”后者无奈耸肩,“神格隐于暗处,她在明面上必须做一个合格的水神。她害怕自己身份暴露,刻意做了很多遮掩。两层面具下的那半张脸还化了浓妆,身形上也做了掩饰。”
“所以她就是芙卡洛斯?”
“嗯。芙卡洛斯的神格与神力会被用在灾难上,城里那些暗中压制海水上涌的奇怪装置来源于此。而余下的魔神之躯与人格,就在这里了。”
“她没有白天那么有底气。”要不然也不至于晚上偷偷调查。
“计划不能招致天理的注视,所以她对此一无所知,并不能确定作为神的另一个自己一定能解决危机。”
倾奇者不太理解,他在意的不是原因,而是行为,“枫丹还有人能质疑神的决定?”
就像雷电影,谁敢对她提出质疑,必须要先能接住她的刀光。枫丹水神的地位可不像纳西妲那样糟糕。她有必要自己承担一切吗?
闻言,风间华更加无奈,“问题就在这里,曾经的枫丹无比混乱,神格离体,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敢虚张声势。”
倾奇者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七国之间真是哪一国都不容易。
他们从枫丹廷的最高处向远处飞去。城墙外,大枫丹湖的水澄澈见底,神之眼为他们提供了在水下呼吸的力量。
膨膨兽在水下发出共鸣的声浪。抱着贝壳的悠悠海獭看见靠近的少年,仰着小脸愣了两秒,将手中贝壳像倾奇者戴帽子一样顶在头顶。
风间华戳戳倾奇者的腰眼,笑着把海獭指给他看;后者露出傲娇的小表情,怒然打出一道风,卷着水流把小贝壳吹走。
看小海獭连忙去追贝壳,风间华笑着在他背后拍了一掌,“好坏啊,小倾奇。”
“走了!”倾奇者愤愤拎住他的后领,把他拉向岸边。
上了岸,晶尘的幻象再次与现实交叠。
站在去往露景泉的路上,风间华继续和他说起故事的另一种可能性。
隐于市井的新身份,让芙宁娜能放手调查,在白日里的旁敲侧击之外获得更有决定性力量的信息,在最终的时刻降临之前便有所预兆。同时,枫丹的内部矛盾越明显,争论越是激化,越对她有利——她只需要在两个身份之间演一场戏,就能轻易消灭对她神的身份的质疑。
“众水、众方、众律法的女王芙卡洛斯,与众民的女王芙宁娜,在历史上,她们进行过三次不公开的决斗,每一次都是为了给世人的争议画下休止符。”
其实谁也没看见过结果,只知道决斗场上水光潋滟,而“继承”了芙宁娜一名的历任女王在激烈的战斗中落败,被判下罪行、不知去向。
纵使人们争论不休,在欧庇克莱歌剧院中,每天仍在上演着一次次审判,人们仍旧认可水之神的规则与力量。
站在露景泉前,两人望向高大的建筑。
歌剧院造型宏伟,线条流畅而优雅,透着繁荣庄重的气息,一如枫丹繁盛的表象。没人知道水之神的筹算。
“最后的结果呢?”
“芙宁娜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枫丹的危机被妥善解决。”她作出决定,并且在解决危机之后走向属于自己的新的未来。
倾奇者收回目光,“很不错。”
恰逢一场演出结束,散场的观众走出歌剧院,与露景泉前的二人擦肩而过。无人知晓芙卡洛斯的决定,或许知道了也无法理解她的想法,但这世间并非所有人都需要拯救。他们凭自己的意志选择了要走的路,千难万阻,一往无前。
未来上演的故事或许如风间华所讲,也可能会迎来全新的起承转合。但那不是倾奇者需要干涉的。
“回稻妻看看吧?”倾奇者向风间华提议。他忽然有点怀念稻妻的景色。
青年始终留意着他的神情,笑着搂住他的肩膀,“好啊,很久没收到那边的消息,是该回去看看了——”他叉起腰,向倾奇者微微侧身,“说起来,你这一路上总是在想些学术问题,是时候该好好玩一玩了吧!”
风间华悄然伸手抓去,趁其不备,猛一用力!
他拿走倾奇者手里记了一路的笔记,得意地举在他够不着的高处,“没收!”
“喂!”倾奇者哭笑不得地抬肘怼了他一下。
“不许抗议。”风间华立刻放下手臂,把他按在自己怀里。
他竖起食指抵住倾奇者的嘴唇,压低声音胁迫:“不然我就要当众亲你了。你应该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脸红心跳的失态模样吧?”
说着,他揽在倾奇者背后的手还刻意推了他一下,催他作答;后者靠在他胸口,被推得一晃一晃的。
少年怀疑,这家伙单纯是想当街索吻,随便找了个借口。
倾奇者悻悻地闭嘴,在风间华头顶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掌。他溜出怀抱,只留下一个背影和一声长叹:“你赢了……走吧,回城。”
风间华怔愣一瞬,“嗯?”
他闻声止步,抱着肩膀侧身看他,“不是说要玩?那我可要尝尝枫丹的所谓美食味道如何。”
话落,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风间华的表情豁然轻松,他笑着跟上,“好啊,我之前打听到不少名菜呢!都是你我会感兴趣的,等会儿一定要好好吃一顿……”
午后阳光正好,两人并肩走向新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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