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坠(上)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毫无问题,我的预感也准到不能再准了。

在提瓦特生活了几天,除了倾奇者以外还是没有人能碰到我,这大概是因为在这提瓦特大陆上除了倾奇者我谁也不信,所以我和其他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度过。除了埃舍尔偶尔会莫名盯着我看以外,生活称得上平静。

偶尔实在克制不住要发脾气的时候,丹羽和桂木也是手疾眼快地先道歉,即使他们根本没错。大概是倾奇者和他们说了些什么。

毕竟我之前和他说过我有心理疾病,给他下了预警函,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有时候会变得很暴躁。

提瓦特的时间好像是比现实要快很多。和倾奇者交换信息的时候发现我那只过了几天,而他这却过了几周。

现实那边的我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了昏迷,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提瓦特的我一直没动静,现在还没醒。

虽然不喜欢那边,但我也并不想永远以灵魂的状态留在提瓦特。一是因为这里不是我的主场,二是因为现实那边还有点事要处理。

我可不想让我那亲爱的奶奶所领养的小白花来分我的家产。

当初她嫌弃我这不行那不行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乖孙女想取代我在半夏生家的位置。但外人终究是外人,跟她再亲又如何?半夏生家的小姐只有我一个,也只会是我。

想起进医院的那天早晨半夏生太郎和我说过我那亲爱的奶奶要来兵库。她一来自己的亲孙女就进医院了,不知道她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呢?

这可能就是她当时说的灾星吧?呵呵……

我坐在窗边撑着脸颊目视着窗外。近日踏鞴沙出了些事故,除了稍微高层些的人员以外都不清楚御影炉心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倾奇者被长正叫走,我不被允许跟着,他到现在也没回来。

——这里,要变天了。

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起身,打算去找丹羽问问情况,却忽然觉得背后一凉,猛地回头看去。

果不其然,是埃舍尔。

这几天他似乎总是想找机会和我独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存在着这么大的执念,但从他第一次朝我伸手,我的直觉告诉我理他远点之后,我就知道他找我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只要他不找我,不妨碍我的事情,那么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但他要是惹恼了我,后果会发生什么我可不清楚。

毕竟躁郁症发作的时候,我可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脾性。

——比如,现在。

我冷眼望着他,悄然后退,把手撑在窗台上,保持着一个随时都可以翻窗逃走的姿势。因为紧张而引起的心慌感让我觉得难受极了。

虽然他还是碰不到我,但我的多疑不会允许我就这样放松警惕。这个人真的是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有事?”我皱起眉头,语气不耐。想让他快点滚的意思毫不掩饰。

“火气真大呐……”他呢喃着,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和平日里的模样颇有差异,“或许我们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聊聊……”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埃舍尔挡住了门的去路,如果要从门出去的话就势必会经过他身边。我一点也不想靠近他,就算他碰不到我。

“不不…话不能说的太早了,来自异世界的灵魂。”他手抵着下巴,低沉的声音听起来魅惑极了,可在我看来只觉得危险,“我知道你的症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病状发作时会克制不住的破坏东西、伤害别人……”

他的视线轻轻扫过我高衣领下的脖子,冰冷的视线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以及,伤害自己。”

“……”我沉默下来,又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几乎是贴在窗边的。

脖子上的伤痕是我在现实里用绳子勒出来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带到这里来,但后来我也一直穿着高领的衣服挡着。

我敢发誓,我脖子上的伤痕除了倾奇者以外没有人知道。而他又是个乖孩子,既然我叮嘱过让他不要说出去,他就不会背着我偷偷告诉别人。

那么,可能性只剩下一个了——“你监视我?”

一想到自己来到提瓦特之后总有一个人在暗中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浑身的汗毛都忍不住竖立起来。

“不不…”他否认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合理的猜测而已。毕竟因为控制不好自己所以伤害别人所带来的内疚感是可以存在很久很久的。”

“……所以?”舌尖抵着后槽牙,我露出一个甜美又恶劣的笑,“我不内疚呀,我要大家跟我一起死。”

“这我当然知道。”他说着,目光里带着审视,“让我猜猜…你的性格大概家庭有关。哦…看你的表情,我猜对了。”

被看穿的感觉并不好受,我沉下脸,怒意涌上心头。如果说伤口还能用监视来解释,但关于我的家庭经历,可不是单单用监视能够说明的了。

我从没给提瓦特的任何人透露过。

“你烦透了家庭的压抑,他们使你变得暴躁,而你又恰好很少得到他人的关爱,所以才会展现出极端的占有欲和不安全感。久而久之,才会铸就今天的你——一个病人。”

周围有无数眼睛藏匿在墙上,它们一下一下眨着,紧紧盯着我不放,好像要将我从外到内全部看穿、将我开膛破肚全都吞进腹里。

在他面前,我没有**,也不存在秘密。我的身体、灵魂、思维,全都被他掌控在手中。

我深呼吸,稍微摆正了姿态,试图做些什么让自己冷静下来、让自己压抑下被看透的烦躁。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我?

“你有什么目的?”

为什么要找到这里来?

“请相信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帮助你抹消掉这烦人的精神症状而已,但作为交换,玩想请你帮助我完成一些小小的实验,异世界的旅人。”

“我的名字是多托雷,你也可以称呼我我博士。”他说着,身形在眼里渐渐变得模糊,仿佛被一层莫名的雾气笼罩,最后化成了与原来完全不同的样貌。

——不、不。

——割开他的喉咙、拔了他的舌头。

——让他闭嘴!!!

身体里的血液在肆意哀嚎,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抗议。天旋地转、头昏眼花。

“哈,”我轻呵出一口气,“请恕我拒绝。”

冷静、冷静。

一旦失去了理智,一旦不够冷静,那么谈判和交易从开始我就会落入下风。

疯子。我毫不怀疑眼前的人就是个疯子。他衣冠楚楚的皮囊之下藏着的是肮脏又堕落的灵魂。

“你当然有拒绝的权利。”埃舍尔不怒反笑,轻而易举地略过了这个话题,“但你之后一定会同意的。”

怪异的面具挡住了他的眼睛,但他的笑容充满了自信,他似乎预料到了我会是这个反应,可他为什么又会这么笃定我一定会去找他?

“扭曲所铸就的性格会让自己对他人的爱变得极端。眼睛可以暴露很多情绪,你爱着那位纯洁的人偶、想将他占为己有、想将他带进深渊里永远不得逃脱……”

那些对我的性格开膛破肚的分析让我觉得糟糕透了,每一个字飘进耳朵都像冷风刮过皮肤,冻的手脚冰凉,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

他说的没错。

我是爱着倾奇者。

我生性恶劣,见不得别人好,凭什么我在现实里孤身一人,他却在提瓦特美好生活?

所以我要毁掉他。我要把他的性格也带到和我一样偏执。既然我不好过,那么他也别想好过。

我扬起一个恶劣的笑容,一直藏在身上防身的小刀像飞镖一样被我投掷出去,从他耳边擦过。

“滚。”我冷漠地吐出一个字,笑容在一瞬间收敛,眼里全是阴戾。

眨眼的瞬间,他来到我面前,一只手犹如镰刀朝我的脖颈袭来,好似要用那锋利而危险的刀叶狠狠切断我的脖子。

瞳孔骤然放大,求生欲使大脑发出强烈的警铃声,喧嚣着叫我离开。

他的手径直穿过我的脖子。可那种下一刻就要死在他手里的感觉却依旧存在。

“碰不到呢……”他呢喃着,手重新垂在身侧,若无其事的离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见他转身离去后我便脱力地跪坐在地上,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让自己的大脑缺氧。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意识会开始变得模糊,但对我来说,窒息感就像淹死在陌生的海里,求生的**会让我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冷静。

——我们来日方长。

这是他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原地停留了很久很久,我甚至想到了未来我去找埃舍尔的原因、找他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做好了一切应对方案后我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而之后的几天里我也没再去找丹羽,听说他在忙御影炉心的事情,已经脚不沾地了。

倾奇者也很久没回来没回来估计就是被抓起来了,这里的人个个都比我厉害,我也不会去自讨没趣跑去救他。就算能找到他我也没办法带他离开那。

我就这样静静地待在屋子里,时不时透过窗户看一眼外面的情况。中间桂木来过一次,告诉我最近这里不太安定,让我好好待着不要出去。

他隐瞒了倾奇者的事情,但我不在乎。

直到约半个月后,御影炉心污染越来越严重,桂木把倾奇者救了出来,让他带着那枚金饰去往鸣神岛找雷电将军(据说是庇护他们的神明)。

倾奇者没来找我,因为这片土地暂时容不下他,所以有关他的消息是丹羽告诉我的。

可在他走后没多久,长正就以叛徒之罪处死了桂木。

本身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不敢对他们产生过多的情感,所以一直都抱着旁观者的态度去看。

可现在……我说不清楚自己到底会不会难过。可能有一点吧,心里空落落的。

这段时间里桂木对我也算不错,至少从没亏待过我。因为家庭的原因很多事情过去我从来不需要自己做,所以到了这我也完全不会,很多次做不好连自己都觉得生气,可桂木和丹羽还是会轻声细语的安慰我,然后耐着性子再教我一遍。

我凝视着窗子,外面一片漆黑,可却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看着我。像个怪物,它的触手要把我拉进去了。

……还以为我真的能够完全抽身。

现在说来不过都是笑话罢了,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他们觉得我冷漠,我自己也这样觉得,可直到长正的死讯传到我耳朵里我才发现原来我早就动了感情。

提瓦特的温暖、家人的温柔。没有勾心斗角亦没有争锋相对,这里的生活是安稳的、宁静的。

埃舍尔想破坏这份宁静,我最初也想破坏倾奇者的纯洁。

可现在我好像后悔了,我想让他好好的、健康的、快乐的生活。想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好好的。

——什么是爱呢?

很早之前我曾问过宫治这个问题。

他说,那些抽象的我也说不清楚,不过爱的话,

大概就像我和吃饭一样吧,永远不可能分开。

想了一下,还是分开写比较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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